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之境

    “魔法是真的？”
    “吾王，魔法，虽是人人都可用，却不是人人都相信啊。”梅林的声音随着胡须的抖动徐徐传来，分明听得见几分无奈。而他眼前是满脸深沉的亚瑟王。
    这是梅林第一次在亚瑟面前施展魔法。
    魔法又是什么？没有人确切地知道。但是，有人发现它可以被人类操纵和利用。传说中不少的奇人异士就是不同程度地掌握了魔法的人。许多不可思议的事件也和魔法有关，包括我们的故事。
    那时候刚上高中不久吧。初中成绩还不错，便考上了家乡城市最好的高中——玉绒市第一中学。校领导不必担心成绩的问题，管理方面就比初中来得宽松多了。那时我和其他学生并没有什么两样，相信科学，秉持理性，根本没想过，更没听过关于这所谓近似玄幻的魔法。对“魔法”这个也这个概念的理解也就停留在小说番剧和游戏里面了。但后来的经历却真令我对某本古籍里的这句话印象深刻:
    “人之毕生所知，不过沧海一粟，冰山一角。”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她时躲进了隔壁的侨乡中学而不是我们学校，那么又会发生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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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巷中，一名气喘吁吁的少女背负角弓，腰挂汉剑，匆匆跑过。脸上的汗水粘着发丝。她穿着长襟的夜行衣，衣上的布扣盘花和周遭高楼林立、霓虹闪烁的现代城市格格不入。
    少女扶着墙，手抚胸口，气息逐渐平缓。怅然回首，一眼望尽空无一人的巷子。凉风擦过她姣好的脸庞，她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顺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又向前走了几步。
    “那是……学校？”夜幕下的玉绒一中一片寂静，只有宿舍楼还人声鼎沸。
    “先进去躲一躲吧……”少女已经两天没合眼，加上连日逃亡，她已经极度疲劳，必须休息一下。她在车库的顶棚上找了个平坦的地方，放下角弓，解下挂在腰上的剑，躺下。蜷起身子，抱着剑，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很快就睡着了。
    夜晚少女睡得很熟，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被喊声惊醒。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学生们都已经上了半天课，没有被发现已经是万幸了，现在想离开而不引起注意是不可能的。
    她环顾四周，自己躺在LED电子板后面，车库旁的树的枝叶围绕着她。这样正巧为她营造了一个可以完全隐蔽她身影的安身之所。
    也算得上是一种安慰了。她松了口气，稍稍探出头，发现到处都是活蹦乱跳的学生，大概在上体育课。此时单杠边围着的一大群人吸引了她的注意。
    “……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对这个学校来说，这只是个平凡却明媚的下午。懒散的日光绕过瞌睡着的树枝，在沙地上踩出琐碎的脚印。微风追逐着鸟鸣。一群精力旺盛的高中生正在单杠四周，围观引体向上考试。
    单杠沉默寡言，裹着深蓝色的油漆。上上下下有几处已经掉漆了，露出斑斑锈迹。现在，随着呐喊声有节奏地颤抖着。
    “三十七！”围观的人们爆发了一阵欢呼。武绍奇松开手，终于离开了单杠。头发像接受检阅似的挺立着，白衬衫后面，肌肉的轮廓若隐若现。
    体育老师提起了记分单“37个，目前是整个年级里最好成绩。每个都做得很标准，你们都给我学着点啊！看到没有？特别是那些一个都没有的，回去加紧练！好，下一个！”
    武绍奇拍拍手，吹着口哨来到附近的双杆边——一位面色略显苍白的男生正倚着双杆一边休息，一边看着不远处的考试。“没洗手别碰我……”刚刚接近，男生便开口问道。
    “诶嘿?你怎么知道?”武绍奇低头看了一眼双手。
    “自己闻闻啊。”
