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开

第128章


  这是木绎努力的结果吧?也许还有钟骁,他近日的来信,总是不放心我的处境,我提着笔不知该写些什么,说多少都是枉然,也许他看见我,也就放心了。
  “又写信?你的骁哥哥可是快回京了,这信八成不用送到通城,他在路上就能接到。”木桢斜睨了我一眼,眼睛眯成一条缝,不笑也好象带着笑意,只是这笑就如同猫在笑,笑得诡异奸诈。
  “我可不管他回不回来,总之有来信就得回信不是?”
  木桢轻哼一声,不以为然,走近几步,构瞟了他一眼,又讪讪得离开,在屋中踱来踱去,坐立难安。
 “公事办完了?”放下笔,他晃得我眼花,本来心就不静,这下连身也不静了。
 “有办得完的公事?”
  “那你还在这儿晃什么,还不去批你的折子?”
  “永远办不完那和已经办完了有什么区别?”木桢嘻嘻笑着挨近我,斜眼一瞟,“噫”了一声,“怎么,写了半天才是个开头儿?”
  “你在这儿晃来晃去的,让我怎么写?”
  “你要写什么我在这儿就写不出来?”
  两人辩着,不约而同噗哧轻笑出声,他张开双臂揽我入怀,下颌轻揉着我的头发,“嫣然,别写了,你身子不方便,写这个费神费力。”
  “那做什么?”
  “陪我坐会儿。”
  “我都坐了一天了。”
  “那~”他拖长了声音,边想边说,半晌方道:“咱们出城去看爹娘如何?”
  “不去,今儿天冷,懒怠动。”我笑,故意与他为难。夫妻两的情趣往往体现在小地方,比如偶尔斗嘴,比如偶尔斗气,斗来斗去才发现,身边这个人,是最了解你,也最能包容你的那一个。或者说,时间长了,夫妻就变作一个人的两个方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也是,那咱们下棋如何?”木桢仿佛顽皮的孩童,心思动起来的时候,很难安静下来,尤其在我面前,他的那些城府都没了,唯余下一点天真与坦诚。
  正欲答应他,外头有小厮进来跪地请安,“见过王爷、王妃。国安侯在外头求见。”
  “国安侯?”木桢挑眉,唇边突然噙起一丝淡笑,仿佛早已预料。“知道了,告诉侯爷,本王还有些私事,让他略在前厅等等。”
  “是。”小厮应声而去,我拉着木桢的衣袖,不由追问,“你知道他要来?”
  “他没说,我如何知道?”木桢不肯承认,可他脸上自得的笑泄露了他的心事。
  “胡说,他虽没事先讲明,你必定料到了。”
  “怎么?娘子这般信任你的相公?”他调笑着,抬起我的下颌,却见他目光中闪动着久违的那种好象发现猎物一般兴奋的眼神。
  “信不信是其次,我知道,你这般对睦王妃,国安侯这个做哥哥的,只怕不会轻易饶过你。”
  “他一介侯爷,谈什么饶与不饶?攀得再高,也不姓萧。”
  我摇头,猜不透他的心思,若说他欲与木绎一争高下,就当拉拢许世杰才对,可素日里从不见他走动亲近之意,一年到头儿,也不过宫宴上、朝堂上相见,听见说,也是各抒己见,看不出派别。可他如果没那个野心呢?又如何会这般神秘的微笑?似乎一切了然于胸,尽在掌握。
  “快去吧,别让人家久等我。”我催他,可木桢反而坐回椅中,命人上茶。
  “本王口渴了,待喝了这一杯再去不迟。”他兀自说着,翘起二郎腿,口中哼着曲调,不知不觉几杯热茶下肚,也不见他起身。
  正疑惑间,刚才的小厮又进来回道:“王爷,国安侯说府中还有事未办,既是王爷无空,改日再来拜访。”
  “知道了,下去吧,着人好生送送侯爷。”木桢挥了挥手,待那小厮退身至门前,又喝住他道:“对了,告诉侯爷,前儿他命人送来的玉盏、鹤鼎本王收下了,这回礼嘛,你去外间书房,把阁子里那匣子攒丝镶宝金凤簪送予侯爷。”
  “是。奴才这就去办。”
  待那小厮走得远了,我不由好奇,“从没听见他送了礼给你,听上去也是重礼,你既收了,怎么只回他一枝簪?”
  木桢轻笑摇头,眉目一挑,懒懒道:“你别管,他若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里头的道理;他若不聪明,也犯不着与之来往。”
如同一个秘,木桢是最后的秘题,我读不懂这秘面,只觉得背后没那么简单,却又想不透彻。见他态度安然,心里隐隐的不安也压了下去,我相信无论他藏着什么野心,对我,始终是一样的。
   敛神后写完了给钟骁的回信,期待他回京的心情里,多了另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觉——也许众人到齐了,戏才会开场,戏开场了,故事才有结束的那一天……
“王妃。”
  “什么事?”
