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起兮云飞扬

第228章


仗着能说会道,上蹿下跳,巧舌如簧,极为活跃。为表现积极,王立宝更是突发奇想,信口雌黄,他揭发冷冰石当年在山西煤矿上与矿主金庆隆、监工姚得举勾结,出卖地下党,陷害进步群众!革命小将们一听还有这段历史公案,冷冰石竟然是钻进革命队伍中的叛徒败类,这还了得?革命司令部连夜召开会议研究,决定派出精干人员赶赴山西调查冷冰石的历史问题。几个革命小将风尘仆仆赶到了山西省,到冷冰石曾经做过地下工作的地方,找到当年幸存的矿工查问,结果却是大相径庭。小将们没查出冷冰石的一丝儿劣迹,倒查出丁奉彬跟当年被炸死的汉奸矿长金庆隆狼狈为奸的事实。
小将们初战告捷,便顺藤摸瓜,马不停蹄地赶到河南省开封市、江苏省鲁南县,通过向知情人走访,缜密调查,更是令他们大吃一惊:发现“丁奉彬”竟然叫王立宝!才知这人的历史极为复杂——幼年时便犯下血案,把两个同胞兄弟立贞、立贵分别掐死,淹死;母亲芹儿不仅是山东威海卫的红妓女!还在鲁南县开过窑子,当过老鸨;养父沈学超是一个好吃懒做的地痞流氓,长期由其母卖淫供养;二父王国汉在日伪占领时期担任过反动组织“护路队”队长和萧县、鲁南县的汪伪县长!王立宝正是仰其鼻息,才混上鲁南县保安团团长一职;而其生父竟是屠杀过无数中国人,犯下累累血债的日寇侵华头目佐佐木!妹妹沈桂花是王国汉等汉奸们的姘妇;妹夫关建节是护路队的黑干将,被革命组织“两股会”镇压;此人当年因强赊几帖膏药没有得逞,恼羞成怒,纵火烧死吴坝郑智强一家;贩卖本庄一个襁褓儿童,把一位善良老人活活气死;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在河南开封杀害救命恩人祁宏度无辜幼子忠忠;逃跑途中还打死一个舍命救他的小渔船船主……是背负几十条命案、血债累累的在逃凶犯;当伪保安团长期间,更是狗仗人事,残忍地活埋过数十人,所做恶事罄竹难书……。外调人员返回贵州山区小县,揭发了王立宝的本来面目。人民政府当即把这个隐藏在人民内部多年的汉奸走狗、民族败类、杀人凶犯王立宝收监。在贵州省一个少有的晴朗的上午,王立宝被验明正身,在愤怒的口号声中被押赴刑场,一棵正义的子弹结束了他罪恶、腌脏的一生……。
冯剑与冷冰石分手后,神使鬼差,奔回旧路,直奔丰县大圣集而去。刚到赵庄集,天便黑了下来。他摸黑急行,也不停歇。奔波一夜,翌日拂晓,他恍恍惚惚地来到了大圣集庄后小庙,那座小庙早已崩塌,只剩几堵残墙。他走进小庙,伫足西墙边,墙上依稀还有残缺的字迹,虽已模糊不清,在晨曦下还是能勉强辩认出来,正是那历经十数年风雨剥蚀、令他至今难忘的《大风歌》!冯剑呆呆地站着,联想到自从何保信教他认识此幅墨迹,十多年来的一连串的曲折经历,无限感慨,喃喃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大风起兮云飞扬……”突然墙角有人叫道:“走累了吧?坐下歇歇脚吧。”
冯剑大惊,急回头一看,在东南墙角下赫然一个黑黢黢的人影,蹲地上喘着粗气。他顿觉头皮发麻,极度恐慌,战栗道:“是……老何……何大爷?”那人笑道:“不是老何大爷!是你章三哥呀!”他定睛一看,竟真是章老三!这才松了口气,茫然道:“章三哥!你咋在这里?”章老三没回答他的问话,劝道:“坐下来歇会吧!”冯剑心里一热,依言在他身旁坐下来,禁不住泪流满面,唏嘘道:“章三哥!俺爹娘都死了。”章老三见他两眼呆滞,语无论次,就知他看到父亲惨死,受到的打击太大,神经有些错乱,便劝道:“死生有命!老人家过世,也别太难过了。”冯剑抽噎道:“章三哥!我连一个亲人也没有了。”章老三正色道:“你说这话可就错了,你有贤慧的媳妇邱翠菊!人家忠贞不渝,为你苦守十年活寡;你有两个牛犊一样的儿子!长得富态活泼;你还有一个姐姐活在世上,咋叫没亲人呢?”冯剑迷惘道:“我的……姐姐?”章老三道:“是呀!康泽在湖北襄阳叫解放军活捉了,而他的家人都去了香港。”冯剑又糊涂了,自语道:“都去香港了?”章老三道:“是呀!周世昕说,他要到香港寻找你的姐姐!”冯剑如梦初醒,若有所思。章老三察颜观色,问道:“冯剑!你这是到哪儿去呀?”冯剑苦笑道:“我杀了我二叔!冯备找我报仇,眼下知不道上哪儿去。”章老三一愣,诧异道:“杀了你二叔?你是咋杀了他的?”冯剑目光呆滞,连说带比划:“我伸手去扶俺爹,却一下子滑倒了,手中刀子正好刺中俺二叔的左肋……”
冯剑说着说着,突然戛然而止,他觉得这几句话熟悉,好象啥时候曾有人对他说过,是啥时候呢?他苦苦思索,努力回忆着。章老三见他说话絮叨,蹙眉苦思,赶紧道:“也是!你和冯备是好兄弟,这下反目成了仇人!以后在冯屯怎么相处?再说,您父母双亡,结局又是这样,人言可畏,也无脸见人呀!”冯剑黯然失色,想起母亲当年红杏出墙,虽说已自缢身死,却在乡亲们中留下一个话柄,令子孙在冯屯从此不能直起腰杆来做人,不由心灰意冷,痛苦地摇了摇头。章老三试探道:“依我说:你不如出去躲避一段时间,一年半载后再回来找人说合,解开冯备心里的疙瘩,毕竟你是误伤了你二叔呀!”冯剑突然叫道:“哎呀!我父亲还横尸当街,我得回去给俺爹出殡。”章老三见他没忘尽孝,提醒道:“你这时候回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冯备还不跟你拚命?”冯剑惶惑道:“哪咋办呢?”章老三道:“实话对你说吧!景三哥怕你出事,派我和林之波带人前来照应,你父亲的丧事,自会有人出面料理的。”冯剑固执道:“那不中!我是父母惟一的儿子,说啥也得给俺爹出殡呀!”章老三不敢用强,小心翼翼道:“好吧!我陪你一起去吧!”