    武绍奇嗅了嗅自己的掌心，一股铁锈味钻入鼻孔。“哈，鼻子挺好使。考完了吗？”
    “嗯。”
    “几个？”
    “十个，不多不少，刚好及格。”
    “哎呦呦，不止这点吧？”
    “及格够了，不想太累。”
    “哈哈哈，好吧。”
    男生是武绍奇的好友，他的名字叫魏何求，“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据说他父母起名字的时候参考了这句话。
    老师常说这家伙很慵懒，常常和活泼好动、精力无限的武绍奇形成鲜明对比。
    “M！”这时，耳边响起了秦川的声音。绍奇抬头，一个身材较矮小的男生不知何时站在了身边。“我差一个就及格了！”
    “小M”是武绍奇的外号， 在他很小的时候，朋友和家人们就这么叫他。秦川对武绍奇一直抱有一点点的敬仰，所以不知不觉地把“小”字去掉了。而魏何求连记住一个外号都嫌麻烦，一直以来都是直呼其名。
    “你刚开始练的时候还一个都做不了吧？几个星期就能从0到9还是挺厉害的，嗯～不错不错！”
    “虽然很累，但是只要这个星期我再加把劲练一练，下周体育课找老师补考，就能过了！”秦川看起来信心十足，握紧右拳，点了点头。
    听到这番话，魏何求淡淡地笑了笑，将目光默默地移回自己的脚尖。
    “诶？小淮呢？还没来吗？”武绍奇突然想到什么。
    “大概吧。”
    武绍奇也看了看人群，摇摇头，无奈道：“他本来只有上午会迟到，现在下午也开始迟到了。再过不久晚自习也要迟到了吧？”
    “嗯，可能只是出车祸了吧。”魏何求讲地云淡风轻。
    “呃……”武绍奇感觉自己的眼角抽了一下，不过魏何求的发言，他已经习惯了。
    “喏，这不是来了么？”魏何求朝校门口的方向努了努嘴。
    武绍奇顺着看过去，只见一个背着浅灰色书包的男生顶着一头柔软的黑发——男生稍稍低着头，垂下的刘海遮住了鼻尖以上的脸庞，并且随着急促的步伐摆动。嘴唇一张一收，显然是在喘气。
    沈淮絮跑到单杠边，卸下书包，左右看了看，就随手丢在了一面比较干净的墙边。深深地吸了两口空气，好让呼吸尽快平稳下来。这时看见了双杆边的三人，正举起手要打招呼的时候，正巧听见体育老师大声喊道:“47号在哪里？赶快过来考试！”于是应了一声就向单杠急急忙忙地走去。
    沈淮絮长相阴柔，时不时就有人把他当作女孩子。身材并不像武绍奇那样拥有结实的肌肉线条，沈淮絮更像人们常说的那种柔弱书生。他的声音听起来也缺乏男子汉的气概，但是一点也不别扭……好吧，说白了就是娘……体育成绩一点儿也不好。引体向上测试，呃……他跳起来都碰不到单杠的，所以是——0分……
    所有男生的测试都结束以后，老师吹哨集合。面对着排成两行的男生，一手持记分单，一手娴熟地转笔。
    老师先是扫视了一圈，问道：“上课点名时候没在的那个来了没有?”
    “来了，在这…”沈淮絮略带歉意地微微笑着，轻轻地挥了挥手。
    “听说你是‘迟到专业户’啊？”老师说完，男生们都哄笑起来。
    “哈哈，连您都知道了呀……”沈淮絮抱歉而尴尬地笑着，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虽说他经常迟到，但今天下午却是意外，他所乘的公交车被一头外形怪异而且的野生老虎撞了一下。损坏并不严重，也没有人受伤。而那只奇形怪状的老虎却不知去向。因此耽搁了一下，也算出车祸了吧。
    老师丢来一个白眼。然后看了看记分单对全体学生说，“呃，你们三班啊，这个，一分钟引体向上的话，还有十几个不及格，很多连一个都没有。这样很不行啊！课后自己每天去单杠那边拉一拉，下次补考的时候争取都要及格啊。好了，剩下时间，准备参加校运会的自己去练练项目。其他人自由活动。”
    企盼已久的自由活动终于降临了，男生们大都很兴奋，一宣布解散就几乎要跳起。
    队伍很快就散开了。有的高声招呼某某去打篮球，激动了还蹦出一两句脏话；有的迅速投进排球场站好了位置，尽管去器材室的同伴还没把球借来；有的“大力出奇迹”，一脚把足球踢向足球场上空，然后同一群早已按奈不住的同学向足球追过去；有的一屁股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在石桌上熟练地摆放象棋，准备和对手一决雌雄……当然了，也总是能看见一两个默默地走向了小卖部或是图书馆。
    多么令人神往的安逸生活！就在眼前却求之不得。
