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的眼泪

第21章


 
  非常幸运的是,队伍里没有魔法师。麦其提出能否将美丽的小鸟让给自己,艾拉当然点头同意。到了绿洲后加固了法术,那些鸟儿可以存活两年左右。“真希望你的师兄能快些恢复,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吟游诗人造访拉玛了。”麦其兴致勃勃地道。至于为什么他们要在这种严酷的季节旅行,他不说,艾拉也不好询问,毕竟他救了自己和同伴,还相信了自己的谎言。 
  沉浸于对绿洲的憧憬的少女,没有发觉自己背后的竖琴在微微地低吟。 
  定河走廊之所以被如此命名,是源于流淌于此的河流,定河。这条地下河每年会在一定时期内冒出地面,是旅行者的守护神。当然,如果你当时站在它的河床上,你只能怪自己挡了人家的路,留下在沙漠溺水身亡的传奇。 
  正当纳安的军队准备远征之时,皇宫举行了盛大的宴会。名义上是用音乐赞美夏季之神的艳丽多姿,实际上是贵族的女子们趁机在众人面前炫耀自己的才华。 
  同时,这里也是发生“命运的邂逅”(诗人语)的地方。 
  虽然没有人进行详细统计,但因对台上的少女一见钟情,最终结发的男女每年都有几对。有名的例子就是蒙赫伯爵夫妇,据说那时还年轻的伯爵是当场求婚的。   
  第七章 沉吟的九龙之城(3)   
  登场表演的姑娘们的视线,会自然而然地落在一个人的身上。 
  摄政王冯弥尔公爵。 
  纵使他的名字与无数血腥的悲剧相连,少女们仍不由自主地倾心于这位天生的贵公子。宛如宗教壁画上太阳神降临人间,时刻充满生命光辉的身姿几乎与“胜利”二字形影不离。 
  忽然,骚动的波浪掠过了观众席。 
  在惊愕、赞叹、怀疑、期盼等各种目光中,一位少女从容地走上了华丽的舞台。轻柔的银发被简单地挽起,初放的昙花装饰她洁净的面容。 
  她怀抱的是竖琴,足有半人高的,音域宽广的竖琴。 
  和“她”一样。 
  库德夫人对身旁的贵妇人说了几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席位。 
  琴声响起之时,全场已安静得落叶有声。 
  乐声卷起所有人的心灵,飞向夏末秋初的森林。 
  伴着雨后泥土的清香,踏着未尽的雨露,音律随秋悄悄飘入了幽幽的山林。夕阳挥洒着最后的余辉没入沉寂的大地,黑夜慌忙拉扯了一下斗篷,仿佛还没有适应太阳的早退。清冷的风从山间滑过,掠过人们的衣衫,所到之处传出了微微的颤抖……秋来了,她要用她灿烂的外套,将郁郁葱葱的夏的绿,染上她的辉煌。 
  明月已不知在何时登上了高高的夜空,如往常样与夜寒暄着,任凭自己流水般的轻纱在风中飞舞。跳入枝叶繁茂的树林,透过密集的针叶,月光窥见了秋的发丝。青松则轻吻着月的裙边,叹声如丝…… 
  清泉直流而下,可以听到她朗如龙吟的歌声。那是秋的旋律,高亢而绚丽。竹林在与风共舞,纤纤细指调皮地点着日益冰冷的风的皮肤,婆娑的眼飘向隐在墨绿下的璀璨。 
  悠扬的渔歌在山间悠悠回荡。兰舟缓缓驶入池水,荡起碧波阵阵,引起荷花的窃语…… 
  秋似乎在说,那是夏,启程前的叹息…… 
  “好!”皇帝起身,拍手道。仿佛被施加了魔法的会场立即如梦初醒地沸腾,掌声如潮。“重赏!”拉汶德满意地挥手,示意侍从带才貌双全的少女过来。 
  “皇兄。”拉稞德想阻止拉汶德轻率的举动。没有接受过检查的人不允许接近圣驾,更何况这名女子的来历并不单纯。 
  拉汶德却不在意。 
  少女已经优雅地跪在了纳安的统治者前,深深低下美丽的头颅。 
  “抬起头来……哈哈,果然是绝世美女!是不是,我的弟弟?” 
  “皇兄……”拉稞德欲言又止。 
  “想要什么奖赏?年轻的昙花,不用有什么顾虑,尽管说来!”拉汶德枯瘦的手指习惯性地击敲着扶手。 
  碧蓝的眸子微微闪动,甜美的嗓音仿佛棉花样的糖果:“小女子希望,陛下赏赐向亲王殿下讨赏的机会。” 
  拉汶德闻罢大笑:“哈哈,拉稞德,看来你的花园得种昙花了!” 
  “皇兄说笑了。”表情已从拉稞德脸上退去,猎鹰般的目光警惕着突变。 
  “好,你向我的弟弟说吧,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愿望必须由他来实现。” 
  昙花少女神秘一笑:“小女子并不想坏了陛下的兴致,只是这个赏,只有亲王殿下能给。其他人没有。” 
  “哦?”狂眼之王的眼睛似乎眯了一下,“你想要什么?” 
