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如何靠近你

    “习茗。”一曲舞毕，李畴向陆习茗走来。
    “女朋友呢？”陆习茗探头看了看他的身后。
    “去找刘总聊天了。”李畴挨着她坐下，“怎么陆小姐也会被人冷落？”
    “那当然。”陆习茗低下头，一副失落的样子。
    悦耳的钢琴声传来，第二支曲子优雅地拉起了前奏。
    “那就陪我跳吧。”李畴站起来。陆习茗也随着站起来。
    “李畴。”莫上阳原本想跟李畴打招呼的，却意外地看到他旁边陆习茗的脸。陆习茗微低着头，水汪汪的大眼睛好似盛不进他的身影。
    “能不能跟你交换舞伴？”过了良久莫上阳说。
    李畴很绅士地带离了莫上阳的舞伴。莫上阳向低着头的陆习茗伸出手。陆习茗缓缓地将她的左手放进他的右手手掌中。
    这是一支优美的曲子，陆习茗却感受得不清晰，指尖传来的力度让她觉得大厅中很闷热。这样近的距离，他握着她的指尖，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这样近的距离，她看到他的下巴、脖颈、黑色
的礼服、白色的衬衫领口；这样近的距离，还是不知道真实的他长成了什么样子。
    这是一支冗长的钢琴曲，她居然找不准乐点。她一共跳错了十七步。而他，没有踩过她的脚。他不但没踩她的脚，还很配合地将她所有的窘迫都掩盖过去。
    这是一支冗长的钢琴曲，她慢慢地找回了舞者的感觉，到最后他们几乎是以标准的姿势结束。她抬起头，说谢谢，浮着一抹微笑。他看了这么久的脸终于让他看清。只是，这张脸跟印刷在报纸上，
他看了无数遍的脸一样，礼貌得体得无可挑剔。然后，她走出舞池，跟其他人自然地交谈起来。
    莫上阳看着她的背影发怔。这么出色的陆习茗，为什么叫他高兴不起来？
生日
    一个星期后，陆习茗接到俞薇瑶兴奋的电话：“习茗，我们要把房子买到你那边去。”
    “是吗？那好啊，你在哪个小区？”
    “好像就在你对面哎，我们以后是邻居了。”
    “真的啊。你跟你男朋友都过来的吧，当新房用吗 ？”陆习茗知道俞薇瑶准备结婚了，还知道她男朋友跟她一样都在莫上阳的美索上班。
    “不管了，先住了再说。我呀，先把你嫁出去再结婚。”
    “臭丫头，这样说不怕等到人老珠黄吗？”
    “哎呀，你条件这么好，我才不用担心呢。”
    没想到俞薇瑶两天后就搬来了。陆习茗不得不感叹她的神速。帮她去整理东西的时候， 陆习茗第二次见到了俞薇瑶的男朋友。他叫方恒，长得瘦猴似的，人却很稳重，细心体贴。与丰满的俞薇瑶凑
成一对也倒有点滑稽的般配。
    他们两的东西很多，三个人忙到日薄西山也没整理好。于是就决定到陆习茗家开火。两个女人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就烧了满满一桌子菜出来。三个人都吃得很高兴。只是因为陆习茗只有两把餐椅，让方恒坐在太矮的凳子上面而有点滑稽。席间，这对小情人总会不自觉地打情骂俏起来。俞薇瑶要说方恒的坏话或是某些小秘密就用家乡话说。让陆习茗觉得很亲切，同时也不断地想起一个问题：能让她这么顽皮可爱的男人在哪里呢？
    俞薇瑶的亲近让陆习茗的生活丰富了很多。她发现原来工作之外的时间也可以这么轻松地度过。
    这天，陆习茗一大早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一束紫色的郁金香绽放在她的办公桌上。花间还带着一张卡片：
                                 今晚7：00    江边餐厅遮阳伞下    畴 
    陆习茗深深地闻了一下花香。然后找来一个玻璃瓶将花插上。
    “老大，哎？~~~今天怎么是郁金香啊？”小艾走进办公室。
    “老大，哎？~~一个月的红玫瑰攻势结束了，改成郁金香了吗？”小罗随后走进办公室。
    “老大原来喜欢郁金香不喜欢红玫瑰啊。”小艾看着陆习茗桌上的玻璃瓶，而自己跟小罗花瓶中空空如也。
    “不是这个原因吧，原来是李帅哥啊。”眼尖的小罗看到了桌上的卡片，“老大今晚有约会哦。”
    两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起陆习茗。
    “陆小姐。”送花的小青年准时出现在门口。
    “好。够有恒心。红玫瑰的主人，我爱你。”小艾说完直接捧过那束玫瑰。