    少女缩回探出的头，背靠电子板。不知道如此胆战心惊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不禁叹了口气。现在也做不了别的事情，于是掏出所剩不多的充饥干粮，慢慢嚼着。留着耳朵关注外边的动静。
    操场上，秦川一手抱胸，一手食指和拇指捏着下巴，视线的方向上一些女生在打羽毛球。但她们显然不是高手，动作很不自然，甚至会下意识地躲开飞来的球，还常常大呼小叫的，虽然球技没什么看点，但是她们慌忙的姿态倒是挺可爱的。
    秦川想了想，抓起了身边的羽毛球拍，昂首挺胸地走去。如果各位看的是动漫而不是小说，这个时候应该能看到画面切到他的特写，而且一定会有一阵微风从他耳边擦过，带着他的刘海或是衣襟飘动一番，以体现他自信的形象。
    在这所学校里，三步上篮是体育的必考科目之一。从没接触过篮球的武绍奇正接受魏何求的指导。
    “起跳别太早，近一点再跳。”看着毫无经验的绍奇从三分线一跃而起，魏何求有点想笑，很自然地抬起手，轻松接下触板反弹的篮球，击地传给重新站好位置的绍奇。
    “Well,好球！”
    “嗯～，我差不多找到那种感觉了。”说完，武绍奇满意地给自己鼓了鼓掌。
    “那就按这个感觉自己先练练吧，我歇会儿……”魏何求打了个哈欠，聋拉着眼皮，靠着篮球架盘腿坐下，双手交叉搭在大腿上，看样子打算就这样睡一觉。“下课的时候叫我……”
    “你不是吧？今天这么虚！”
    “昨晚和小槿聊到凌晨三点，现在困成狗，让我睡一会儿……”还没说完话，魏何求就已经歪着脑袋睡着了。
    真是个沉迷女色的家伙！
    武绍奇翻了一个大白眼，手臂上的肌肉强烈要求抓起篮球砸过去，可惜忍住了。这狗粮喂得猝不及防啊！谈恋爱有必要那么疯狂吗？不过，恐怕也只有那个女生能让这家伙这么在意。
    他还是继续练习上篮。几次成功以后，人就开始飘了，武绍奇决定要尝试一下NBA里的那些酷炫动作。结果篮球不慎脱手，直接朝着魏何求砸去。
    不好……
    武绍奇奋力想接住球，但还是太迟了。
    “你打球打人呐？”魏何求不知何时醒的，随着慵懒的语调，猛地一缩身子躲过了篮球。
    武绍奇想回些什么。还未开口不远处便传来一声哀鸣“哎哟！”
    武绍奇和魏何求寻声望去，只见沈淮絮扑倒地上，篮球就在他脚边慢慢停下。
    “呃……你没事吧？”魏何求和武绍奇马上过去把他扶起来。
    “啊啊，……应该没事吧……”沈淮絮摸着脑袋对二人笑了笑，又突然惊呼一声，连忙转头问，“小M，我是不是踩到谁了？”
    “嗯，对。你踩到篮球惹。”武绍奇打趣道。
    “啊？‘他’没有受伤吧？”沈淮絮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然满脸诚恳地问道。
    “呃……”武绍奇无话可说。
    “伤的很严重，和你一样，脑子坏掉了。”魏何求无奈地转过脸去，抱起篮球。
    沈淮絮这才开了窍，尴尬地笑了笑。“啊哈……好吧……哦，对了！我们去看秦川打球吧！他可厉害了！一大群人挤着围观呢！”沈淮絮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指着远处羽毛球场说。
    “呵呵，某颗遥远星球上中国的那个林丹啊，不知道比他高到哪里去了。”魏何求轻轻一笑，眉梢调皮地舒展。
    “很厉害是真的，他可是拿过全省非职业比赛第三名呢！还有其他各种奖项。”
    “哦？行，去看看吧。”
    秦川在羽毛球方面的确十分强大，在本班可算是独步天下了，放眼全校，那也是数一数二的顶尖选手了。和女生们打球，他总能敏捷地接起刁钻无比的来球，并且熟练地挥拍，恰好将球送到对面女生一挥手就能接到的地方。因此女生都乐意和他打羽毛球。
    今天的围观群众是平时的两倍，却不仅是因为今天的特别精彩，还是因为那个参加“秦川羽毛球特训班”的女生不慎摔倒，擦伤了手臂和腿，还扭伤了脚。
    倒在地上的女生撑起上半身，头发里夹着枯叶，眼里挂着泪花，看着自己渗着鲜血的双手，被吓了一跳，随后咬着嘴唇发出一声轻呜。
    “尽夏！尽夏！你没事吧？”几个和她同宿舍的女生连忙上前去，想把她扶起来。
    “我……啊！疼！……站不起来了……”名叫吴尽夏的女生带着哭腔，清秀的脸庞开始发红，泪滴浮在动人的眸子上，没有人看了不心疼。
    “啊？走不动吗？去医务室还要上楼梯呢……”
    “呜……”
