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军事小说-庭院深深

第84章


声音中有淡淡的讽刺之意。
含笑的眸子直回看向身边之人,婉转千回,而后方冷然道:“虽是远于幽州,最起码还是个王的母亲,身份高贵,有众人守护,不似其他嫔妃,已入冷宫抑或黄泉。何况王爷还是可以去探望他们,不是吗?幽州郡王府可不会变动呢,王爷随时可知他们的状况。”而我则永远难于知晓鹤云兄,尤其是舒焕的近况。
而后又笑了起来,目光看向远处:“想来王爷是不愿陪妾身外出了,妾身就此告辞。”一施礼,急速向外而去。
我同他之间的鸿沟越来越宽,已是无法逾越过去了。
刚至厅堂,耳边隐约传来一阵天麟的啼哭声,让我撕心裂肺般的痛了起来,又忙急掉头往回跑去。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一至阁楼,竟见地上一摊水迹,破碎的茶壶滚于一旁。翠茵与红儿惊恐万分的跪于地,恭亲王抱着天麟,薄唇紧抿,冷眼扫视着地上的两人。
“怎……怎回事?”声音有些颤抖。
天麟一见我,向我伸手哭叫着:“娘娘——痛痛——”额角肿起,一片青紫。
看到那,我不禁晕眩了起来,忙跑了过去,手颤抖的触摸天麟未受伤的脸庞,轻呼着受伤的额角,心痛不已:“不痛,天麟不痛呀,啊?娘亲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怎会不痛,这么重的伤……”他语气阴冷。
狠狠地看了眼恭亲王,从他怀中硬是夺回天麟,问着翠茵她们,音微颤:“怎么回事?”
“小王爷……小王爷急欲见姑娘,所以……从红儿手中挣脱……奴婢不小心,打翻了茶壶……小王爷撞上香鼎……奴婢该死……”翠茵惊恐万分道。
“奴婢该死……奴婢未看好小王爷……”红儿也随着惊慌磕头道。
我依稀知晓这事情始末了,若非是我,天麟也不会受这苦楚了。是我太忽视他了,我不配为人母呀。泪水就如此一滴滴的滚落下来。
“下去吧,不关你们之事。”粗哑着声音,压制着心中愧疚之痛,一颗心扑于怀中呜呜哭着的孩子,这伤口如同尖刀于我心口剜刺着般。
“怎能如此轻易……”恭亲王依旧阴寒着声音。
“不关她们之事,要怪就怪妾身吧,是妾身……”看着天麟青紫的额角,压抑不住内心的自责,于是嘤嘤的哭了起来。
天麟见我哭,于是哭得更大声了。
恭亲王无奈,阴冷道:“你们两个,还不快滚!”
“麟儿呀,娘亲对不起你。我的好囡囡,是娘亲不好,让你受苦了……”狠不得将天麟的伤痛转于我的身上。
“夫人,你也别哭了,御医马上就来了。麟儿不会有事的……”他见我如此,只得叹气,有些笨拙的帮我拭泪,试图安慰着我。
可这一安慰反倒让我更加自责起来,含泪对这天麟道:“是娘亲不好,娘亲不好……”
……
其实天麟也不是受了极重的伤,额角撞到香鼎,一片青肿,外加蹭破了些皮,溢出丝丝血迹。不过这也足以让整个王府急坏了,忙得个鸡飞狗跳。
因为内疚,所以一连几日都配着天麟逗笑,唱歌儿。恭亲王也是早早下朝,便回来陪着我母子二人,不见得他会说什么,大多时候他是静静的噙着笑,坐于一旁静静的看着我们。
“王爷,幽州急信。”韩总管恭谨的于蔓帘外说道。
“幽州急信。”恭亲王眉头微蹙了起来,起身揭开蔓帘,拿过信。
我虽好奇,但仍是抱起天麟恭敬道:“王爷有事,妾身同麟儿告辞。”
“不用。”他拉扯住我的手臂。见我从新坐了下来,便展开信笺,蹙眉看了起来。
细细的打量着他的表情,似乎极为忧虑。看来那边出事了吧,而且是德妃出事了。心中隐隐一笑,无视他忧虑的表情,自顾自的逗弄着天麟。
“夫人陪我去趟幽州吧。”他忽开口道。
“我?”他没发烧吧,含笑的看着他道,“王爷,如此不妥吧?”世间哪有让自己的妻子陪自己去看心上人之事的。
“没什么不妥,明日就启程。”他看着我,目光如炬,可眉宇中却带有几许烦乱与挣扎。
淡淡一笑,摇头道:“不了,妾身不放心天麟一人在家。”
“夫人……”他似乎想开口说什么,但终究是叹了口气,将手中信笺放于石桌上,揭开蔓帘走出了凉亭。
蔓帘摇晃着,几缕光线射入,于亭中跳跃了起来。天麟的目光更加明亮,随着如精灵般的光线转动着,不时咯咯的笑起来。
放下天麟,拿起桌上信笺。他既然放于此,就不怕我看吧。展看菱花笺,上面笔迹凌乱,于第二页一角已见大片干涸的血迹,似是不小心弄上的。
珺辕:
几番思绪,几经争执,方执笔填书。
昔年之事,宛若昨日。君与姊,乃为良,怎苦天弄人,阴阳两离。慎君迎亲,且有嗣,妾惶惶终日之心方可安。若妾殁,亦可有颜于九泉面姊。
尝记幼时,妾问君,吾与姊,孰为君选。君笑曰:“汝姊敖若菊,妹娇若兰,个有千秋。若吾选,但为难也。”君言吾幼,待及时日,自可遇自身之良人。可于今,犹不知良人何处。宫闱之乱,非片言所能覼缕。辛得君相助,妾方安然。
今讎仇以报,手刃仇人,于此妾心已了。于其世,唯旸儿尤挂于心。若妾去,其当何往。旸儿幼,不知轻重,妾又怎可安心。若可,望王爷相持。
妾心或可贪,然唯有此遗愿矣。……
这里是一滩血迹,掩盖了余下来的字迹。脑中灵光一闪而过,想要抓住,可却什么也没抓住。总觉得心中有个巨大的疙瘩,不吐不快。到底是我错过了什么?