  少女已来到了距他不到三尺的位置,依旧抱着做工精巧的竖琴。 
  “很简单,”少女面不改色地笑道,“你的,命!!!”优美的乐器突然化为杀人的凶器,直逼仇人的咽喉! 
  艾拉坐在窗边,聆听着莎蓝的演奏与七泉的歌声。 
  曾经也有过类似的事情,那时自己的心中充满了悲伤、误解、偏见,以及孤独感。但现在不会,现在的自己有可以信赖的伙伴。 
  “那天莎蓝唱的歌,好寂寞,好伤感……”是因为受到了那悬棺之城悲凉的空气的影响吗? 
  为什么,我会为风明城的叛徒的乐声流泪?为什么,那双黑暗的眼睛可平息我胸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时不时为他如云如雾的笑颜心跳?   
  第七章 沉吟的九龙之城(4)   
  师父,尊敬的斯哥特大人,我不懂,我不明白您亲手养育的孩子,风明城滋养的孩子怎能成为罪不可赦的罪人。那是何等的罪过,让一个备受期待的天才被烙上叛逆者的烙印。 
  为什么,我会对他又惧怕,又敬佩?……不,那不是敬佩,不同于对您的仰慕与尊敬。我……我不知道应如何表达我的莫名的情感。它像极了路中果腹的果子,嚼在嘴里,满是青涩与酸甜…… 
  小小的我仰望高高的葵花,阳光的花瓣散落在我的衣袖。 
  小小的我俯视清清的小溪,阳光的笑颜荡漾在我的眼帘。 
  啊,小小的我与高高的花;啊,小小的我与长长的河。 
  小小的我踮起脚来向窗里望,外婆的微笑比她的点心还要香甜。 
  小小的我伸长脖子向门外瞧,外公的双手比他的玩具还要神奇。 
  啊,小小的我与甜甜的外婆;啊,小小的我与神奇的外公。 
  七泉轻快的嗓音随琴声跳跃,歌唱着遥远的回忆。伴着孩童的笑声,记忆的大锅快速旋转,分离出艾拉模糊的童年。 
  有人说,成长是忘却的过程。 
  曾经仰望高高的天花板,觉得它高如蓝天,远如白云;曾经是那样广阔的阳台,觉得它广如草原,大如世界。 
  童年的时光过于模糊,也过于清晰。 
  也许,模糊了的是分秒的光阴,清晰的是那时纯真的情感。 
  时光如同高效的搅拌机,将支离破碎的记忆打散,只将两种东西留在上层,剩下的一律沉入遗忘的谷底。 
  快乐,与悲哀。 
  没有忘记,兄长惨死的遗骸;没有忘记,兄长终没能实现的梦想;没有忘记,师父冰冷的尸首;没有忘记,师父临终的嘱托。 
  但刻在心灵最深处的,是兄长阳光般的笑声,抚摸自己的大手;是师父温和的微笑,慈父样无私的关爱。 
  “你不下去听吗?”华特仿佛野兽般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也不开灯……跟莎蓝学什么不好。”说着拿出火折,想点燃油灯,却被艾拉阻止。 
  “莎蓝他……只是不想让七泉休息的地方充满火精灵的气息罢了。”半妖怕火,即使是微弱的火苗也会令他们不安,何况七泉的身体比大多数妖魔都要羸弱。有昼伏夜出习性的七泉在白天活动,已增添了他身体的负担;为避免其他人发现,在旅途中他又不能独自躲到没有火光的角落…… 
  华特翘了翘眉,将火种收起。“那家伙身边真的时刻围着十几只妖怪?”敏锐的视线停留在专心于演奏的年轻人。 
  “只有莎蓝召唤时它们才会出现,即使你带着你的剑也看不到它们。” 
  “那你能看到?” 
  “不,”艾拉顿了顿,“我也看不见……其实莎蓝的实力到底有多少我也弄不清。”多么奇怪,一个拥有中等偏上的魔力的圣法师,却看不透魔力等级在自己之下的人。 
  “听说,妖魔之所以会和人类的魔法师成为主从关系,是因为可以在主人死时得到更强的力量,”华特谨慎地道,“那为什么那些妖魔还跟着现在的莎蓝?对于它们而言,莎蓝应该已经失去价值了。” 
  红发的圣法师也表示不解:“我曾经问过那个若云,为什么还要继续服侍莎蓝。她说莎蓝在受刑前说过它们可以离开,可没有一人愿意。” 
  “为什么?” 
  “不知道。如果在莎蓝失去魔力前解除契约,那么它们至少可以保全自己原有的魔力。它们冒着力量减弱的危险……到底是出自什么原因,恐怕只有它们自己清楚。” 
  “……算了,这种事情不重要。莎蓝是我们的伙伴,又受你师父的嘱托送你去青雪,是值得信赖的家伙。” 
  可他确实很危险,艾拉。 
  虽然他的那副表皮可以将他的力量巧妙地隐藏。知道吗,我头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便立即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能和这个家伙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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