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如何靠近你

“不要来甬泉，好吗？”
    陆习茗感到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然而，李畴不告诉她，她就不去知道。
    春天，向人间款步走来。柔暖的风，拂开满地的嫩芽。
    这是一个清冷的春天，正因为它繁话似锦，生机勃勃，它才愈显清冷。
    从开学到现在，陆习茗只在学期初见过李畴。他瘦了很多，人也很憔悴。陆习茗问他“怎么了”，他只回答说“没事”。
    一个表现出不愿再谈的样子，另一个就真的没有再追问。
    转眼春意逐渐淡去，走入绿肥红瘦，走进绿色的主旋律。
    在她22岁生日的前一天，陆习茗接到了李畴的电话：“小茗，明晚八点，在街角的餐厅等我。”
    街角的餐厅有一块很大的落地窗。环境幽雅。
    陆习茗就坐在窗边，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霓虹灯和过往的人流。
    一对年轻的夫妇走进来。男人很绅士地为女人拉开座椅。两人点了咖啡，牛排和甜品。他们就坐在陆习茗边上。陆习茗看着他们想：相敬宾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今天，陆习茗特意穿了一件黑色蕾丝长裙，戴了水晶手链，盘起了头发来配合这个高档的餐厅。
    可是 ，陆习茗浅饮了一口白开水，看了一下时间。9：37。
    连电话都没有一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留下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站起来走掉。跟他说好要在这里等的，不是吗？陆习茗自嘲地笑笑，继续去看别的人和别的事。
    “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李畴的声音响起，掩也掩不住的疲惫。
    消瘦的脸庞和突兀的成熟气息迎面而来。才不见两个月，怎么就劳累成这样？陆习茗有一丝心疼。“没关系，我知道你会来的。”
    并没有点餐，服务生自动送来了蛋糕和果冻。
    “我知道你生日习惯吃这两样，希望你的习惯没变。”
    陆习茗展开一个笑容，“谢谢。”
    “习茗，你真的很美。”
    陆习茗正往上扬的嘴角被李畴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拉扯着，一个微笑的表情就此破碎。
    李畴有一丝失措。他慢悠悠地说：“快毕业了，大伯要将公司交给我打理，这段时间我一直会很忙，抽不出空陪你。”一句通顺得没有情绪的话，好象演练了上百遍。李畴看着一脸平静的陆习茗，继续说下去：“如果碰到真心对你好的男生，不要......”
    “我会等你的。等你有空的时候。”陆习茗打断他的话。为什么找这么烂的借口来搪塞她？陆习茗坚定地看着李畴分明写满痛苦的脸，“我需要一个真相，一个理由。我会等你有时间的时候，亲自告诉我。”
    “随你。”
    陆习茗看着李畴站起来，开门出去，坐进车里，发动马达，消失......
    陆习茗打开李畴放在桌上的盒子。一条透明的水晶手链，闪着凉薄的光。
    陆习茗像一个猛子扎进水里那样扎进她的生活里。习惯了繁忙的她，更觉得繁忙的亲切。听课、作业、活动、比赛、舞蹈。陪她走过夏秋冬，走过又一个春季。陆习茗就想这样一直把自己按在水里，好得不到空气去呼吸，得不到空白去回忆过去。
    陆习茗甚至抗拒着五月的到来。去年的五月底，在她生日过后的第二个星期，她听到了李芯去世的噩耗。
    李芯，那个柔弱的，娇美的，愤怒的李芯！去世了？
    没有人觉得她跟她有关系，所以没有人通知她。关于李芯的死，她意外地听到了。听说是癌症，在一年半前检查出是癌症晚期，她痴情的男友一直陪伴着她，甚至跟她定了婚。李芯是幸福的。传言这么说。
    陆习茗震惊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该有什么情绪才好。一些事情一些真相一些画面闪过她的脑海，好象有一团乱麻可以理出一两个头绪。她立刻拍拍脑袋，挥散那些想法。她是怕了，真的怕了，怕再生出某种情绪去期待什么。
    23岁生日那天，陆习茗忙于毕业论文的整理中。走出图书馆时，已近黄昏。疲劳的视觉看外界的一切都有点不同寻常，好似是一个画家用太干的毛笔画出的图画。一树树的绿色和半天红霞。
    陆习茗总是会停下来，看这样的绿和那样的红。
