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融化的雪

61 朋友如梦


顾北一进公司处理完了惯例的文件就直接去找他们的头儿Steve请假。Steve听完了却和他推开了太极拳。
    灰眼睛的Steve在公司有magic hand的美誉。据说他自己做市场的时候成绩很一般,后来专门改作培训,不知怎么倒做的风生水起。这家世界知名公司最近几年提拔的大区级负责人好几位都曾经受到过他的点拨。他在公司地位的特殊性由此可见。
    Steve捏了一只笔在手上转了转,眼睛凝视着顾北看了一会儿。两个人目光交锋。顾北并不退缩。Steve说,北,你前一段时间的表现一直都很出色。所以进入实战操作的时候我才推荐你做新人组的领导人。你们组的业绩让人看好,只是这个时候你请假离开时机合适吗?
    年轻人,公司不过问员工的私生活。不过生活和business有相通之处。遇到crisis的时候,quick decision不一定是正确的。
    顾北迅速寻找对策,一边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老狐狸。顾北并不想态度太过强硬把事情搞僵。他在这里付出了很大努力,也已经得到了承认,前途眼看一片光明,不能前功尽弃。当然不回去是不行的,这种时候不能把小初一个人放在那边对付。可是对公司来说他请假的时机不利也是实情。那么讲话就一定要策略。
    正僵持着,门被轻轻敲响了。台湾mm探了个头,笑眯眯的说,北,你的烦恼来看你了。或许不用请假了哦。顾北向 Steve道了歉,跟着她走出去,看见个意想不到的人。几年不见了,记忆中的长发变成了俏皮的短发,休闲的仔裤体恤变成了合身的西服套装,除此之外几乎完全没变。那人微笑着站在他面前,说,好久不见了,顾北。
    周童到附近出差,特意多开了两小时车过来看他。
    两个人在一家咖啡馆的露天茶座坐定,坦然的互相打量了一番。周童笑了笑,从皮包里拿出几个精致的红套封来,推到顾北面前。
    顾北吃了一惊,说,恭喜恭喜阿。仔细看了看信封上的名字,都是熟人,居然没有自己的。顾北大模大样的问,我的哪?
    周童说,拆开第一个。
    信封上印着赵小初的名字,打开喜帖的抬头是赵小初先生僭眷属。
    顾北吸着凉气苦笑,说,周童你这是赤果果的歧视啊。而且有你这样的么?这么没诚意,要办也不回家去办,你这弄个夏威夷婚礼,不是存心让他游海过来?
    周童说,不管。你自己想辙。我弟弟要是不能来,我跟你没完。
    顾北心说,你跟我没完,傻孩子要来不了还不知道得怎么起急呢。
    他一沉默,周童就觉出不对了,她说,怎么啦?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顾北看着她不说话。周童别扭的挪开了目光,琢磨了一会儿又看了回来。她直率的说,ok,ok。咱们既往不咎行不行?
    顾北乐了,说揪什么呀?怕我揪你小辫子,连头发都剪了?
    周童没有笑,她看着顾北,严肃又伤感。周童说,顾北,你还是这个样子。我们之间难道还用遮着盖着吗?我直说吧。是,当年是我任性了。特别是对小初。可是你也真的有问题。什么事你都担着,有什么话你从来都不说。直到现在你都不坦白。
    原来我和小初说,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你从来不把我当成一个病人。其实我错了,你也害怕,怕刺激我,所以好多话你都不说。你不说,我就总是抱着希望,弄来弄去,希望好像真了一样。
    周童,顾北叫了一声。
    不是要你道歉啊。何况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周童不让他说。你也别害怕,我早想通了。不过顾北,说实话,真的跟你在一起会变得没有自我。不是说你不好。可是你somehow too strong-minded。大多数情况下你都是对的,我们也习惯听你的了。久而久之无论做什么不由自主就会想,你会怎么想。这样你会不会不高兴?可是真这样我又不服气,所以那时候老跟你吵架。小初对你跟我们都不一样。他特别是个死心眼。你可不能太霸道,净欺负他。
    周童说到这儿忽然又笑了。你算是完了,小初那个样子,你们真要有什么事儿,大伙儿一准儿一边倒,全向着他,什么错儿都是你一个人的。
    顾北把周童的话放在心里细琢磨,嘴上还要撑场面,我欺负他?你们这几年背着我地下接头还少吗?教得他跟我登鼻子上脸了都。
    周童但笑不语。
    顾北又看了看手上的喜帖,这个蓝伯特是干嘛的?
