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军事小说-庭院深深

第76章


“夫人,你可醒了。身子痛吗?饿了吧,我去叫红儿端清粥过来。”他一见我醒来,欣喜不已的说道。
“红儿,快端清粥过来,快点,夫人醒了!”
如此的欢喜,如同一孩童般。这是这一幕,便已让我倍感温馨了。
“夫人……”他又折了回来,跪坐下,欣喜地看着我,双眸尤若星辰,“上苍怜我,夫人终于醒了,终于醒了。”话语间有着隐约说不出的无助与彷徨。
嘴唇张合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感觉所有的话全堵在喉唇间不得出。抬起无力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庞,眼角慢慢的湿润了起来。
真好,被人惦记担忧的感觉真好呀。
……
“夫人,你说给儿子取什么名字好呢?”恭亲王怀抱着婴儿,一脸傻笑的问道。
无奈的摇头叹笑,低头做着孩子的衣裳,道:“王爷来定就是了。”
“夫人,其实我早已拟好了好几个名字,可是不知选哪个好,夫人帮我定夺一下吧。”他一遍说,一边逗着怀中婴孩。
看他这样,我当真是哭笑不得了,他还是那个一派温文尔雅,风流倜傥的恭亲王么?
“那名字呢?”放下针线,说道。
“名字?噢,名字在那案桌上。”他抱着婴孩起身,走向案牍,从一大垒书卷中取出一个金色折本,案牍上的书卷顿时一片凌乱了起来。
我讶异的看着他,平日里看书,分明没有发现这东西呀,他什么时候拟好的。
“夫人请指示。”他满是笑意的递上折本,抱着婴孩落座了下来,含笑的看着我。
接过折本,展开一看,竟是近百来个名字,男女皆由之。看向恭亲王,叹声道:“王爷何时整备的,如此齐全。”
“自知你怀孕之日起就开始想了。”他含笑的道。
自我怀孕之日就开始整备了,你可知我却是自那日开始整备要拿掉这孩子呀。还好我为那么做,还好。若当真下手了,不知现今又会是如何一个模样了。
“就叫他天麟吧。”素手指着折本上一个名字。
“天麟,天赐麟儿。好就这个名字。”他笑道,依旧低头看着怀中婴孩,逗弄着,忽的大叫了起来:“夫人,你看,你看,我们儿子对我笑了,对我笑了耶。”
才十天大的婴孩会对人笑么?除非这是天神下凡了。看着这一幕,心里无限温馨,留下这个孩子是正确的。他的父亲是爱他的,不会重蹈我的覆辙了。
放下吧,什么都放心吧,就这样,一家三口温馨的在一起,多好呀。什么也不求了。
笑看着眼前之人,这几日便也是一下朝就回府了,只为了陪我同孩子。够了,这已够了。
“王爷,姑娘。”翠茵端着午膳走了进来,向我们施礼道。
“嗯。”恭亲王笑着抬头,道,“怎就到午时了。”
“王爷,韩总管在外有事通禀。”翠茵放下午膳,恭谨的说道。
“让他进来吧。”他仍旧抱着孩子不放。
无奈的笑道:“王爷,把孩子给翠茵吧。”
“那可不行,她一天可以抱那么久,而我只是刚抱一会儿罢了。”他无赖般的说道。
这是什么跟什么呀,我只能笑摇着头。
未久,便见韩总管惊慌的冲了进来,施礼忙道:“王爷,这是宫中秘函。”
“宫中秘函?”他忙将孩子放入我怀中,起身接过密函,展开来看。
“什么时候之事?”他蹙眉沉声道。
“半柱香前。”韩总管恭谨而又紧张的说道。
“半柱香前之事你竟拖于此时方告之于我。”他似乎发怒了,“他若有何差池,我唯你是问。”将手中密件撕碎,砸向韩总管,一时间竟见那些纸片如雪花一样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人急速的向外冲了出去。
“王爷——”韩总管连忙起身也追了出去。
怀中婴孩不知为何竟也放声大哭了起来,任我怎么哄也仍旧哭个不停。
“姑娘,小王爷是不是饿了呀?”翠茵问道。
摇了摇头,因为我刚给他喂奶不久,不可能如此之快就俄了。但孩子尿片也未湿,那是为何而哭呢。
“翠茵,快去唤奶娘来。”一边哄着孩子,一边低头说道。
“是,姑娘。”翠茵也急速走了出去。
眼光扫在地上的纸碎上,是何密件让他如此失态?他口中的那个他是谁?怀中婴孩不停的哭闹声也让我心烦不已了起来,这孩子到底今日怎的了?
“王妃。”奶娘随着翠茵走了进来。
实在无法了,我根本哄不住他,看来我还真是个失败的母亲。将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入奶娘手中道:“麻烦你了。”
奶娘一听,脸立时红了起来,恭谨道:“这是奴婢份内之事,王妃。”
笑点了点头,看着她将孩子抱了出去。眼光再次落于碎纸片上。
“翠茵,帮我把这些纸片拾起。”冷然的说道,心中极为想知那到底写的是什么,可却又有另一个声音随着响起:不要看!
