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的眼泪

第34章


 
  霄婵轻轻摇头:“不,我首次见到的她,是银发,眼睛也是原本的琥珀色。” 
  “不可能!”艾拉猛地起身,“是狂眼之王的可耻行径害了沙兰!!因为那个恶魔,沙兰才会被黑暗染黑的!” 
  七泉努力使红发的女孩重新坐下,现下的他们说什么,否定什么都不合适。 
  “火红的启明星,你说的话并无道理,”霄婵将目光转回,“沙兰的遭遇,拉稞德的确负有责任,但只有五成。” 
  ……沙兰? 
  “朱雀的风之子,你对纳安的摄政王了解多少?” 
  突然被美女注视,华特慌忙思索:“那家伙是名人,关于他的传闻满天飞……先是代替纳安的皇帝掌管朝政吧?然后是长得特夸张吧?脑子好使不说,文武双全吧?然后就是……讨厌孩子。” 
  “讨厌孩子?”艾拉和七泉同时皱眉。孩子可是天下最纯洁的生命,没有人会讨厌才是。 
  华特叹道:“所以说,你俩是小孩儿嘛。就亲王殿下的地位,一旦他有了孩子,而且是男孩儿的话,是非常非常糟的事,搞不好能引发内乱。” 
  “为什么?”两小孩儿异口同声问。   
  第十一章 艾拉的边城追忆(3)   
  休寒只有慢慢解释:“摄政王在朝中极有权势,说他是实际的统治者也不为过。如果他有了继承人,对当前在位的皇帝不满的人,很可能企图立他的孩子为太子。朝中两派交战,混乱是在所难免的。” 
  所以拉稞德的妃子们怀孕后一律被强迫堕胎,有的还因为不从命而被处死。 
  “……所以,沙兰逃了出来?” 
  孩子,是没有罪的—— 
  “那……那沙兰的孩子呢?!”艾拉追问,“你见到她的时候,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对不对?!她的孩子在哪里?” 
  霄婵痛苦地闭上了眼,道出沉痛的事实:“沙兰的生活,过得相当困难,又不肯接受他人的帮助。在逃出纳安的路上,也没能好好休息……”紧握丈夫的手指已经泛白。 
  明白了霄婵的意思,艾拉无力地瘫坐在藤椅上。 
  “沙兰说,由于她的自私,她的孩子没能出生就死了,”金色的长发遮去了少年的表情,“她说,她没有资格为人父母。她在被丢弃在风明城时,她的心底就住进了恶魔。” 
  鲜血,自休寒的拳缝间缓缓淌出。 
  怀抱孩子的尸体,失魂落魄的天使坠入了绝望的深渊,悲哀的潭水将她染成了黑色。 
  然后她离开了,穿上男性的服装,背起竖琴,扎起乌黑的发,重新开始流浪。 
  “……沙兰她,占卜的力量还在?”过了良久,休寒勉强吐出了这几个字。 
  艾拉和七泉默默点头。 
  “那为什么她没有预见到,无论她如何努力,孩子也活不下来?” 
  霄婵苍白的面庞上浮起母亲的微笑:“母亲,有时是非常盲目的。” 
  平滑的水面荡起层层涟漪,含苞欲放的睡莲轻轻摇摆着,碧绿的裙摆优雅地滑向两侧,迎接主人的到来。永远被恬静的月色笼罩,将过去与未来封入水底,时刻以冷静的旁观者的姿态俯视时空,这里是“时光的旅行者”的世界。 
  在清凉的水面上赤脚而行,沙兰抬起头,眺望高高的圆月。水色的睡裙随波浮动,仿若绽开的白荷。 
  冷。 
  水下传来阵阵寒意,近二十年前的冰雪依然紧紧攥着她的心脏。 
  住在自己心灵深处的恶魔。 
  “将人界卷入不见五指的黑暗的人,说不定不是狂眼之王,而是我,”琥珀色的眼睛自嘲地微笑,“比起在心底饲养恶魔的我,那个人只是个不被父母爱,又不得不听命于他们的孩子罢了。”而我呢?所到之处无不被火焰吞噬,无论是文明、还是生命…… 
  纵使找到灵眼又有何用?人类的社会错综复杂,岂能为一人左右。乱世的出现不是狂眼之王造成的,人类的欲望之火也不是他种下的。即使他从人界消失,不过是少了个强大的魔法师、有力的统治者。失去君主的人类互相残杀以满足自己的野心,乱世仍会继续。 
  所谓的救世主不过是有杀人许可的人类。 
  他要加害我的拉稞德。 
  应该受到惩治的是那被囚禁的魔王,以及纵容他的怨气不断在人界喷发、以至引来了生下狂眼之王的女人的神族们。 
  神族算什么,月亮女神又算什么。我知道千年前战争的真相,历史从不对我有任何隐瞒。为了争夺人界的资源,为了抢夺新的领地,你们在他人的土地上展开了丑恶的战争。正义?你们留在人界的正义是神族的正义,敌视魔族、诬蔑魔族的正义。如果千年前的胜者不是你们而是魔族,恐怕你们现在不会被人类尊称为万能的神吧。 
  二十年前的雪景中,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抱着出生不久的婴儿吐着白气。 
