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如何靠近你

第8章


“李畴。”她的声音显然是激动的,“这儿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地方?”
    “早就该带你这只笼中鸟出来瞧瞧了,一点情调都不懂的家伙。”
    李畴带着她顺着流水的方向往前走。一片奇异的绯红在天与地之间铺展开来。比霞的颜色还要真切,还要动人心魄。
    陆习茗惊呆了,舍不得眨眼。
    她见过成片成片的桃树林,是淡粉色的,勾起她对桃花岛的回忆和憧憬。而这片棠林,华而不艳,红而不俗,恰如其分地倾诉着世间的美好。陆习茗感觉自己一不小心跨进了童年的梦里。蓝蓝的天,白白的云,青青的草地。山顶有一座城堡,山脚下有一片棠林。她就住在这里,等待从城堡里出来的青年拉她骑上他的马......
    扑鼻而来的清香,让她沉醉,沉醉。
    微风吹落的花瓣,优雅地想为这时光庆祝。
    落英缤纷。
    在草长莺飞的某时某地,陆习茗的身旁走着一个诗人一个武士一个守望者一个创造神。
    浪漫在每一个花蕾中孕育,流苏般随风轻曳。
    突然,苍天裸露它的胸膛,湖面毫不退缩地与它坦诚相对。天与水遥遥相望。原本的水天一色,却被一段红霞阻断。这就是棠湖!
    水平如镜,不带一点杂物的开阔的棠湖和紧张促狭的压迫感;水波不兴,安静得察觉不到流水声的棠湖和山雨欲来的焦虑感。
    棠湖和现实世界被毫无过度地硬生生地拼接在一起。走过那片棠林就像欧阳修走过那条山间石缝,跨越三千年。陆习茗脑中浮现出佳偶泛舟的遥远恬静。她握着李畴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李畴笑着转过头来。这笑参杂着阳光,花香和梦幻般的绯红色彩。
    “怎么样,像不像传说中范蠡带着西施隐居的地方?”他说。
    “嗯。好美。它甚至比太湖还美。”陆习茗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却找不到任何一句诗词来呼应眼前的景。
    “那施小姐愿意和范某共舟游湖吗?”
    “好啊。请问范公子有舟吗?”
     李畴四下张望了一遍,高兴地回过头来说:“有。”
     李畴拉着陆习茗向不远处的一个浅湾走去。水湾里停着六七条小船。小船是水泥构造的,长约4米,中间宽两头微尖。船身共被拦成三格,两侧的外沿和船头船尾箍着一圈抽水管的软外皮,是统一的兰色。系船的线却各有不同,奶白色的粗棉线,透绿色的呢绒线......小船多多少少地装载着深绿色的青草,只有跟前的这条还空空如也,放着两把船桨和船头一个玻璃罐子,装着1/2泛黄的茶叶和水。不象那些精心打扮,色彩鲜艳的游船,这些农船简洁得没有多余物。是啊,有这样的天然秀色,他们又何需去刻意装扮?只要保持和这个地点的和谐统一,就美得恰倒好处了。
     正思忖间,身后一阵悉悉簌簌。一个农夫挑着两筐鱼草走来,停在他们面前。
    “老伯,这条船是你的吗?”李畴问。
    “是啊,这只船是我的。”
    “你如果不急着用的话,能不能先借我们一下。我们就在这湖里划着玩。”
    “那好,你们先去划,我还要去割几筐草。我回去的时候再喊你们。”那位大伯很爽快地答应了。他把两筐草倒在一片树阴下,用衣袖擦了擦挂满汗水的额头,笑盈盈地看了看他们后顺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陆习茗去棠树下解开绳索。
   李畴跨上小船,向她伸出一只手。
   陆习茗一手拿着绳索,将另一只手放在李畴的掌心,跳上船。
   船梢稍沉了一下,又浮起,惊扰到了浅滩的一群小鱼和招摇的水草。
   李畴拿起一只桨在岸上用力一撑。
   船缓缓地向外滑去。
   李畴坐到船头,一下一下慢悠悠地拨着水。
   陆习茗坐在他对面一米开外的水泥栏上,侧身望着水中的倒影。
   “小茗,你说范蠡和西施这个时候会谈论些什么?”
   “嗯?”陆习茗抬起头来,“这儿为什么这么安静?”
   “傻瓜,那是因为我故意避开了观光的高峰时间。明天来就不同了。”
   “都过了三千年了,还有这么多游客来玩,棠湖怎么会这么干净呢?”