小心翼翼的将这些纸屑一点点的拼了起来,直拼得我手脚僵硬,眼睛发麻,看东西一片模糊不清了起来。翠茵因无法插手,被我叫了出去守在门外,防止任何人进来。这东西既然是秘函,自是不能让他人知晓了。但恭亲王只是将其撕毁扔于此,而非焚烧掉抑或是带走,或许也非真的那么重要不可让人知晓了。
如此大的密件纸张却只书写下来这么极小的四字,是讽刺么,我废了那么多的精力。
德主疾发
死死的盯着这四个字,口中喃喃道:“德主疾发,德主疾发。”
此乃为疾非病也。原来他那么失态焦虑竟是因为德妃身子有恙呀。他们如此,又置我于何地,我因该也算是个病人吧,难产至今也不过十日而已,身子依旧虚弱不堪,他就如此放的下心?苦涩一笑,馨韵呀馨韵,人家有什么放不下心的呢,府中如此多之人听你指挥,你又在埋怨什么呢。该怨的人应是那德妃了吧,心上人不仅不能陪伴左右,反而他还得一直守在他妻子身边,她是该怨的呀。
紧紧的捏着那些纸屑,静静地坐着。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什么温馨的一家三口,那只是先前自己的幻想,只是一场自己心中所求之梦。既然是梦,那就总有一天会醒来,早醒终比晚醒好。梦醒了,我也该回到以前了。
将纸屑捧起,站立起来,向窗棂出走去。推开窗扇,看着自己手中的纸屑如雪花一般纷纷扬扬的飘落下去。那个本是开始发热的心也随着纸屑的飘落慢慢的冷却了下来。这才是真真正的我,一个无心之人,一个以虚伪为衣之人。
“王妃,安平公主、顺亲王妃、舒夫人前来探望王妃。”门外红儿的声音响起。
冷然一笑,这三人竟一起到来。关上窗扇,整了整衣裳,理了下案牍,于床榻上躺了下来,苍白虚弱的模样顿时显现于脸上。
对外应道:“快请她们进来吧。”
……
宣武十二年初,圣上龙体更加虚弱,终日只能卧于床榻。
宣武十二年正月廿十,圣上颁旨废黜四皇子太子之位。一时间,太子之位空悬,朝野震惊,有心之士虎视眈眈。
宣武二月初七,圣上下旨宣恭亲王妃入宫觐见圣上。
我刚踏入沁心殿,一股药味迎面扑来,令我不得不微拧起眉头。
“陛下,恭亲王妃到了。”高公公尖着嗓音朝里通禀道。
里边一阵咳嗽声起,而后便是有气无力的声音:“让她进来。”
毕恭毕敬的走进殿内,门开,也就带进了一阵风,使得殿内罗帐随风飘舞了起来,却若蛇身摇晃般,诡异极了。
进入殿内,未走几步,便就听得门合上落锁之声。讶异的看向罗帐之内的人。
“怕了吗?”声音幽幽的从帐内传了出来。
心一惊,匍匐于地,淡然道:“妾身不明圣上之意。”
“过来。”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从罗帐中探了出来,呈蜡黄之色。这是被病魔折磨而成的手,曾记得这手原是那么的厚重有力。
跪移了过去,跪于其床榻之前,恭谨的问道:“圣上何事吩咐?”
他的手依旧探于外边,展开着,只是吐出一个字:“手。”
手?我犹豫了下,伸手过去,搭于他手掌中,不知他是何意。
忽的罗帐一开,身子一提,我整个人就这么扑在圣上的身上,惊慌得马上要爬起来,可却被他双手紧紧地环住,无法挣脱开来。
“圣……圣上。”我惊恐的轻唤道,希望他清醒过来将我放开。
他的脸在我脖颈间摩擦着,喃喃道:“知道吗,朕早就想这么做了。”
心更加骇异不已,说道:“圣上,妾身是恭亲王妃王氏娉婷呀。”不得不如此提醒着他。
“朕知晓。”脖颈边传来他闷闷的笑声。
知道还如此妄为?可他是圣上,我能奈何?
闭上眼道:“圣上病弱之躯,该好好歇息的。”
“病弱之躯?”他一翻身,将我压在下边,看着我,而后又是整个人压了上来,含着我的唇,不紧不慢的亲吻着,双手不规矩的在我身上游走了起来。
惊骇的看着他——这个病弱之体,手紧紧地抓着被褥,想借此除去自己心中的骇异。
本以为他会继续下去,谁知竟停了下来,搂抱着我于一旁躺下。见此心中不禁松了口气。
“知道朕为何停下么?”他问道,“不是朕体虚不能,而是朕不想见你如此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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