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宋家老头儿晚上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时间不早不晚，正巧新闻联播开始，7点整。
    “在家呢啊。”慢悠悠的语气，不缓不急。
    “嗯。”宋廷凡开着免提，边擦着自己的头发，刚洗完澡来着。
    “那，最近怎么没来家里，忙呢？”
    “…过几天会回去一趟的。”宋廷凡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嗯，那就回来吧。”
    “知道。”
    ……沉寂几秒钟……
    “唔，咳，……”宋家老头儿对自己儿子这少言寡语的性格，实是有些无奈，心里开始默默后悔打这通电话了。
    宋廷凡停下擦头发的动作，“您有事？”
    不待人回答，顿了下，若有所思地补了句，“沈林在洗澡，现在说不上话儿。”
    那方宋老头儿一听这说辞，两条眉毛都要跳起来嘲笑了，沈林在洗澡？！洗澡？？！！
    呵~！呵呵~！那现在在自己眼皮底下客厅内正看着新闻联播的人，是谁？不是沈林，是鬼啊？！
    不想再跟自己这倒霉儿子继续打太极，宋家老头儿直接开门见山了，“那你到我这儿把另一个正在看新闻联播的沈林领回家去对比对比，瞅瞅哪个才是真的！”
    “啪”，电话直接挂断了。
    宋廷凡傻眼儿，仔细回味着宋老头儿那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拿了钥匙出门。连半干的头发都顾不上了。
    “宋伯伯，这新闻才开始，前情提要刚结束。”沈林见刚才没在身边的老人回来了，笑着开口说明。
    “嗯，好好，呵呵……”宋家老头儿的眼睛都要笑得眯成了一条线。
    老人坐下后，沈林把刚才泡的一杯茶给他端过去了，这茶是味儿淡助消化的，前段日子宋廷凡跟他一块送来的，老人喝身体最好了。沈林在宋家老头儿这呆的几天，几乎每天饭后都给老人泡这茶喝。
    宋老头儿每天都是要看新闻联播的，这个时间是定死的，沈林对此不排斥，相反也能从那一本正经常规化的新闻里听出些东西。但，两人坐一起看新闻嘛，还是能看得出来沈林算是个陪客。
    打完那个电话回到客厅坐下后，宋老头儿的眼睛时不时地就瞅瞅沈林，他真就不明白了，这么个好脾气的小孩儿，怎么会跟自己家那个冷面儿子拧上了呢？明明对自己这么孝顺啊。
    宋廷凡到时，新闻联播刚完。他踏进那个大房子内，能清楚听到里边客厅传出来的那个新闻联播结束，常年不变、一直固有的结束音乐。
    伴随着音乐的结束声，他甚至还听见了这十日未闻的嗓音缓缓响起。
    “宋伯伯，那茶冷了，你别喝了，我去给你换杯热的，廷凡上次拿到这茶叶时，还专门问了老中医，说要是这茶凉了再喝，很是伤……胃的……”
    沈林的一番话，在他站起身，转过头，说到最后几个字看到宋廷凡的时候，声音渐近矮了下去。
    宋家老头儿不用起身，光听听沈林声调变了，就知道那谁谁来了。
    沈林紧了紧手中拿着的杯子，敛下了眼皮，先开了口，“…你回来啦？我跟宋伯伯说你出差去X市了，这么几天就……回来了拉。”
    宋廷凡安静的望着他挑眉，出差？他这么跟老头儿讲的？
    看来，这人还不知道就那老头儿告诉自己他在这儿的呢。那老头儿估计早就看出问题了，他还跟他讲自己出差去了？
    宋廷凡有些无力地想抚额，可这动作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做，不忍心拆穿这人的那点心思，只得顺着他，模糊的应了一句，“我…刚刚回来。”
    宋家老头儿坐在沙发上听着这两人跟做戏似的一来一回，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最后，装模作样地站起来，瞥了自己那颇有些无力地儿子一眼，说了句，“去X市给我带东西没？那儿的特产，那什么云片糕我很久没吃了。”
    淡漠地看了宋老头儿一眼，宋廷凡眼睛里有着明显的警示，您，别成心找事儿！