    “嗨兄弟，稍微透露一点点嘛。那位顾客就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上次车牌号码让你记下，你记下没？”小罗一手搭上送花小青年的肩，开始套口供。
    “对不起。没，没有。。。。。。”那个小青年明显是被小艾小罗两人软磨硬泡的功夫吓到了。每天送一次花，他就受一次煎熬。
    晚上7：00 ，陆习茗准时出现在江边餐厅。李畴已经到了，正坐在遮阳伞下。
    江边餐厅这个餐馆本身并不大，也就四五间平房的面积，座落在棠湖城的边沿。因它在前面修了一个小广场，广场外正好是一条汨汨流过的江而取名“江边餐厅”。江边餐厅自有它吸引人的地方。江对岸是一片几百平方的浅草滩，五月正好是杂草疯长的时间，这片青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句“芳草萋萋鹦鹉洲”；餐厅右边是一片寂静的居民楼，而左边远处是一个游乐场。遥遥观望能看到绚丽的灯火，过山车高高盘旋的轨道和海盗船在夜幕中的摇摆。从空气中隐约传来人们的惊呼和欢笑，像为这凉凉的夜风配乐似的。餐厅老板是个懂得情趣的人。小广场不大，他并没有因为生意好而增加遮阳伞。开店时统共疏疏落落地安了二十一把，到现在仍旧是二十一。灯光设置很柔和，淡淡地照过来不至于将对方的脸看得很清晰。当然，每张桌上都放有蜡烛，顾客可以自行取用。沿着江岸造了一圈一米多高一尺来宽的围栏，以至于瑛白色的江面只能望见一半。
    李畴的遮阳伞在最靠近围栏的地方。陆习茗在旁边坐下，看见那片浅草里偶尔有野鸭扑扇着露出翅膀。
    并没有点餐菜就自动上来了，都是陆习茗习惯吃的。在这五年时间里，李畴已经完全掌握了她的习惯。那李畴的习惯呢，陆习茗掌握多少？李畴喜欢吃海鲜，可以将一只蟹剥得很完美；李畴喜欢吃陆习茗做的每一道菜，不怕喝汤烫着舌头；李畴喜欢穿黑色的正装，白色的衬衫，休闲的T恤；李畴习惯在口袋里装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自己却从来不抽；李畴习惯靠在天桥的栏杆上，看夕阳沉下去；李畴习惯在每年五月的这天为她庆生。。。。。。他还习惯什么呢？他习惯家里有个女人等他吃晚饭吗？他习惯身边的女人跟他穿同一色系的衣服吗？他习惯一个人的时候是考虑公事还是想其他的呢？他习惯去酒吧喝得酩酊大醉吗？他习惯开车时听音乐吗？。。。。。。这些问题 ，陆习茗却不清楚。李畴从来没让她接近过答案。
    最后蛋糕端了上来。李畴掏出打火机一根一根地点燃蜡烛插到蛋糕上。
    “为什么送的是郁金香？” 陆习茗问。
    李畴置若罔闻，继续一根一根地往蛋糕上插蜡烛。
    不大的蛋糕被插得面目全非。整整二十六根。陆习茗不明白李畴为什么要用这么难看的景象来回应她的问题。
    “生日快乐。”李畴拿出一个长条形的盒子推到她面前。
    又是水晶手链吗？每年都送她不同颜色的水晶。白色的健康运，蓝色的事业运，黄色的财运。。。。。。她收到那么多的幸运就是幸福的吗？
    “我比较喜欢戒指。”陆习茗说。
    李畴的脸慢慢转为阴沉。
    “是吗？”莫上阳在桌旁坐下来。“真巧。”他说。
    远远地就看到一辆很嚣张的亮蓝色轿车开过来，到停车场时还发出一阵尖锐的急刹车。没想到这个让人觉得桀骜不驯的车主是莫上阳。陆习茗很难将眼前这个傲慢的男人跟记忆中那个温和优秀的人重合在一起。
    “生日快乐。”莫上阳摸出一个盒子放在陆习茗面前。
    是一个正方形的淡蓝色小纸盒。陆习茗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这两个男人，伸手去打开纸盒。并不是钻戒，是个金属小环。陆习茗将它拿起来放到眼前细看。
    心脏处绞痛了一下。
    环身上分明刻的是梅花。尽管残破，但陆习茗一眼就认出来了。
    “一树寒梅”。她看了无数遍，每一笔一画都在脑海中分解开来，又组合起来。环身上的图案正是将那副画缩小了几倍后截取出来的片断。
    她静静地笑起来，明丽动人犹如初雪后的阳光。她右手拿着戒指慢慢地往左手的无名指套去。修长的手指，白皙的皮肤，很符合这精巧的梅花图案。看起来这个戒指的尺寸也会很合适。戒指套到无名指第二个关节处停了下来。陆习茗将它退下来向莫上阳递过去。
    “应该是你单膝跪地给我戴上的吧。我还想要玫瑰花。”陆习茗看着莫上阳很轻佻地说，眼中满是戏虐。
    莫上阳的表情从惊讶急剧转为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