    秦川表情严肃，头低着。他觉得是他的失误造成了尽夏受伤，对此他非常自责也非常懊悔。他觉得现在有必要尽全力帮助她，弥补自己的过错。当务之急当然是带她去医务室了。虽然尽夏走走不动，但是他应该能做到背她到医务室去。不过，这么多人在围观，背她的话，她会不会很尴尬？……唉！没有时间纠结这些了，救人要紧！
    于是他下定了决心，径直走到尽夏身边，一本正经地说：“尽夏！请让我背你去医务室吧！那是我的过失，我必须弥补！”
    “啊？”尽夏周围的女生听到这番端庄无比的话，不觉愣了一下。而尽夏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眼巴巴地望着他。
    围着的人见状议论纷纷，空气中漂浮着一种名叫八卦的东西。嚼了一半干粮的少女听见骚动，也偷偷探出头观察。
    秦川显得有些紧张，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虽然，这样不太好，但是，疗伤要紧，请相信我！”同时向她身出了手。
    尽夏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伸手了。这时，响起了一个慵懒的声音：“不要白费力气了。”
    秦川满脸不解地看向何求，“这怎么就是白费力气呢？”
    魏何求歪着头看向车库说：“看那儿，医务室老师的车没在，大概是出差了吧。”
    “那……怎么办？”女生们看见尽夏的伤口还在出血，焦急万分。
    “打电话吧，看看老师能不能赶回来。”
    其中一个女生马上就去找体育老师借手机了。其他人也只能安慰安慰尽夏。秦川倍感无奈，叹了口气。
    “你放心，死不了人的。”魏何求看着秦川愁眉苦恼的样子，一如既往地用慵懒的声音讲道。
    “让一下，让一下……咦？哎呦！”人群中挤出一个柔弱的身影，不知是挤出人群的时候没站稳还是绊倒了自己，竟然同着不知何时背上的书包一起摔向地面。幸好绍奇眼疾手快接住了他，否则应该他大概不会比那边的尽夏好多少。
    这是谁呀？何求用余光看去。哦？淮絮呀……他想干什么？
    “呃……你这是？”绍奇将怀里的淮絮扶好。
    “药箱在里面！”淮絮指着书包，对他笑了笑，小步跑到尽夏身边。“请让一下可以吗？”女生们虽然很疑惑但是仍然为他让出了位置。他先察看了一下尽夏的伤口，嘀咕道：“还好还好，伤口不深……”
    “喂，你别乱来呀……”旁边的女生似乎对他不太认可。
    “嗯嗯，别担心～”淮絮用令人放心的笑容回答。
    谁会知道他的书包还藏着这么多医院里才会见到的东西。他先用镊子夹着医用棉球，浸满生理盐水熟练地把伤口清洗干净，又用蘸了碘伏的棉球仔细地消毒，用刚好不会弄疼她的力气。然后撒轻轻上白药和三七粉，最后从一个小箱子拿出纱布和绷带，小心地包扎好。
    “这样好一点了吗？”淮絮带着甜甜的微笑问尽夏。
    “嗯……”她点点头。当沈淮絮刚刚开始清洗伤口时，她的疼痛已经减轻许多了，怕是那微笑带有镇痛的魔力。
    “我只是包扎了一下皮外伤，等医务室老师回来了，要让她看看关节有没有扭到哦。”
    “嗯，谢谢……”
    这一切躲在暗中的少女都看在眼里。“那是……魔法！”没想到在凡人的世界里也存在使用魔法的人。这震撼就像在干燥荒芜的沙漠上发现了一株盛开的水仙。
    女生们扶起吴尽夏坐在石椅上，秦川过来郑重其事地向她道歉。武绍奇和魏何求回去练篮球了，沈淮絮单膝跪在原地整理东西，尽夏侧头看着，觉得心里有些东西在摇曳，在升温。如果这种温柔，能单属于一个人，那这个人该有多幸运。
    不久后，医务室老师风风火火地赶到，检查了扭伤的脚踝，所幸没有骨折。并对沈淮絮的及时处理表示赞许。
    忘了说，沈淮絮家五代行医，父母都是高级医师。
    下课的钟声响起，四人结伴而行。
    “小淮，真是令人羡慕的技能啊！”
    “淮絮，请教我医术吧！这样以后遇到妹子受伤我就可以做些什么了！”
    “啊？哈哈，这个可不好教啊……”
    “依我看，都上高中了还能平地摔，是得随身带些药。 ”
    …………
    教学楼最高处，谁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名身材高大、青色皮肤的人型生物。身着甲胄、脸戴面具，提着刀在风中站着。
    “就是这里，很强烈的感觉。”它缓缓睁眼，俯视着安宁的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