亲密飞翔

第25章


片刻的沉默过后,艾桑说,有什么事吗,我要上班。我依旧无语,凝视她。我知道她虽然不愿与我的目光相视,但她却可以感知我任何一点心意。
  我的沉默让艾桑眉峰微颦,她忽然掉转车头,便要离开。我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车把。我说,昨晚为什么不上QQ,你知道我在等你。
  艾桑冷冷地说,昨晚我困了,我只想睡觉。
  可你知道我在等你。
  艾桑叹息一声,目光柔和下来,她盯着我说,秦歌,我不想你这样你知道吗?
  我毫不犹豫大声道:我愿意!
  艾桑沉默了,眼中流露出些无奈来。我挺挺胸,忽然觉得心中有些忧伤的情愫生出来了。我抓住艾桑的手,艾桑抽动了一下,便任由我握着。我说,你知道我的那些等待吗,你知道一个人醒在夜里,守在网上是种什么滋味吗?我现在并不要求你什么,我只要那么一点简单的交流,可是你却宁愿我痛苦,宁愿我像一个可怜的乞丐也不愿施舍我一点。我不会抱怨,也不会责怪你,我现在只是希望,希望有那么一些时候,你会想到我,想到我的等待,想到我是怎样度过那一个个夜晚……
  我忽然变得语咽了,心中的忧伤扑天盖地卷来了。语言在这时反而成了表达最大的障碍。我知道我其实什么都不说,这一切艾桑都会知道。我期待着艾桑会有一些温柔的劝慰,它们会让我这个早晨看到些新的希望。
  这个早晨我等到的注定会是失望,我看到艾桑的神情在我的表达过后变得不耐了,她显然在竭力隐忍着什么。后来在我哽咽的语气里,她重重地抽出了被我握着的手。艾桑说,你只知道你的等待,只知道你在夜里的苦楚,可你替我想过吗,我是一个已婚的女人,我不能像你那样只凭着自己的意愿做事,我要顾忌的东西实在太多。如果你真的为我想,就不会这么对我苦苦相逼。
  我愕然了,有些不能面对艾桑的话语。我说,我什么时候对你苦苦相逼?
  艾桑说,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压力。
  我嗫嚅地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存在对你的生活本身便是个错?
  艾桑的不耐更浓,她摇摇头,竟似已不愿与我再纠缠下去,她冷冷地道,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只知道,我现在要上班了,现在行里制度紧,我迟到会有大麻烦的。说话间她已经转动车头,发动了车子。
  我上前再抓住车把,还想再说什么时,艾桑先我而言。她说,如果你还想我们之间有所保留的话,不要再拦着我,我要上班了。
  我愕然,我心中的恐惧瞬间溢满我全身。
  艾桑没有丝毫停留,她丢下我飞快地消失在人潮中了。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为什么我等待到的会是这样一种局面。我无意指责艾桑什么,我相信艾桑也并没有怪我,可是,我们的语气中却都透露出了一种怨愤。我知道这种怨愤是极易漫延的,它甚至可以长时间左右我们的行为,让我们与心灵背道而驰。这才是我恐惧的根源。这个早晨,艾桑把我丢在街头,我不知道去处,我更不知道,我在这个城市里,是否还能再握住我的爱情。
  你们可以感知我的忧伤了吧,这个早晨,我像个迷途的孩子,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那一整个上午,我都在这个城市的街头随意走动,不知道可以往哪里去。我已疲惫不堪,我只想找一个安静的角落睡一觉或者哭一场。可是,我不能回我的小屋,我知道在那幢华丽的小楼里,现在还有一个男人,我虽然没有资格,但却对他无比痛恨。
  原来一个城市可以隐藏这么多的大街小巷,它们似血管,给予城市生命,在这时,也给予我一条通道,让我知道,前面仍然还有路。我在城市的血管里流动,去处于我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我必须在这个早晨找点事做,否则,我必将在这个早晨窒息而死。
  我在穿越这城市最大一条街道时,蓦然而至的疼痛忽然袭击了我,我来不及呼痛,身子已被一股大力撞得跌飞出去。现在回想,我必定曾有过片刻的失忆,因为在我的记忆里,那阵疼痛之后睁开眼,我的身侧已经围满了人,他们冲我指指点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时候,疼痛重新袭来,我必须正视自己目前的状况。我目光稍微环视,便看到了我身前不远的地方倒着一辆125太子把的摩托车,车前面还有一个女孩,此刻神色惶惑,离人群稍远,正用手机在打电话。
  我睁开眼,围观群众失望的嗟叹声惊动了女孩,她快步跑到我面前,蹲下身,脸上现出些哀求的神色。女孩说,我送你上医院,你别报警,成吗?
