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漏之境

    “你——醒了？”有点熟悉的声音，但却从来没听过。
    那一天，魏何求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仿佛沉睡了好几个事世纪。当他渐渐感到头有点疼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么个声音，其他的，就只剩隆隆的风声了。
    “啊——头好疼......”魏何求睁开眼睛，眼前逐渐明亮起来，“我死了吗？”
    “从某种意义上。”那个陌生的声音回答了他，慵懒而冷漠。
    “那就是还没......”魏何求翻了个身子，艰难地爬起来，发现自己四周是个陌生的世界：自己躺在一条小河旁边，除此以外都是一片荒凉。天色阴沉，乌云密布，始终处于下暴雨之前的状态。一眼望去，荒原上都是荼白色的粗砂，到处都是此消彼长的卷着沙尘的旋风。河流却是另一番景象，河不深，但洁净得很，似乎周遭的沙尘和它毫不相关似的。河水潺潺流动，就像少女的心灵一样纯净，一眼便可望到底。水声窸窣，仿佛轻轻碰了一下白银做成的风铃。河流上方的天空还飘着雪，在随变换不定的风摇曳、飞舞。不远处就是一个瀑布，不算很高，但如纱似棉的白色却好像永远不会断绝。荒原上似乎很冷，不过河流那里应该更冷，魏何求可以看到河中冒尖的石头、河流边缘上的石头都结上了一层薄冰。
    像是......像是梦里的场景......
    魏何求这时想起来原来自己在梦里见过相似的相似的场景，也许就是这里，只是梦醒了以后大多被忘却，而梦里的感觉远远没有此刻真切。
    看起来那个声音的主人就在河的另一边，魏何求透过河流上的乱雪，只能看到一个黛灰色的人影背对着他。
    “你是谁？”魏何求往前走了一步，他脑子里还有点晕乎乎的，他不是很明白自己怎么就会出现在这里。自己昏倒以前发生了什么，魏何求现在并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大概是和同伴在一起的，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你果然还是不认得我啊。”对岸那人听起来有几分无奈，也走了几步，和魏何求隔岸相对。魏何求仔细观察了一番，对面那个人似乎和自己差不多高，用一件宽大的黛灰色斗篷遮挡着全身，一半的脸被兜帽挡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鼻子以下的面部。从这唯一可见的部分来看，似乎是个二十几的青年男人，肤色苍白，小络腮胡好像修理得并不勤快。最引人瞩目的是他斗篷的边缘，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飘扬在风中的衣摆上的布料正不断分化成细小的尘埃散去，同时周遭的尘埃也不断趋附到衣摆上形成新的布料。
    “不过，那不重要。”那人话锋一转，突然说道，“希望你还没有把重要的事情忘掉，否则就算到了这里也毫无意义。”
    魏何求心中一惊，一瞬间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林瑾声嘶力竭的呼喊、法术球耀眼无比的闪光、剑刃破碎的声音等等等等，倒地之前的种种画面在脑海里激起千层浪花，一时间让他痛苦不堪。他急忙伸手扶住冒出冷汗的额头，大口喘起气来。
    “看样子你想起来了。”对岸那人却好像很轻松似的。
    “小槿......”魏何求回过神来，“嘿！他们在哪里？”
    “想救他们？现在放你回去就是送人头好吧？”对岸那人竟然笑了起来，一挥手，从斗篷下面甩出一柄剑，抛过河流。那把剑在空中转了几圈，剑柄朝上插在了魏何求不远的地方，“好好琢磨，能不能逆风翻盘，就看你自己了。”
    说完，对岸那人转身离去，渐渐全身都化成微尘散去了，无影无踪，也没有再说话。
    魏何求一脸惊愕，待那人完全消失以后，他的目光集中到了那把剑上。过去将它拔出来，握在手里，低头一看，“嗯？这不是......我在欧洲学剑的时候，用的那一把吗？”心里这样想着的时候，魏何求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衣服都改变了，前一秒还是在战斗中损破了的脏校服，现在就成了在欧洲学剑时的衣服了。他急忙抬头观察，河流和荒原由当时学剑的体育馆取而代之。
    “哦，孩子。”魏何求还在惊异着环境和衣着的变化时，身后就传来了一个老人的声音，而且并不是汉语，“好久不见啊。”
    “Master！”魏何求又惊又喜，一转身，果然是那个和蔼的微胖白胡子老头。
    然后魏何求似乎又回到了在欧洲的某一个下午，他在师傅的指导下练习剑法。
    “Master......”良久，魏何求开口，问道，“感谢您传授的技巧，让我能知道手里有剑的时候该如何战斗，可是......可是如果我没有剑......我该怎么办？”
    “孩子啊，有件事情你弄错了。”师傅微微笑着说道，“剑只是工具，让你能够战斗的是你的力量和勇气，不在乎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不在乎我手里的是什么......”魏何求若有所悟，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魏何求也没有发现周围的空气变凉了，只是再一次听到了那个慵懒而冷漠的声音，说：“貌似你开窍了？”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荒原上的小河旁边，只是这一次，那个青年男人和他站在河流的同一侧。
    “嗯......但是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和勇气，又怎么对付那群妖怪？”魏何求愁眉不展。
    “哦？”那人的嘴角意味深长地上扬了一番，字句间仿佛多了一股自傲，“你是觉得，我不够强？”
    “啊？！！”魏何求已经数不清这是他今天第几次吃惊了，“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霰尘，就是你的力量！”那人伸出右手大拇指向自己比了比。
    ......
    此时此刻，在教学楼二层，战斗似乎快要接近尾声了，1025不慎受了秦川一记重击，已经拿不动刀了，只能靠着青罗刹的搀扶站在后面释放法术。1024也很狼狈，恐怕是第一次被人类逼到这般田地。但是秦川的情况才是最不容乐观的，他的双眼都有血水流出，气息颤抖不堪，拳头已经很难握紧了，脚更是像被挖空了一样，毫无重量，仿佛随时都会跌倒。从脸上到脚上都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雪亮的眼神也开始渐渐迷离，惨烈得好像行尸一般。
    “你......不要再做困兽之斗了，你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还能干什么吗？”1024已经对秦川充满了恐惧，面前这个人类，无论是力量还是精神都让它感到可怕。有那么一瞬间，它甚至误以为与自己对峙的是鬼怪。
    “我......我......我还能杀了你！”秦川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一抬手，摆出姿势，就要再次进攻。
    他已经到极限了.......在这样下去，他也会死的！
    看着秦川一步一步战斗到现在，公主的心里的痛苦也越来越强烈。她不愿意看到的这一切就在自己面前发生着，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她咬着着嘴唇，流着眼泪，把头转向另一边，不忍心再看。
    却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魏何求的手指忽然间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