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四大名捕

第74章


  “红袖,七十二旗去不得!”温凉脸上带了一层淡淡的忧郁。他已经暂且将跟红袖招的儿女私情放下,冷静地陈述分析眼前形势的利害关系。“舒自卷只是一个诱饵,这其中隐藏着权相的大阴谋。我猜想,权相的意图是要以舒自卷为饵,将京师里敢于对抗他的势力一股脑消灭。无论是青瓦台,抑或是七十二旗,都不具备跟权相抗衡的能力。”
  “呵呵,那又如何?”红袖招挺起了胸膛道,“青瓦台上下三千姊妹兄弟为了大龙头,为了舒大人,甘愿抛头颅、洒热血。我们的命和今天的幸福生活,都是大龙头给的,为了她,便把一切抛舍了去,又有何不可?”她的语调铿锵,而且她坚信青瓦台每一个姊妹兄弟对沈镜花都是万分敬仰的,也会为了沈镜花甘心牺牲自己所有的一切。至少,她心里绝对是如此想的,否则也不会不惜牺牲自己的身体请求七十二旗对青瓦台的支援了。
  她虽在青楼,但对自己的尊严也看得极重,决不自甘下贱。
  “你——”温凉气结。他一想到裘弓幻肥胖愚蠢的样子跟他府邸里乱七八糟的女人,便忍不住血要冲上头顶天灵。若红袖招入七十二旗搬救兵,岂不是先要跟裘弓幻虚与委蛇一番?他最不能容忍别的男人再去碰红袖招一下。“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红袖招决然道:“我要走了——大龙头在青瓦台上还等着我今晚的回音!”
  “不,你不能去——”温凉缓缓压了压自己心里翻滚的怒气,“据我所知的情报,权相早就把七十二旗这一步计算妥当,重重设伏。即使你星夜赶了过去,也是白费力气。”
  “哦?”红袖招皱眉。温凉接着道:“七十二旗现下已经自身难保,又如何有暇来管青瓦台的死活?”
  “你没有骗我么?”红袖招瞪着温凉的眼睛。“自咱们认识以来,我何曾骗过你半字?”温凉长叹。红袖招的事他不能袖手,但若其中涉及到权相、涉及到京师各大势力的重新分割,他便不得不瞻前顾后了。
  红袖招向茫茫的前路望望,无奈地道:“看来,这一劫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她是自问,又像是在问天。温凉拂了拂刚刚激斗中沾上袖子的纤尘,缓缓地道:“这就是江湖,每一派、每个人都无法逃脱。红袖,如果有事,记得第一个来找我……”
  红袖招失望地摇头,“算了。你太在乎自己的羽翼,你看,沾染在你袖子上的每一粒尘土都要小心地掸去。爱惜衣服若此,我怎么还能指望你为了青瓦台尽力?”
  温凉沉默了。红袖招眉梢一挑,突然笑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站立的这个位置距离温门似乎也是跟其余两个地方一般远近呢?”
  温凉猛省,的确,琴棋两派杀手挑选这个伏击地点真的是三条路汇集之地。这一刻,温凉跟红袖招都身不由己地想道:“目前京师纷纭,岂非也是正处于这样一个三岔路口?进还是退?谁又能作最正确的选择?”
  “无论如何,我都会永远记得今天晚上发生的事。”红袖招脸上的笑来得快,也去得快,“现在,我去回禀大龙头,咱们……咱们再见了!”
  “红袖,你再等一等。”温凉的眉又皱起。在青瓦台跟舒自卷这一战中,他是局外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正是他这个旁观者,才觉察出某些不正常的成分。“红袖,难道你就不奇怪舒自卷犯了案、罢了官,为何不直接自登州府逃向海上,岂不更是安稳?他巴巴地奔向京师里来,除了自投罗网还有什么好结果?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通的。”他摇头,不知道属下眼线收集到的复杂情报里到底埋藏着什么诡计。
  “这一点,我问过大龙头了……舒自卷昔日对大龙头有承诺,若有一天放得开红尘俗务,便入京来,不管千山万水,带大龙头自此海阔天空,遨游江湖,做一对神仙眷侣。怎么?这有什么不对么?”红袖招皱眉道。
  “呵呵!”温凉陡然冷笑。他听得出这句话里明显的问题,“舒自卷,他放得开红尘俗务跟高官大印,可他放得开心里眷恋的另外那个女子么?”他指的自然是陆青眉。温凉摇了摇头,在不明真相之前,他从不轻易下判断。“红袖,我有句忠告你听不听?”温凉正色道,语气冷峻。红袖招点头,她从来没见过温凉这样的神色。“舒自卷入京这一战,疑点颇多。请转告沈大龙头,一切多加珍重,青瓦台是京师里敢于跟权相抗衡的为数不多的中坚力量,我不希望从此失去可以互为倚仗的盟友。”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刻入红袖招心里去了。她把沈镜花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所以,一旦知道某些对青瓦台、对沈镜花不利的消息,恨不得马上飞回青瓦台去报告沈镜花。
