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军事小说-庭院深深

第83章


“相公……”
“日日躲藏于你,事于今,方敢光明正大的于你相见。”他依旧抚摸着我的脸,苦笑道。
“为什么那样做?其实你可以不理应的。我不会……”苦涩的话语却被他打断了,让我泪如泉涌。
“我不想冒这个险,我也不能冒这个险。”他转身过去,仰天道,“我如此而为,于我未必有害无益,最起码你不会再处处提防于我了。那样的苦楚孤寂,我无法承受太多。”
“我错了。”含泪道,“我真的错了,是我不明事理……”
他转身看着我,摇了摇头,取出手绢,帮我拭去泪水,轻声道:“你没有错,谁都没错,错的只是这个时空的不对,错的只是上天的作弄。”
“舒大人,该上路了,时候不早了。”亭阶外不知何时走出四人,恭敬道。
他无奈的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迈步踏下石阶。
“相公……”
他身子僵了下,未转身看我,只道:“忘了吧,忘了我这个人吧。”步入那四人行列,大声吟唱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箫声起,“浪沧月”响彻云霄,回荡四方,孤绝哀婉,闻者哀绝,鸟过悲鸣。
“相公——”大叫着,跟着跑了下去,却只能呆于石阶下,含泪目送他远去,望着那素色的身影淡漠于旷野中。
今生今世,我们还能在见面么?我害你如此,只怕来生你是不愿见我了吧。
“相公……”痿于地,头直直垂下,青丝将我于世相隔绝。
“他已远去了,起来吧。”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冷泠泠的声音于上响起。
冷冷一笑,抬头迎着刺眼的光线看向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身形晃悠了下。他伸手要扶我,却被我躲开了。
“你来很久了吧。”淡淡的道,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他看着我,不发一语,脸色铁青。
咯咯一笑,道:“我还以为你除了笑,就没有其它表情了,当真难得呀。”
他依旧不发一语,冷冷的盯着我看。
“你怎么不高兴了?”依旧笑说着,心却如火,似要将眼前的人焚烧殆尽,“刘丞相死了,江鹤云远在玉门,舒焕现在也被放逐了。你该高兴方是,那皇权便是触手可及了。”
恭亲王冷然一笑,紧紧地抓着我的手,道:“那东西本就该属于我。”
他的劲好大,抓得我吃痛了起来。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痛楚,忙松了松手。
“回家。”冷然的说道。
看着他,吃吃一笑摇头道:“家?没了。”而后眼色一厉,怒颜以对,“若非是你,若非是你,我依旧会有家的,我的家会在洪都,在扬州,在江南任何一地,就是不会在这长安。他们就谁也不必为我如此痛苦了,不必因为我而放去他们的志向。鹤云兄仍旧会洒脱不羁的游玩于江南,做个人人称颂的游侠儿;舒焕依旧会在长安谋求权臣之路,一展他的权臣抱负;兄长依旧会在外兢兢业业的做他父母官,为民请命;父亲依旧做着他的丞相之位,虽庸庸碌碌,却能遗享天伦之乐。可如今……如今什么也没了……家没了!”
“为什么不直接将我斩杀,我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呀。”冷眼看着他。
“欺君之罪?”他冷冷一笑,“若此,只怕你身边所有之人都得因你连坐而死。”
“身边之人?”我笑了起来,“从头到尾,我身边什么人也没有。我连我自己都不知是谁,姓甚名谁,来自何方?我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泪如雨注,我到底是谁了呀?刘馨韵,舒邬氏,还是王娉婷?
生于万物萧条,腊雪纷飞,长于天地山川,万物苏醒,吮吸乾坤灵气,以花露雨水为食。以天为父,以地为母。我究竟是谁。难道我真是遗留千年的祸害吗?
“夫人?”恭亲王叫唤着,满目的担忧,“夫人。”
我依旧魂游四海,目光茫然,唇角噙笑。
“不要吓我,夫人。”他忙紧紧地搂抱着我,“我们这就回家。家里还有我们的儿子天麟在等着我们。你不是日日为他祈福吗?他现在一定在叫唤你了。”
解开缰绳,抱着我跃上马背。长啸一声,另一匹黑马也奔跑了过来,两马急速向城中奔去。
身放逐,可历万物,感宇宙之得失;心放逐,能浮游天地,忘尘世之情仇。
心虽已放逐,徒留躯壳一具。却依旧可搅得人世间一番天地变动。
“快请御医,快……”一阵咆哮声震醒了惊呆不动的奴仆们,一阵手忙脚乱。
眼前影影绰绰,耳边依稀听到有人叹息道:“望王爷另请高明,下官能力细微……”
“滚!”
“王妃人在心不在,非药物所能及也……”
“滚!”
“王爷,慧觉大师、方虚道长来了。”
“快快有请!”
游魂继续荡于四方,嗤笑这人间百态。一道白光起,眼一黑,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要活过来了吧,那可真不是什么好滋味呢。

