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葵花

第30章


 
  嘎鱼的爸爸说:“有什么事,你们家人还不知道?” 
  嘎鱼看了一眼正在写字的青铜与葵花,跟着说:“有什么事,你们家人还不知道?” 
  青铜的爸爸搓了搓手:“有什么事,就说!我们真的不知道。” 
  嘎鱼的爸爸眼睛一眯:“真不知道?” 
  青铜的爸爸说:“真不知道。” 
  嘎鱼的爸爸把身子扭向外面,冷冷地问:“鸭子好吃吗?” 
  嘎鱼从爸爸的背后跳出来:“鸭子好吃吗?”说完了,看着青铜与葵花。 
  青铜的爸爸笑了:“噢,你们说的是那只野鸭?” 
  嘎鱼的爸爸讥讽地一撇嘴:“野鸭?” 
  青铜的爸爸说:“是只野鸭。” 
  嘎鱼的爸爸笑了,笑得很古怪。 
  嘎鱼见爸爸笑,也笑,笑得也很古怪。 
  青铜的爸爸问:“你们爷儿俩,这是什么意思?” 
  嘎鱼的爸爸说:“什么意思,你心里不清楚?” 
  嘎鱼一旁帮腔:“不清楚?”帮完腔,又斜着眼看着青铜和葵花。 
  青铜的爸爸有点恼火:“不清楚!” 
  嘎鱼的爸爸说:“那你儿子清楚!” 
  嘎鱼一指青铜:“你儿子清楚!” 
  青铜的爸爸走上前一步,用手指指着嘎鱼爸爸的鼻子:“你有什么话,就赶快给我说清楚,不然,你就……”他指着门外,“滚!” 
  青铜的奶奶、妈妈,也都走过来了。 
  嘎鱼的爸爸一面看着青铜的奶奶、妈妈,一面用手指不住地点着:“嗬,还来劲了!” 
  青铜的奶奶冷冷地问:“有什么事,就明说!” 
  嘎鱼的爸爸说:“我家丢了一只鸭!” 
  嘎鱼往空中一跳:“我家丢了一只鸭!” 
  嘎鱼的爸爸说:“一只公鸭!” 
  嘎鱼说:“一只公鸭!” 
  青铜的妈妈说:“你们家鸭丢了,碍我们家什么事?” 
  嘎鱼的爸爸说:“这话可说得好!没有你们家什么事,我们会来你们家吗?!” 
  青铜的爸爸,一把揪住了嘎鱼爸爸的衣领:“你今天要是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他用手指点着嘎鱼爸爸的鼻子。 
  嘎鱼一见,立即跑到路上:“打架啦!打架啦!” 
  那时,村巷里正走着不少人,闻声,都跑了过来。 
  嘎鱼的爸爸见来了那么多人,一边挣扎着,一边对众人说:“我们家一只公鸭丢了!” 
  青铜的爸爸力气比嘎鱼的爸爸力气要大得多。他揪住嘎鱼的爸爸的衣领,将他往外拖:“你家鸭丢了,就找去!” 
  嘎鱼的爸爸赖着屁股不走,大声叫着:“是你们家人偷了!吃啦!” 
  青铜的爸爸对嘎鱼的爸爸说:“你再说一遍!” 
  嘎鱼的爸爸仗着有这么多人在场,谅青铜爸爸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说:“有人都看见了,是你们家青铜用网子网的!” 
  青铜的妈妈急了,对众人说:“我们可没有偷他们家鸭!我们可没有偷他们家鸭!”她将青铜一把拉过来,问:“你偷他们家鸭了吗?” 
  青铜摇了摇头。 
  跟在青铜身后的葵花也摇了摇头。 
  青铜的妈妈说:“我们家青铜没有偷他们家鸭!” 
  嘎鱼突然钻了出来,将他从草垛底下搜来的那个荷叶包往地上一扔,荷叶张开了,露出一团鸭毛来。 
  在场人,一时鸦雀无声。   
  《三月蝗》5(2)   
  嘎鱼的爸爸叫着:“你们大伙瞧瞧,这是什么?他们家养鸭了吗?养鸭了吗?” 
  众人都不说话。 
  吹来一阵风,一些茸茸的鸭毛飞了起来,飞上了天空。 
  青铜的奶奶,将青铜领到众人面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告诉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青铜一头大汗,焦急地用手比划着。 
  众人没有一个能明白他的意思。 
  奶奶说:“他说,这是一只野鸭!” 
  青铜继续用手比划着。 
  奶奶说:“他说,他是在芦苇荡里捉到的。”她看着孙子的手势,“是网子网到的……他在芦苇荡里守了大半天,才网到的……” 
  青铜钻出人群,将他网野鸭的那张网拿过来,捧在手中,送到人们的面前,让他们一个一个地看着。 
  人群里有个人说:“野鸭还是家鸭,那毛是分得出来的。” 
  于是,就有人蹲下来辨析地上的鸭毛。 
  众人就都不说话,等那几个辨析鸭毛的人下一个结论。 
  但那几个人对到底是野鸭毛还是家鸭毛,并不能区别清楚,只是说:“这是一只公鸭的鸭毛。” 
  嘎鱼叫道:“我们家丢的就是一只公鸭!” 