    宋老头儿无畏地回望他，一丝紧张感都没有。切，难道说还怕这小子会反将军自己？哼，也不想想这回欠了自己多少吧。人，可是他收留的。
    他们父子俩这个样子，沈林就有些紧张，怕宋廷凡说露了嘴，要知道他这十天呆在老人身边的理由可就是宋廷凡出差了，自己就过来陪陪老人家而已。
    急切地望了宋廷凡一眼，沈林有些期待。
    好在，宋廷凡没让他失望，“这回没带，下回给您带吧。”
    “…不过，那东西不消化，您年纪大了，还是不吃为好。”
    “廷凡……”沈林喝道，这人怎么回事儿，说话都不会好好说，偏偏要加后面那句么？！
    宋老头儿被后半句话噎得差点气死，这倒霉孩子，自己好心好意还成坏事儿了？早知道就该什么都不说，让他急去！要不是为了沈林，他才懒得管呢！
    不想看俩孩子继续做戏，也不想就那么便宜地让沈林被接走，宋老头开腔，“既然回来了，今晚就住家里吧，明天再回去。”
    说着又坐回沙发上，“噢，对了，沈林一直住你房间的，我想也不用再打扫了。”
    宋老头儿相信，自己这么说，依沈林的性格，今晚肯定不会走，他不走，那谁谁也就走不了。他不信自己那儿子能拧过沈林。这样一来，切，回不了他们自己的家，在自己眼皮底下，看那死孩子怎么收拾！
    话说完了，人坐下了，宋老头儿就没再理这两人。
    沈林给老人又添了杯热茶，简单地若无其事地耐住性子又聊了一会儿，就主动上楼回房了。他可没有忽略刚才那人率先上楼时给自己示意的眼色，此时此刻，怎么着，他也得给那人些面子了，毕竟人家刚才还帮他圆谎了呢。
    沈林这么多天一直都是呆在宋家的，住的也是宋廷凡房间。这里，他跟宋廷凡有时回来要是留宿的时候会住一下，但是这么些年来他们留宿的情况除了春节，又很少很少，所以同住这房间的机会也很少，几乎屈指可数。
    两人多少还是有些注意的，毕竟当着老人的面，两个男人总是，呃，住一起，还是有些怪。为了照顾老人的心里感受，沈林每次对于留宿都是颇为慎之又慎的，能不留就不留。
    虽然这之于宋廷凡，倒是没什么，不讲究也不在乎。不过为了配合沈林的心理，他可是次次都以迁就做出退让了。
    沈林到了楼上，门没关，透过缝隙他能清楚地看见那人坐在床沿低着头，翻阅着什么。
    放缓脚步，迈了进来，随手轻轻关上了门。
    宋廷凡听闻响动的时候，抬起了头，总算能够好好看看这消失整整十天，一点音讯未有的人了。
    似乎没瘦，眼睑底下也没什么疲惫之色，脸色也很是红润，身形依然地修长有型而不显单薄。包括那离家出走时新剪的发型，此时看来好像也顺眼很多。微微一打量，宋廷凡就知道这人最近一段时间，最起码，物质上的生活该过得很不错，而没有让他看出一点消瘦的痕迹，那么，其实也可以理解成心情应该也没差到不行。
    两人长久的对视，宋廷凡一双眼睛，安静而执著，掺杂着微微的急切却又被眸光里的一丝探究遮掩住。比耐性，沈林不是对手，稍顷，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宋廷凡率先开口，“过来吧。”
    沈林略微警惕，继续心虚地偷偷瞟他一眼，步伐似动未动。
    宋廷凡无奈，稍稍起身，沈林竟有些要往后退的趋势；宋廷凡愣住，止步，只得又坐下去，半晌，叹了口气，“你躲什么……”
    咬了咬下嘴唇，沈林表情开始动摇，有些犹豫，想动似又不想动。
    再次开了口，宋廷凡伸出了手，“你过来吧，这么多天没见着你了……”
    这句话的尾声平淡不惊却又充满了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直直击上沈林心尖儿。
    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脚，他不知所措的朝那人走去，才走到跟前，就被握住了双手，那人抬眉迎视着他，他有些慌乱地想动动手，可却在见到那人给出的一个安心笑容后，再不挣动了。
    握了握沈林的双手，宋廷凡感觉没什么暖意，这已经初春了，这人还这么冷着呢。用力揉搓了两下，又抬头对其笑笑，视线扫过自己房间一圈，最后驻足在床头那一堆随意打开的书籍、杂志上，笑着问道，“这几天一直在这儿的？”
    沈林迟疑的点着头，“嗯。”
    “早上自己收拾得被子？”