   “小茗。”一个声音传入耳膜，陆习茗迟钝地收回视线，看到一个修逸的男人。白色的衬衫，浅棕色的西裤和成熟男人的味道。
    “很久不见，还好吗？”李畴走近她。
    “还好。”陆习茗有种陌生感和距离感。一年不见，变化是感觉得到的。他紧抿的唇，他刚毅的脸部线条，他眼中精明的光。他已经成了一个优秀的商人了吧。
    李畴凑近，呆呆地看着她的脸，而后开心地笑了。
    还是记忆中的无赖笑容，当初的笑容。
    “说好每年都陪你过生日的，跟我走吧。”李畴向陆习茗伸出手，一如在棠湖边那样。
    从棠湖城最大的‘湖城酒店’回来，天已黑尽。李畴一直将她送到女生宿舍楼下。在互相道别之前，李畴递过自己的名片，说：“有事随时找我。”
    陆习茗看了一下，是棠湖城最大的运输公司的总经理。
    直到他道别离开，陆习茗都没有等到她所要的真相。
    一年后的重逢，就这样淡淡地滑过大学生活的结局，就像水晶手链的兰色晕开一片模糊的记忆。
工作
    大学毕业后，陆习茗很顺利地签约到了棠城最大的一家服装公司上班。
    将工作作为生活主旋律的陆习茗总有着惊人的业绩。勤勉的她常常受到老板的夸赞和同事们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她要求自己把所有的事都做到完美。在别人眼中她几乎是一个完美的人，除了她不常见的笑容。公司里的女职工，总有几天会情不自禁地笑，沉浸在甜美的玫瑰丛中；又有几天会哭丧着脸，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然而，陆习茗从来都是那么冷静，那么有礼貌，笑得那么淡然。偶尔能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笑容，有如昙花。绽开得那么迷人，又太快地凋零，让人产生幻觉，不明白自己是不是真的看到了她的笑。关于她的眼泪，没有人看到过。好象这样的一个女人，根本就与眼泪无关。
    勤勤恳恳的两年，兢兢业业的两年。
    陆习茗被破格提升为营销部经理，公司给她配了私家车。
    同年，陆习茗攒了足够的钱，在棠湖城的经济开发区买了一套商品房。房子是精装修的。
    交房那天，李畴来帮陆习茗搬家。东西并不多，2个箱子的衣服，2捆书，一台笔记本，一个纸箱和零散的生活用品。所以并没有叫搬家公司，两人各自开车。只一趟，就完工了。陆习茗终于摆脱了
宿舍，有了自己的小窝。其实，她也没有多大的兴奋。这个家，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在陆习茗忙着整理东西的时候，李畴四下参观起来。她真的是一个很能干的女人，一个人买房，一个人买好冰箱空调微波炉热水器。
    房子总共约莫80平米。黄绿色调的大厅，暗红色的厨房，兰色的卧室和白色的书房。自然的温馨中掺杂入一丝忧郁和苍白。李畴不由得一阵心痛。这个女人就真的要一个人筑一个家！
    走进书房。陆习茗正把书垒到架子上。看着四面洁白的墙壁和生动的陆习茗，李畴觉得很不搭调。李畴走到书桌旁。桌上放着一盆仙人球。他伸出一根手指去抚摩它外表的那些刺。
    “你最喜欢的植物是什么，仙人球吗？”李畴问。
    “是啊，”陆习茗看了一眼那个仙人球，“它能吸收辐射，生命力又旺盛。放在电脑旁很适合呢。”
    “是吗，能把它送给我吗？”
    “好啊。呆会去楼下再买几个吧，办公室里也放一个。”
    “好。为什么书房是白色的，没有涂漆？”
    陆习茗停下手中的活去摸旁边白色的墙壁：“因为白色是空白的，能让人随意想象。家乡的墙也都是白色的，很容易回忆起。。。。。。”陆习茗低下头，没有再说下去。
    李畴的指尖被仙人球的刺扎出一个血粒子。
    “李畴，今晚在这儿吃饭吧。我下厨做给你吃。”陆习茗抬起头笑着说。
    两人一起到楼下的菜场买了菜回来。陆习茗让李畴看电视，自己到厨房忙活了很久。
    日暮时分。当陆习茗将最后一盆菜鸡汤端上桌的时候，李畴已经开吃了。
    “都是家常小菜，你这个吃惯大餐的少爷不要嫌弃哦。”
    “哪能啊。你要做厨子，那些大酒店保证都来俜你。”李畴啃完一个鸡翅，又夹起一筷青菜塞进嘴里。
    穿着围裙的陆习茗看着吃得像个孩子一样的李畴，笑得贤妻良母一般。
    “老天怎么会创造你这么完美的女人呢？我要是女的，一定怨怪死它了。”
    “人人都怨怪老天，我也不会例外啊。”陆习茗无奈地说。
    “真是不知足的女人。”李畴被鸡汤烫得直吸气。陆习茗忙到来白开水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