    医生。周童嘴角带上一朵微笑。今年才毕业。婚礼一结束我们就搬到波士顿去,他以后在那边上班。做骨科。
    周童把写着顾北名字的喜帖拿出来递给他,低声说,谢谢你,顾北。她探过身去,两个人朋友一样拥抱了一下。
    顾北送走周童回到公司跟Steve请假。
    顾北说,Steve,工作上,我对我的小组有信心,我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也相信这些优秀的伙伴有足够的应变能力。我会随时和他们保持联系,并且尽快回来。另外,我们中国人说不能后院起火。我做的再好也和这个重要的人有关。所以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一次。希望你能谅解。
    Steve看了他半天,笑了,说,哎,年轻人啊!去吧。回来周末要加班补上。
    顾北忙完了,看看表已经过了北京的午夜。他没有订到直飞的班机,辗转到欧洲转一趟,不过再一天就可以见面了,顾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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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赵小初无数次把电话抓起来检查是不是没放好。越等越心焦,干脆把屋子里里外外又打扫了个遍。
    快半夜的时候听见丁冬一声响,小初第一反应是冲过去拿电话,后来才想起来是门铃。门口站着的是刚加班回来的刘天章,手里举了个塑料袋,打开里面是一罐热腾腾的红薯小米粥。刘天章说,路过,看见你家灯还亮着。
    小初用餐具把粥给盛出来,他担心的看着刘天章说,刘哥。你这样不行啊。吃饭太不规律,对身体不好。说着话他的肚子咕咚一下。刘天章朝他眨眼睛。小初不好意思的笑,他倒忘了自己今晚可也什么都没吃。
    小初给自己也拿了碗筷,吃的心不在焉。眼睛不停的瞟着电话。刘天章提心吊胆一天,看了他的样子不知道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想了想,刘天章拿出自己的手机递过去,说,给他打一个吧。你这粥都吃到鼻子里去了。
    小初摇头,他正上班呢。
    两人都没了吃饭的胃口。刘天章环顾四周,屋子整洁的简直不象话。刘天章看在眼里不知何故愁上加愁,不知道该怎么问那个许今的事儿。
    小初沉默了一会儿困惑的问了个问题,刘哥,你说我是不是特别苯阿?
    刘天章吓了一跳,说,谁跟你说的?你要是苯大多数人都得算智障了。还有人说刘翔应该谦虚点呢。前两天有人跳出来打抱不平,说刘翔要是说我跑的不快,一般一般,那其他人都残废了。
    小初没有笑。他一边琢磨一边说,你们都对我很好,可是,和我在一起是不是特别累?因为好多事我都不懂。你们不挑我毛病我也不知道。那你们呢?
    刘天章放了筷子,小初,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有些话不用我跟你说,还是等顾北自己来说吧。今天哥哥就说说你。你挺好,好的没准都过了。其实朋友在一块儿合得来就合。能不能在一起也不是因为明白不明白。再说了谁就真明白,谁就不明白呢?古人不是说难得糊涂,明白糊涂这里面有讲究。
    小初听得云山雾罩,他眨巴着眼睛看样子是给绕进去了。刘天章继续说,不扯远了。还是说你,你呢太小心了。总是自己忍着,自己琢磨。这也不一定是好事儿。我跟你说个事儿吧,你可别笑话我。
    我妹妹你知道的。她比我小三岁。
    天玥小时候可爱极了。长得像个洋娃娃,又嘴甜。我跟她差不多正相反,内向不爱说话。也不怎么讨人喜欢。
    那时候特别嫉妒天玥,总觉父母偏心,喜欢她不喜欢我。可是我又不甘心,有一次我就想弄出点事来让爸妈也注意到我。那个冬天,我和几个同学到公园去玩。那里有个湖。有人在湖面上凿了个大洞钓鱼。我在那儿磨蹭到没什么人的时候,故意掉到那个冰窟窿里面去了。开始只是想弄得惨一点,让爸妈心疼一下。没想到冬天的衣服太厚,沾了水重得不得了,我人小又没有力气。结果下去就上不来了,一个劲儿往下沉。
    刘天章笑笑,拍拍小初的肩膀,让他别担心。
    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我妈和天玥眼睛都哭肿了。我爸也是看着一下老了好几岁。据说是有人路过救了我。不过我也高烧昏了好几天才醒。那以后我就明白了,也不再吃天玥的干醋。后来她大起来,在学校一天到晚闯祸,家里觉得她不太适合国内的教育体制,早早就把她送出去念书。那时候我反而比爸妈都舍不得。
    小初,你也是一样。不过你比我强。我,呵呵,那时候比较阴暗,就嫉妒了。你是太不相信自己。有点什么风吹草动,总觉得自己不对。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太过体恤对方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谁说姓顾的就不能犯错了?
    小初刚才还认真听着,这时候就说,不是,不是他错了。
    刘天章举手投降,说,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家护短儿是有光荣传统的。小初,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嗯...........刘天章看看小初干干净净的目光,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觉着自己瞎操心。最后干脆说,那什么,算了吧。我晕了,你当我什么也没说得了。
    小初被他逗乐了。刘天章用下巴指了指,问,打不?电话。
    小初说,他肯定是有事。等明天吧。
    刘天章彻底服了。
    第二天,顾北风尘仆仆回到家,在家里等着给小初一个惊喜。等等等,等到大晚上小初才回来。一看见他傻孩子张了张嘴,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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