    继续点头，眼睛里有了一丝放松。
    “那就光收拾被子，这些书、杂志就这么随性放着了？”宋廷凡好笑，在家里都是自己收拾的被子，难得这人会收拾下。
    沈林表情无辜，有丝想辩解的欲望，“我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看看的，收拾了，就不好再看了，会忘记地方的。”
    这些书籍、杂志基本都是宋廷凡房间里的，沈林看书不喜欢掖个书角做记录，可又没在宋廷凡房里找着书签，所以他床头摆放的那些书基本都是一律面朝上，翻过来的。
    终于说了句长串的话了啊，宋廷凡心情好了许多。
    “那老爷子也没上这房间来？没见着你把这弄得那么乱？”
    见这人有了闲聊的意思，沈林放松下来，白了他一眼，觉得他有些明知故问，“宋伯伯平时哪有空上你这房间啊，他每天很多事情要做，几乎都不上楼的。”
    宋廷凡点点头，算是应承他说的了。
    觉得这人的手被自己握得有了些暖意，于是松开，把人往自己面前又带了带，双手搂住他的后腰，问了句，“怎么想到跑这儿来的？”
    沈林身体一僵，把头歪了歪，不语回答。就鼻子里哼了两声。
    他就知道这人刚才那番闲聊是为了转移自己注意力，他怎么可能会不问自己这些天的情况嘛。哼哼。
    察觉到腰上的力量大了些、紧了些，沈林才慢吞吞有些得意的回道，“就这里你才想不到。”
    宋廷凡把脸埋在他的小腹前笑了，笑得有些动容。这人啊，不得了了。
    沈林听出他是真的笑了，站直了身体，嘴上也牵起个弧度。
    宋廷凡拉他下来，坐在了腿上，满怀抱着他，一手轻轻抚撸着他的头发，温和地开口，“我，那天也没说什么啊……”
    沈林知道他说的是哪天，虽然顺从的被抱住了，可嘴上还是不满意，“怎么没说了？你不相信我，你还怀疑我。”说完，鼻子里又哼了哼。
    宋廷凡好笑的亲了亲他耳朵，“哪有那样的事情，谁不相信你了啊。”
    “就你。”
    “什么时候啊……”宋廷凡叹。
    他那天确实是因为看到他跟张伯光两人过于亲密的动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可事后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过了劲儿了。
    他就是再恼火，可心里还是跟明镜儿似的，沈林是怎么可能会跟张伯光真有什么嘛。那次的事情，虽让他心里100%的不舒服，可也100%的清楚自知，肯定啥事儿没有的。
    而之所以晚上沈林回来他来了那么一通脾气，说到底，还是没过去自己那坎儿。故作大方过了度了呗。^_^
    但是，对于沈林，还很是相信的。怎么会有怀疑之说嘛。= =
    “什么什么时候，你没瞧瞧你那天的态度，饭也不做给我吃，说话也不看着我，还阴阳怪气地，我问三句话，你才答一句，一句话还就几个字儿，你说你什么意思吧？”
    说到激动处，人还要脱离宋廷凡的怀抱，“噢噢，对了对了，连碗也不洗，就那么堆在那儿，你不是摆给我看的，你摆给谁看啊你……”好在宋廷凡用力给搂住了。
    沈林噼里啪啦一通抱怨，句句属实，宋廷凡想为自己辩解几句都没得辩。
    但凡张嘴了，他都觉得有为自己开脱之嫌。
    低头堵住怀里人那还欲说话的嘴，不依不挠的亲吻着，沈林几欲想挣扎，可慢慢觉察出这亲吻之中的一丝道歉意味儿时，他屈服了。顺从地张开嘴，好让那人进来胡搅一番。
    一吻罢休，沈林仰着头抵在宋廷凡肩窝处轻喘。宋廷凡放缓了动作，一下又一下地浅啄他的眼睛、鼻尖、嘴角。
    “那你跟我说说，做什么那天跟张伯光靠那么近？贴在一起说什么呢？”宋廷凡贴近沈林的耳朵，呼吸一下一下地喷在他的脖颈。
    沈林跟着他的呼吸身体颤巍巍的发抖，却还知道抬头瞪人一眼，“你那天看到多少啊你？”
    “都看到了。”宋廷凡目无谎意的诈他，手抚在他的腰侧似乎想做点什么。
    沈林皱皱鼻子，撇了撇嘴，“都看到才怪。”
    心里却又接着腹诽，“要是都看到了，我怕你心疼都来不及，哪还会跟我发那么大通脾气，摆那么臭的脸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