  沙兰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太熟悉了,同样的情节看过无数次。 
  将婴儿留下后,男子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黎明即将到来的时候,前来打扫庭院的少年发现了已奄奄一息的孤儿。 
  斯哥特,我的父亲。 
  俯身将双手伸入水中,也触不到似乎近在咫尺的,少年时代的养父。水面下的一切都是水中月,永远是可望而不可及。   
  第十一章 艾拉的边城追忆(4)   
  救救我,这里好冷,好冷。 
  跪倒在不断上涨的水中,沙兰无声地叫喊。 
  您不应该那么早去扫雪的,父亲,您更不应该发现我,发现引导风明城走向毁灭的我!都是因为我,拉稞德率领军队烧毁了风明城;都是因为我,您未完成心愿就死在了他的手下;都是因为我,艾拉失去了师父…… 
  更加可怕的是,我爱上了他,爱上了杀死您的男人。 
  寒气将清水冻结,牢牢地抓住了想挣扎、四肢却不听使唤的少女。水面没过头顶,呼吸困难与夺取体温的冰块在呼唤死神的降临。 
  沙兰,你要记住,千万不能在梦中发生意外。你的梦境并非单纯的虚幻,你的力量会导致你在梦中遭受的创伤反映在肉体上—— 
  啊……师父,我好冷。 
  谁来,谁来像您一样,把冰冷的我,抱入温暖的怀中? 
  突然,冰块破裂,沙兰被强壮的手臂拽出了水面。 
  “拉稞德……”如梦初醒的沙兰缠住拉稞德以寻求人类的体温。 
  横抱起妻子,拉稞德快速上岸。王府室内花园的池水来自地下,即使在盛夏也是冷的。王都已经正式迎来了秋天,在黎明前掉进水池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沙兰有夜晚在水池上散步的怪癖,这拉稞德早已熟知,但如今天突然掉下去的事情还是头一遭。 
  将全身浸泡在热水中,沙兰欲言又止地望着对自己百般呵护的男子。 
  “又做什么梦了?”自己美丽的兰花在池水上徘徊时向来是梦游状态,在水中看到过去与未来。 
  没有回答,只是靠在丈夫肩头,饥渴地吸吮支撑自己的力量。 
  无言,拉稞德所能做的,只有紧紧拥住脆弱的兰。 
  为什么,上天给了她一双可望穿时空的眼睛,却没有给她一颗足以承受历史的重负的心。 
  拉稞德修长的手指把弄着沙兰柔软的发丝,在心底重复着同样的疑问。左肩胛骨部位的肌肤上,丑陋的烙印如狰狞的恶鬼。代表罪恶与耻辱的记号,将终身伴随她,火辣的痛楚时刻提醒她自己曾犯下的罪过。 
  可她真的有罪吗? 
  如果爱上一个人,就是罪过的话,那天下所有的生命都是罪恶。 
  让沙兰如此痛苦的罪魁祸首,是将她遗弃在风明城的人。明知城内禁止女子踏入半步,却将未满月的女孩扔在只知恪守族训的老古董们手下。 
  “拉稞德……” 
  “嗯?” 
  “不要,找到灵眼的拥有者……”沙兰低声哽咽,“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我看到遍体鳞伤的你倒在血泊中,那可怕的泪石解放的不只是恶魔,还有那个人的力量。他要将你从我身边带去,永远…… 
  不要离开我,拉稞德……我,恐惧孤独。 
  边城的夜晚来得早,艾拉夸张地打着喷嚏,感叹着青雪的寒冷。火炉里的火烧得很旺,却一点也解决不了问题。 
  休寒哈哈大笑:“外面要比这里暖和多了,艾拉你还是到外面呆会儿吧。” 
  “为什么?”鼻头被冻得通红的少女不解地看着长辈。 
  “对不起,我刚回到故乡,力量有点失控。”站在火炉旁的龙佑的脸上写满歉意,立即远离火炉。在脸上时刻挂着宁静的微笑的他,有着相当优雅的外表。与拉稞德耀眼的美丽不同,他的英俊非常平和,仿佛是自然的一部分,你可能不会在茫茫人海中注意到他,可一旦发现,就再也无法忘却。 
  或许是错觉,在他离开火炉的刹那,艾拉看到火炉中的火精灵立即变得精神抖擞。 
  艾拉感兴趣地问:“先生是青雪国的出身?” 
  “是的,所以一踏上这片土地,身体就兴奋得不听使唤。”龙佑温和地回答。 
  “……那我回到故乡时也会有同样的反应吗?”艾拉更好奇了,在一旁和休寒闲聊的华特与七泉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二人的话题上。 
  龙佑苦笑:“这个,我也不清楚,我的血统比较特殊,所以不敢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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