冯剑站起身来,恋恋不舍地望着西墙上模糊残缺的《大风歌》。章老三道:“这是刘邦的《大风歌》,不知是谁写的。”冯剑道:“是周世昕写的。”章老三吃惊道:“是他写的?”冯剑道:“是他写的。那年在这座小庙里,老何大爷教我认识了这几个字,讲了邵盼头的家事,他提到我的姐姐!后来,他便叫人杀了……对了,我想起来了,是二叔……是冯二年!那几句话正是他教给我的。他杀了老何大爷,反而栽赃陷害,说我误杀了老何……。”章老三见他又要糊涂,虽奔波一夜,累得疲惫不堪,还是站起身来,赶紧道:“天快明了,咱们赶紧走吧。”
两人起身,一同往冯屯而去。来到渠阁集,雇了一辆马车,车夫驱车南行。路过首羡、赵庄两个集镇,西行来到大刘集,离冯屯不到二里,两人下了马车,付了车钱,把马车打发走了。刚走半里,远远望见冯屯庄内有股黑烟冲天而起。冯剑不由惊恐万分,不知所措。这时迎面过来一人,冯剑忙问:“大哥!这是谁家失火了?”那人看了看他,惊疑道:“两家姓冯的发生了血斗,死了好几个人!今天知不道是咋回事,冯成套家叫人一把火烧了,家里人也突然叫一辆马车拉走了。”冯剑目瞪口呆,伫足不前,喃喃道:“俺家叫人家烧了?是谁放的火呀?难道是冯备吗?”章老三察颜观色,轻声道:“冯剑!你和冯备已结下深仇大恨,还是别去你家了。你俩要是拚起命来,这仇不是越结越深吗?我知道你为了寻找姐姐的下落,不惜奔波十年,连家也不回,叫章老三非常佩服。如今咱们既然知道你姐姐就在香港,为啥不去找她呢?找到你的姐姐,也安慰你父母的在天之灵呀!”冯剑怦然心动,喃喃道:“那我媳妇、孩子咋办呀?”章老三安慰道:“你就放心吧!景三哥都替你安排好了,正是他派人把她娘仨接走的。”冯剑诧异道:“景三哥把她娘仨接到啥地方去了?”章老三道:“我也弄不清楚,既然景三哥安排的,自然是个妥当的地方。”冯剑下定了决心:“章三哥!我听你的,咱们这就去香港!去找我的姐姐!”章老三大喜。
这时,林之波从远处跑了过来,惊喜道:“章三叔!您找到冯剑了?”章老三笑道:“是呀!刚刚找到。”林之波惋惜地望着冯剑,迟疑道:“我才从冯屯来,他家的几间草屋叫人一把火烧了。”章老三道:“俺已经知道了。”林之波奇道:“知道了?”章老三微笑道:“是呀!已经知道了。”林之波望着连遭致命打击、两眼呆滞的冯剑,迷惑不解。章老三两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突然问道:“我和冯剑一起到香港去,你去不去呀?”林之波惊诧道:“去香港?去香港干啥?”章老三道:“别问这么多了。你说,你去不去吧?”林之波摇了摇头,断然道:“不去。”章老三不觉惆怅,诱惑道:“小林!香港可好了,繁华富饶,要啥有啥,不比咱这穷乡僻壤强上百倍?”林之波坚决道:“再好也不去!眼看就要土改,我还指望回家分上几亩好地,盖房娶媳妇过好日子呢!”章老三讥笑道:“在香港啥样的俊媳妇找不到呀?非得在咱砀山县找吗?”林之波踌躇道:“我还要为建设新中国出一把力呢!”章老三不禁冷笑,叱骂道:“真是憨熊!中国人这么多,少了你国家就不建设了?”林之波摇头道:“我家就在砀山县,俺老祖宗就埋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章老三沉默半晌,悻悻道:“作为朋友,我只能尽到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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