  嘎鱼的爸爸说:“有人看见青铜网里的鸭,就是一只公鸭!” 
  有人在人群背后小声嘀咕了一句:“网住一只野鸭,可不那么容易!” 
  嘎鱼的爸爸听见了这句话,跟着在鼻子里哼了一声:“网到了一只野鸭?再网一只我看看!”他竭力想从青铜的爸爸手里挣出,“你们家人嘴馋了,就说一声。我可以送你们一只鸭,但不能……” 
  青铜的奶奶是一个和善的老人,一辈子很少与乡亲们红过脸。听了嘎鱼爸爸的话,她一手拉着青铜,一手拉着葵花,走到嘎鱼爸爸面前:“你怎么说话呢?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了,当着孩子们的面,你说这样的话,害臊不害臊?” 
  嘎鱼的爸爸细脖子一梗,薄薄的胸脯一挺:“我害臊什么?我又没有偷人家的鸭!” 
  嘎鱼的爸爸的话还没有说完,青铜的爸爸一拳就打在了嘎鱼的爸爸的脸上,随即,青铜的爸爸手一松,嘎鱼的爸爸便向后倒去,最后重重地跌坐在了地上。 
  被青铜的爸爸一拳打得晕头晕脑的嘎鱼的爸爸,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往空中一跳,大声吼道:“偷人家鸭吃,还偷出理来了!”说着,就要往青铜的爸爸身上扑。 
  青铜的爸爸正要继续揍嘎鱼的爸爸呢,便迎着嘎鱼的爸爸冲了过去。众人一见,赶紧将他们隔开了:“别打架!别打架!” 
  一时间,青铜家门前一片闹哄哄的。 
  青铜的妈妈在青铜的后脑勺上打了一下:“就你嘴馋!”又拉了葵花一把,“都死到屋里去!” 
  青铜不肯进屋。 
  青铜的妈妈硬将他推进了屋,然后将门关上了。 
  人群分开成两拨,分别劝说两家人。 
  有人搀扶着颤抖着的青铜的奶奶:“您这么大年纪了,可别上火!你们一家人是什么样的人,大麦地没有一个人心里不清楚。嘎鱼他老子,是什么德性,我们也都知道,别与他一般计较。” 
  有人在劝青铜的妈妈:“算了算了。” 
  青铜的妈妈撩起衣角擦着眼泪:“不作兴这样糟踏人。我们是穷,可我们不会去偷鸡摸狗的……” 
  几个妇女对青铜的妈妈说:“都知道,都知道。” 
  有人在劝青铜的爸爸:“别生气,别生气。” 
  嘎鱼父子俩也被人拉走了。他们在劝说着嘎鱼的爸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别太计较了。再说了,你家有那么一大群鸭,也不在乎一只鸭。” 
  嘎鱼的爸爸说:“我可以送他们一只鸭、十只鸭,但不能偷!” 
  “可别再说偷了。你看见啦?你有证据吗?” 
  嘎鱼的爸爸说:“你们也不是没有看见那一堆鸭毛!你们说,像不像是一只公鸭的毛?”   
  《三月蝗》5(3)   
  有人见过嘎鱼家的那只公鸭,心里说:“还真有点儿像。”但没有说出口。 
  忽然来了一阵大风,将青铜家门前的那堆鸭毛全都吹到了空中。那羽毛很轻,被一股气流托着,飘得高高的,到处飞扬着。 
  嘎鱼的爸爸看见这满天空飘着的羽毛,跺着脚,朝青铜家方向吼叫着:“就是我们家那只公鸭身上的毛!” 
  人群散去之后,青铜一家人,谁也不说话。 
  爸爸不时将眼珠转到眼角上,恶狠狠地瞪青铜一眼。 
  青铜没有丝毫的过错,可在爸爸的这种目光之下,却觉得自己好像真做错了什么。他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爸爸。葵花也不敢看爸爸的脸色,青铜走到哪儿,她跟着走到哪儿。有时,她偷偷地看一眼爸爸,而当爸爸也看她时,她会顿时一阵哆嗦,赶紧将目光转向别处,或是赶紧藏到奶奶或妈妈的背后。 
  爸爸的脸,像阴沉沉的天。这天,现在没有任何响动,但却分明在憋着一场狂风暴雨。此时的安静,使青铜有点儿不知所措了。他像一只闻到风雨气息的鸟,茫然地寻觅着一棵可以躲避的大树。也许,这大树就是奶奶和妈妈。然而,那狂风暴雨要是真的来了,这大树也未必能护得住他。 
  葵花比青铜还要紧张。如果说哥哥有什么过错的话,一切也都是因为她。她想对青铜说:“哥,你走吧,去外面躲起来吧!” 
  青铜呆呆的。 
  爸爸的眼前,总是大麦地人半信半疑的目光。这个家,无论是谁,从没偷摸过人家的东西,哪怕是顺手摘过人家一根黄瓜。在大麦地,没有哪一家再比他家那样在乎名声了。爸爸从人家的柿子树下走过,正巧有一个柿子掉下来,他低头将它捡到手中,然后将它放到这棵柿子树主人家的院墙的墙头,朝院子里喊道:“你家柿子树上,有一个柿子落下来了,我给你们放在了院墙的墙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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