  两个人在长街分手。或许有时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必须舍弃一些东西,才能继续在这个风雨的京师里活下来,并且向着更好的明天奋斗。所以,温凉跟红袖招都要认真地克制自己的情感,为了自己的未来,更是为了他们身后紧密联系着的无数亲人朋友。
  “他们没有发现我们么?”待长街上人都散了,近处一座飞檐后面有人低声问道。这个人头发乱糟糟地垂在耳际,脸色也苍白得吓人,似乎很久都没有晒过太阳了。他手里握着一把精致的酒壶,此刻正嘴对嘴地饮着,那酒壶遮住了他大半部分眉眼。他的声音缓慢而苍老,并且干涩喑哑。
  “月亮叔,您说得没错。”回答的这年轻人立起了身,他腰间的一柄短剑剑穗洒脱地垂了下来,在屋檐上拉出颀长的影子。待他的脸暴露在月光下时,方辨得出正是权相手下得力帮手、蜀中唐门少年一代的佼佼者——唐少先生。现在,他脸上带着得意的笑,似乎刚刚看了一场好戏。
  “刚才……刚才你干什么阻止我出手杀温凉?杀了他,温门溃败,咱们在江湖上不就又少了一个对手?”他的眼神只有在说到一个“杀”字时,才会露出凶残暴躁的光芒。不过只是一闪而过,不留痕迹,马上又恢复了有气无力的神态。
  “月亮叔,其实你的‘半月一杀’一成,武林中唯一有能力跟你一争长短的便只有一人了!”唐少先生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他曾经折服在那个人的暗器之下,现在终于找到能够克制住对方的法子了。“是谁?是谁竟然能得到你的如此推崇?莫非是老祖宗经常提起的那个女孩子么?”
  唐少先生笑道:“不错,就是她。”“原来是红颜四大名捕里的黛绿黛削眉……”那个喝酒的人放下酒壶,搓着自己的双手,喃喃地道,“黛削眉、黛削眉、黛削眉……”目光中满是疑惑与迷惘。陡然,他仰面向天,凝视着傲然高挂的月亮。明月无言,淡淡地照着并不宁静的京师。
  “月亮叔……”唐少先生略显不安地叫道。喝酒的人轻轻摆了摆手,眉头锁得更深,似乎在考虑一个极为艰深的难题。又隔了良久方道:“你知道,我在唐门后山上青天台闭关五年,自明月盈亏、潮汐涨落中终于悟到‘半月一杀’这一门独特的暗器;又过了五年,方把这暗器修炼纯熟。先后十年,熬白了头发,这样的事在咱们蜀中唐门未曾有过,对不对?”
  唐少先生点点头,他说的都是实情。十年苦修,到最后,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原来的名字。因为他手中有“半月一杀”,所以,唐门上下都叫他 “月亮叔”,而他的名字最后也顺理成章地变成了“唐月亮”。江湖中人的暗器都在“暗”上下工夫,尽量地缩小体积,避免引起敌人注意,然后近距离一击必杀。但这样造成了一个弊端,那便是杀伤力明显减弱。如果敌人内力高深,或者是身上披了厚重的铠甲,自然毫发无损。而唐月亮悟到的以明月为引、以潮汐为佐,集唐门暗器之精华于一身的“半月一杀”,气势磅礴如暴雨雪崩,开创了唐门暗器的全新境界,百步之内,对手必死无疑。而且,被他的暗器杀死的人,面目全非,死状凄惨无比。
  唐月亮接着道:“我在怀疑那黛削眉到底得了什么人的传授,或者是有何等奇遇,年纪轻轻便在暗器一途有了如许高的成就?若是有机会跟她交手……”唐少先生说道:“只是目前似乎还不行……”唐月亮抚着自己鬓边白发问:“为何?”
  “因为黛绿中了僵尸门下四大杀神的‘万劫不复僵尸掌’,至今昏迷。如果再得不到有效救治的话,恐怕生命都不保!”说到这里时,唐少先生奇怪自己的话里怎么会有淡淡的遗憾?
  唐月亮沉默了一会儿,向温凉消失的方向望望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不可以现在击杀温凉呢?也许这样的时机以后再也难以遇到了呢!”温凉击杀弦五之时,心神激荡在先,弦五“离愁”在后,的确是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机会。唐月亮已经动手准备发“半月一杀”,是由于唐少先生的及时阻止,他才停了下来。
  “温凉是局外人,杀不杀他并不重要。现在我们的任务是在舒自卷跟青瓦台一战里牢牢把握局势的主动权。月亮叔,你要对敌的人还很多,似乎没有必要过早地暴露自己的实力。”唐少先生显得深思熟虑,显露出跟他的年纪毫不相称的老成。唐门老祖宗看中的也是他这一点,几乎把一统江湖的重担和希望全部放在他身上了。
  “敌人?还有谁?”唐月亮低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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