  这时我已经确定无疑自己碰上了一场车祸,我是这场车祸里的受害者。我回忆被撞前自己正在沿着斑马线穿越马路,但我却想不起来车祸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不过从面前女孩脸上惶惑的神色,我猜到自己在这件事里一定是个无辜者。
  后来,我坐在女孩摩托车车后座上飞也似逃离人群,那女孩送我往最近的一家医院去。医院门前,车子嘎然而止,我在车后座上不动,那女孩居然也不动。我正猜测女孩的心思时,那女孩儿开口了。她说:你还想在车上赖多久?
  你们听听这小姑娘说的什么话,我感到一些愤怒飞快地涌上来。我不怒反笑,下车,说,你就把我搁这里吧。
  脚一沾地,立刻一股钻心的痛。我知道我的毛病出在脚脖子上,刚才我在检视伤处时便发现脚脖子肿得像才蒸出来的馒头。
  我的痛在脸上一闪而逝,女孩看见了,便有些犹豫。她试探地说,你成吗?
  成不成那得由你说了算。
  这关我什么事,疼又不疼在我身上。
  是呵,疼的不是你,你说话当然可以轻描谈写。我再笑笑,说你已经把我送到医院了,你的任务完成了,你现在要走就可以走了。
  女孩疑惑地瞪着我,说我可真走了。
  走吧走吧。我不耐烦地挥手,说,反正大家都在这城市里,山不转水转,我要没事大家都好,真出点事儿,我半小时就能把你给揪出来,我怕什么呵。
  女孩表情变得严肃了,她说你认识我吗?
  我说我认识的小姑娘多了,却不认识你这道号的。
  女孩瞪着我半天,忽然叹口气,说一句算我倒霉,便到边上车棚里停车落锁,陪着我一块儿往医院大门里去。
  这女孩儿个头不高,脸盘儿生得倒还清秀,只是全身上下透着野气。秋风的街道上秋意已浓,可这孩子还穿条黑色皮短裤,露在外面的腿上套着黑色丝袜,脚上是双高梆的长统靴,乍一看,整个儿一女纳粹。我知道对这种女孩儿千万不能给好脸,你冲她笑一笑,她一口唾沫就能吐你脸上去。
  这个上午我本来就没有去处,出了这档子事,正好可以打发我那么多无聊的时间。
  在我稍微示意下,聪明的年轻医生便为我开了一瓶葡萄糖,那女孩在边上看了便直皱眉头。在注射室,一个实习生样的小护士在我手背上扎了三针才找到血管,一柱鲜红顺着皮管回流,我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那女孩这会儿脸上才露出些快意的笑容。
  病区里很空旷,打吊水的人不多。女孩儿坐在我对面,已是满脸不耐了。
  女孩说,现在你没事了我可以走了吧。
  我把脚脖子往前伸了伸说你看我现在这样叫没事吗?
  女孩说那你还想怎么样。
  我说我能怎么样,只不过刚才一不留神记下了你的车牌号,呆会儿如果心情不好,说不定我会打一个投诉电话。
  女孩冲我翻个白眼,说你打电话关我什么事。
  我说当然不关你的事了,没看报纸吗,就前几天,一孩子无照架车撞了人,现在还蹲在看守所里呢。
  女孩说别唬人了,再说我有照,没照我敢开车上街吗?
  我笑笑,说你有照吗,有照拿来我瞧瞧。
  女孩气呼呼地打开小挎包,拿出个小本本来。她把小本本快递到我跟前时蓦然醒悟,眼里便有了些讥诮。她说我才不上你的当呢,想骗我的驾照,没那么容易。
  我这回是忍不住真的笑了,这孩子坦率得有点可爱。
  我说我要你照干吗,咱脑袋瓜子好使,记你牌照号就行了。我可跟你说了,我如果有个三长两短,这下半辈子可就得指望你了。
  女孩不屑地“嘁”一声,说你少这儿跟我贫。
  我嘿嘿一笑,不言语了。
  半晌,那女孩儿站起来,来回踱着步子,她说你这吊水得挂到什么时候,跟你呆这儿非把我闷死不可。
  我说你以为我想呆在这里吗?这到底都谁惹的祸呵。
  怪我怪我怪我眼睛不好使,撞谁不好撞你干吗呵。女孩满脸无奈,她忽然转到我跟前,面上换了副谄媚表情。她嗲声嗲气地说,格格,咱们商量个事,今天的事情就到这里,成吗,我家里头还有事,你放我先走吧。
  看女孩使出如此拙劣的美人计,我忍不住噗嗤一笑。我说你别跟我来这套,我什么时候放你走你才能走,你想什么招都不管用。
  女孩恼怒的脸上现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她喉咙里嘀咕了一句,不知道在骂我什么。观察室在医院一楼南边向阳的一个房间,这时阳光透过大大的玻璃窗泼洒进来,让人可以无比深刻地感觉到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秋日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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