低头忆往昔,十指拨流松。昨夜宛若梦,今昔处寒冬。
“娘——娘——”稚嫩的声音在我耳旁响起,胖胖的白嫩的手指扯着我的衣襟,“吃——吃——”皆是单音词。
神回了过来,看着怀中的天麟,淡淡一笑,轻轻刮了下他粉嫩的鼻头:“小馋头。”
“翠茵,帮麟儿弄米羹来吧。”朝着外边的翠茵说道。
四个月了吧,舒焕已离开四个多月了。苦涩一笑,那件衣衫竟然忘了送给他了。如今京都之势已发生了重大的变动了,第三之势已溃败不成军,恭、顺两派势力于朝于野,处处打压着他们。兄长也是四处守制于人,再加上他个性淡和,所以能力有限。而我,只能摇摇头,自己已有太多把柄落入他人手中,已是咸鱼不得翻身了。
恭、顺两势力之争也再次浮上水面,那气势不亚于争帝之时。
“娘——娘——吃吃——”天麟又叫道。
眨了眨眼,最近怎么了,老是形魂相离,动不动就走神。无奈的叹了口气。
抬眼看了看端着米羹跪下的翠茵,淡淡说道:“麻烦你了,翠茵。”放开天麟,站了起身。
“姑娘……”翠茵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没有回头看她,只是低头淡然道:“等下麟儿吃饱了,就帮我哄他入眠吧。”我怕等下心魂一走,这孩子又不知要哭闹成何样了。
“姑娘要去哪?”翠茵叫道。
去哪?我也不知道,只是要了摇头道:“去外面看看就回来,不用担忧。”
“红儿,快跟着姑娘。”这翠茵还是放不下心我呀,只不过是那次不小心于京都走丢了而已,不过那不也有惊无险的回来了吗,虽然是再次惊动了多方势力。
“夫人要出去吗?”
刚走出楼阁,踏步于庭院中,就便迎上了恭亲王。
淡然地看着他,点了点头,继续低头向前走去。
他忙示意红儿退下,迈步跟上我,伴于我身侧。庭院中只闻阵阵蝉鸣声,风吹树叶“沙沙”作响之音,及间或的加杂着鸟叫之声。
低头看着地上投下的阴影,朱唇轻启道:“王爷不用处理政务了吗?”
他低低一笑,几不可闻:“我还以为夫人打算不同我说话了呢。”
又是一阵沉默。我低着头依旧走着。
“还是在怨恨我么?”他忽拦住我的去路,扣着我的肩,嘴角含笑道。
缓缓地抬起头,静默的看着他,似乎前面是一团空气般,直透了过去。
“你就如此在乎他,如此怨恨我!”他几乎要嘶吼了起来,可是嘴角的笑意依旧未减。我不得不深深佩服他的功利来了,只怕之笑,一如我脸上的面具,都是深深的印入心魂中了。
“他?”心一拧,不觉生痛了起来。他走时也不忘要我忘记他,可真有那么容易吗?用了四个月的时间去淡忘,可谁知反倒更加得深沉起来。
“王爷要同妾身出去吗?妾身好久未出去看看了,外面应是热闹非凡吧。”淡淡的抛出这么一句,反倒弄得恭亲王错愕不已。
“外面小摊货的凉粉很好吃呢,小时候我……”看着他,忽得停住话语,不想在说。
小时候的我因为没钱买小吃,所以常常跑到河岸旁,远远的看过去,一个个绿色的如铜铃般的凉粉垂吊着,叫人欣喜若狂。攀爬上树,将从凉粉藤上采摘下的凉粉拿回家,剖开凉粉,挖出里边的凉粉子,然后放于太阳底下曝晒,最后将凉粉子混合着洗净的六绿叶用纱布包好,放于钵盆的水中揉搓着,挤出一丝丝青绿色的丝线,而后用纱巾盖住,再放置于阴凉之处,等它凝结住了便可食用。
记得那时的兄长为了讨好于我,也攀树采摘给我,谁知竟然不是凉粉,而是牛屎凉棒,弄得他自己尴尬不已。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从外表来看,它们是极为相像的。更何况他那时还是个四体不全,五谷不分的公子哥儿。
“小时候夫人怎么了?”他问道。
要了摇头,道:“没什么,你也不会感兴趣的。”没道理我要同他分享自己温馨的记忆。
“夫人……”
可他刚要出口的话竟被我打断了:“晋德太妃娘娘还好吧?”目光平视着前方,淡然的问道,似乎在说这天气极好似的。
自从琮宗帝即位,众皇子便被赐王封地。原先的二皇子李旸便赐封为幽州郡王。德妃封为晋德太妃。
“远在幽州,能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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