看着这信,蹙眉深思了起来,将以前零星的片断接起。恭亲王曾说过那高家之事,那么德妃会是那高家遗孤吗?德妃所言的大仇得报,这于先帝有关吗?若是,那么先帝就将非为病殁,而是被人毒害而亡,可这可能吗?德妃一直守于那清冷的宫中,又当如何接近先帝?先帝之病非为先天如此,而是登基后一年方感染此症的,可能是高氏遗孤所为吗?若是,那必定有内应了,是谁呢?而且高氏遗孤敢如此恣意妄为,必也背后有个巨大的势力在暗中保护着他们,那么这个巨大的势力又是谁在操控?会是恭亲王吗?他本可为帝,却因为半路杀出的先帝而不得不栖居为王,他有理由如此而为的,可那时他不是势力较小吗?
想不通,有太多的不解。或许,或许我可以去问问兄长,他或许知道的。
迷离
翌日清晨,恭亲王便携几名侍从,轻装架马急速向幽州而去。
说真的,夜里醒来发现床侧少了一人,心中难免有些空辣辣的。正梳妆,对镜贴花黄。便闻红儿走了进来道。
“顺亲王妃有喜了。”
“什么?”珠花于手中滑落,分不清心中的感受了。因是喜吧,毕竟她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守了李鑫那么久。这孩子来的喜,来得及时呢。
摆好花簪,对这身后为我梳妆的翠茵道:“帮我选一株花簪吧,喜庆些,但不要太过了。”
翠茵扫视了眼桌上的簪花,摇了摇头,而后于玄色梳妆盒中取出一只碧玉错金簪,簪头镶嵌红色宝珠,垂粉色梳流吊珠。捏于手,斜斜的插入云鬓。
含笑的对这铜镜道:“不亏是翠茵,心灵手巧的很。这簪子极是别致。大方喜庆,却也不夺他人风采。”
翠茵笑了笑:“哪是我巧,是姑娘气质出彩着呢。”
起身起身看了看身上衣裳,锦缎绣月华衫,宽袖飘逸。美是没已,只是色彩太淡,偏于居家。于是对这红儿道:“去取那身绣碟飞舞衫来。”
“姑娘是打算去顺亲王府了。”翠茵不由得微蹙眉头道。
“怎么了,不可吗?”含笑问着翠茵,“是忧恐那顺亲王吗?”
“姑娘,你该知晓……”翠茵紧蹙眉头道,“他从未放弃过。”
我当然知晓他未曾放弃于我。我自来喜爱幽兰,尤为喜爱素色寒兰。幼时曾于山涧间无意寻求到一株寒兰,青似葱,白若雪,如烟如雾,缥缈清逸。孤立于岩石间,桀骜的俯视地上百草,不与之通流。只可惜我将它挖掘回家种下后不久就死了。那日看着枯竭的幽兰,我流泪了,为它生命的脆弱,也感于它的忠贞——对故主的忠贞,一离开岩石,便也枯竭而亡。岩石恶劣,于那种困境,它依旧高洁顽强。于吾家,配其渥壤,施其甘霖,难亦不能独活于,则唯有忠贞,方可解之,因为对岩石忠贞,对岩石有情。自此,我便喜爱上了幽兰,只认为它是忠贞的代表,是不离不弃的爱情的象征。但是我从未告知他人,不知他又是从何知晓我喜爱兰花的,每至寒兰盛放之时,便遣人送各色寒兰过来。
浅浅一笑,道:“放心,他不会对我怎样的。”
“可是……”
“我只是去看看顺亲王妃,又不一定会遇上顺亲王。”知道她究竟怕的是什么,于是笑着安慰着翠茵,也难为她的那份心了。
“可是万一又遇上了怎么办,姑娘?”她依旧反对我去那儿,“奴婢实不放心。要不奴婢代姑娘前去就可了。”
“就算于上了他又能怎样?”我眉一挑,“那次是他醉酒了,错当我是顺亲王妃。”
是不是醉酒,是不是错当,于这里也只有我一人知晓了。要怪也只能怪那日自己无缘无故竟然会于城外走失迷路了,京都众势力又再一次四处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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