  “奴婢听说国安侯今儿个又来了。”
  “哦?那见着王爷了?”
  “王爷说是有事要出府,没见国安侯。”
  放下笔,我越来越看不透这两个人,钟骁回来后,许世杰又登门拜访了几回,每次皆吃了闭门羹而去,可他竟不恼,次次带着厚礼。木桢有时收,有时不收,收礼的时候必然回礼,回的礼说不上轻重,但细一想,似乎都有寓意。
  “王妃,您说王爷究竟是什么意思?”翠茹给我斟了杯茶。
  坐得有些累了,站起来在屋子里四处走动,迈入七个月后,我的手脚有些浮肿,久坐久站都不行,每天躺着的时间越来越多。
  我也猜不透他的心意,朝里的事云里雾里,朝里的人际关系也一样透着模糊。“那国安侯竟不生气?”转头问翠茹,她一愣,摇头道:“依奴婢看,侯爷倒还有几分欣喜。”  
  “欣喜?”
  “嗯,可这欣喜里掺着思量,眉头蹩着,眼睛却笑着。”翠茹竭力想要描述许世杰的表情,说着说着两人都一头雾水。
  “下去吧,我知道了。”摆摆手,有些莫名烦躁,我的小腹果然如娘所说,几乎完全凸在前面,宝宝感觉到我的烦闷,使劲儿踢我的肚皮,就好象在表示抗议。不由笑了,每次他踢我,总觉得他在和我说话,低下头,柔声道:“宝宝乖,若再调皮,当心爹爹罚你。”
  “谁要罚我的宝贝?”话音未落,门帘被高高掀起,木桢跨门而入,脸上的笑意明朗舒展。  
  “你不是有事要出去吗?”迎上前,他揽住我的肩膀,极快的在我面颊上轻轻一啄。  
  “我是有事,可不一定出去。”
  “那~”
  “怎么不见国安侯?”木桢接口,挑眉道:“还没到时候。”
  “这么一来一去,从冬天都到春天了,你们到底玩什么鬼把戏呢?”忍不住问他,却见他扬眉一笑,摆手道:“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做什么?没得烦气。哦,对了,今日进宫,娘给了许多东西,都是给你安胎保养用的。”
  “上次赏的都没吃完,让娘娘留着自个儿用吧。”
  木桢不接话,瞟了一眼我的肚腹,“咱们的宝贝又踢你了?”
  一说起这个,就会忘记烦恼,我笑着低头,好象看见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可不是,小家伙越来越不安份了。”
  “再忍耐些日子,产婆说预产期就在二月底。”
  “我想永远怀着他呢~”轻轻叹了一声,突然舍不得我的宝宝离开我的身体,那种孕育生命的奇妙感受,虽然累,也有说不出的充实与幸福。用自己的身体,感觉他的成长变化;用自己的营养,补充他的能量需求……
  木桢一怔,哈哈笑了,末了又在我耳边低语,“那我怎么办?你打算一辈子都用……”  
  “木桢。”我急着打断他,想起每晚他的欲望不禁脸红心跳。似乎到现在,怀了他的孩子,才真正做到全心全意相爱,也正因为此,两人越发难以分开。
  “那国安侯,来了几次,你总不给他面子,也不怕他恼羞成怒?”坐在椅前,他的案几上放满奏折,似乎永远都有那么多,又永远都批不完。
  “恼羞成怒?他怒什么?”木桢不以为然,低头批折子,眉头习惯性微蹩着,认真、沉毅,是另一个我熟悉的他——满怀抱负,同样也满怀热忱。
  轻轻一笑,转身接过侍女替上前的茶水,放在他跟前,如今我的肚子大了,久站不住,径自走到贵妃榻上斜依软枕,看着俯案办公的他,不由痴了过去。
  离晚膳还早,冬春之交,让人生出无限郁郁之情,可并不觉悲伤,只是感觉到屋外的阳光慢慢西移,光线渐渐温暖了、柔和了,虽睁着眼,犹如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时候,屋里只有木桢悉索的写字声、侍女轻巧的脚步声,还有放下茶碗时清脆的碰撞声,我在想,是不是该出城去看看爹娘?想着想着,问题又滑开了,思绪落在更远的点上,飘忽而又不真切,点点滴滴,往事很少,尽是俗事中未了的心愿。
  “嫣然。”良久,木桢突然唤我,在这安静的屋里,他的声音为得特别清晰明朗,反而不够真实。
  顺口嗯了一声,抬眼瞧他,他看着我,若有所思。
 “怎么?折子批完了?”
  “我在想~”木桢接口,“要不改天咱们在府里设宴如何?”
  “设宴?平白无故的设什么宴?请谁过来赴宴?”
  “看你有了身孕之后,总有些懒惫,又不易远行,咱们就请人过来热闹上一天半天的,也换换心境。”
  “都请谁?”
  “请谁随你的喜欢,依我的意思,朝里的重臣都请来,不分厚薄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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