    “因为棠湖太美,美得让人不忍心弄脏。棠湖城虽然以棠湖而闻名,却没有将这儿打造成旅游景点,所以没有太多的观光客。你看那边——”李畴指着棠林下的一张长椅,“政府在棠湖外围修了一条小路,路边放了供人休息的长椅,却没有安排垃圾筒。那是因为来这的人们会自觉地将垃圾带走。”
    陆习茗想起自己的家乡来。那是一个河网交织的地方,一大片一大片的深绿、浅绿和白银银的河水。黑瓦白墙的屋舍,沾染了水墨画的气息。可是,河面上总能看到漂浮着的生活垃圾。河水偶尔会变黑变臭,或被疯长起来的水草塞得满满的。那些不搭调的尖屋顶的红色洋房,也陆续夹在苍翠中招摇。陆习茗觉得住在棠湖的人是幸福的,能看到这样的安静和干净,虽然只是偶尔。
    “为什么你不撑伞呢?”
    “嗯?”
    李畴看了看岸边,说:“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出门都会撑伞的,你不怕晒黑吗?”
    陆习茗看了看湖边的伞和伞下的男女,又看了看李畴白皙的皮肤,说:“下次出门我会带伞的。”
    “哎~小伙子~”岸边传来刚才那位农民大伯的呼喊声。
    “大伯。我们回来了。”李畴朝他挥挥手。
    船艰难地掉了个头,继续慢悠悠地前进着。
    “嘿,李畴划快点,别让大伯等急了。”陆习茗有点看不下去。
    “呵呵,”李畴难得尴尬地笑笑,“今天是我有生以来第二次划船。这已经是最快的速
度了。”
    陆习茗笑起来,表示理解,拿起另一支桨说:“我来帮你吧。”
   “不要。这样我会失去方向的。”李畴急着说。
    陆习茗没理他,走到船尾跪坐在上面,侧身一桨一桨地划起来。船桨探入的水面上会转起一个小旋涡,向后转去,然后被平静的湖面吞没。陆习茗想起小时侯在河中学习划船的情景,她用力地拨着水,船却只知道一个劲儿地转圈,不再向前移动一米。划了很久,还是在河中央打转。后来,妈妈发现了她,教她怎样握桨,怎样拨水......至于当时为什么急着想要学会划船,她却不再记得起来了。
    船稳稳当当地向岸边滑去。李畴觉得自己才是多余的,索性放下桨躺下来望着蓝天白云和天边的陆习茗。
    船很快就靠了岸。陆习茗跳上岸,系好绳索。
    “姑娘,船划得很快嘛。”大伯赞许地看着陆习茗。古铜色的皮肤反射着珍珠一样温和的光泽,“倒是小伙子技术不行。”
    “大伯,下次来我一定划得比她好。”李畴孩子气地说,帮着大伯把鱼草搬到船上去。
    陆习茗也弯下腰来想帮忙,被大伯阻止了。
    “力气肯定是小伙子大,姑娘家不需要干这种粗重活。”
    “是啊,女孩子家家的,胳膊那么细,一边呆着去。下次跟大妈学煮饭绣花时认真点就行。别净干男孩干的事。”李畴说。
    “谁要学煮饭绣花,我可是柔道黑带。”陆习茗嘟起嘴。
    李畴搬完鱼草后跑上岸来。陆习茗掏出纸巾,想了想又放回去,掏出一块手帕递给李
畴。李畴并没有接而是把头低下来。陆习茗细心地帮他擦去满头的汗水。然后,李畴抓住她的手,说“谢谢”,并拿走她的手帕放入自己的口袋。
    陆习茗被这个动作惹得脸颊微烫。
    李畴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他双手放在她肩上,额头抵到她额上。良久,他轻轻地吻了她的脸。
    陆习茗的脸烧得通红,羞涩地看着他。
    李畴淡淡地笑了。
    陆习茗却觉得不是在笑,而是在心痛。是谁在心痛呢?他还是她?
    “棠湖真是个让人快乐的地方。以后还陪我来好吗?”李畴说。
    “谁知道以后呢?人一旦长大,能让他快乐的理由就越来越少了。以后,只怕没人愿意为我划船了。”
    “不会。李某愿意为陆小姐划一辈子的船。”
    陆习茗望着他的眼睛,深情的、认真的、哀伤的眼睛。“好。我会记得的。”
    约定。约定算什么呢?他们约定一辈子,能挡得住世事的变换吗?最无力的就是约定。尽管两人此刻都深信着,却仍阻止不了棠湖在这一天从他们的生命中剥落。自此,棠湖的美,陆习茗的羞涩和李畴的深情,都只能在记忆中寻找。没有人知道。人只能生存在当下。
丢下
    从棠湖回来,两人依旧像从前一样聊天、散步、喝饮料、打球。一个星期起码会见两次面。
    这样的日子陪着他们走过夏天和秋天。然而,随着冬季的到来,陆习茗发现见到李畴的频率越来越小了,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了。打电话时,常常听到他沙哑的声音。陆习茗提出去甬泉看他的
要求,也被他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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