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不及娘子半分美

    黎以寒怒火中烧，一把扯掉红盖头，甩到地上。
    这是黎以寒第一次生气。她迈腿跨过红盖头，停在安北王五步之遥的地方。
    安北王站在桌几前，正翘起小指快速挑拨红烛火芯。
    黎以寒咬牙切齿道：“安北王羞辱人也要有个限度。若你后悔这门亲事，大可直接休了我！”
    安北王吹吹挑过红烛火芯的小指，转身面无表情地望着黎以寒，高声喝道：“来人！”
    话音未落，两个年长的婢女推门而入，跪地，道：“王爷有何吩咐。”
    黎以寒见安北王不似开玩笑，顿时又气又恼，提起裙摆往门外走。
    “拦住她！”安北王一声令下，两个婢女立即起身阻拦黎以寒。
    “谁敢拦我！”黎以寒气势汹汹推开前来阻拦的婢女。
    “本王府中哪容你放肆！”安北王一掌拍在桌上，强劲的掌风扑灭了花烛，屋内霎时一团漆黑。
    门外的侍卫见势不对，立即堵在门口，斩断了黎以寒最后的退路。
    再度燃起的烛火驱散了黑暗。
    黎以寒回头看到安北王坐在桌几前。他一副孤傲不可一世的表情让人生厌。
    “传本王口谕，即日起，废除王妃黎氏，搬入雪苑，照顾雪月……”
    对不起了，父亲母亲。黎以寒冷笑一声，趁机抽出一侍卫的刀，横架在颀长的脖子上。刀口很凉，如同黎以寒此刻的心情。
    婢女颤抖着声音安抚黎以寒。
    侍卫一脸惊慌，先一步冲到安北王身前。
    安北王自始至终都没有起身。他幽暗的眸子和他的心思一样深不可测。
    屋内的动静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密集的脚步声像雨点一样铺天盖地地传来。
    “收回你的口谕，解除我们的关系，将我送回黎府，这件事就此作罢！不然……”
    “不然怎么样？自杀？”安北王讥讽道，“你现在抹脖子。明日京郢城上下就知道你成亲当夜刺杀安北王失败，被当场处死。你以为黎府上下脱得了干系么……”
    黎以寒气得手脚颤抖：“挟制我父亲才是你娶我的目的？”
    安北王不置可否。
    “你……”黎以寒刚说一个字，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猝然从身后出现，夺走了利刀。
    黎以寒反应过来时，又挨了一掌重击。她眼前一黑，倒地不省人事。
    七月的天，即使太阳没露头，屋子也跟火炉差不多，闷得人出不动气。
    黎以寒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说话，睁眼就看到雪月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愣着干什么呀，起来伺候我洗漱！”雪月抬脚踹踹黎以寒的胳膊，转身走到床榻前，“记住，在外面你是我的夫人，在雪苑你是我的丫头。”
    黎以寒意识到自己在雪月房中，慌忙检查衣衫是否被人动过。
    雪月咂咂嘴，嫌弃道：“别高估自己，我对你这种身材干瘪的人提不起兴致。”
    黎以寒清秀的脸上升起一股火辣辣的灼热感。她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去拿摆在近处的花瓶。
    脑海中蓦地响起母亲说的那句‘有些事只能迂回处理，太直接了反而会伤人伤己’，黎以寒犹豫片刻，缩回手，道：“正好我也看你不顺眼。不如一拍两散，各自安好！”
    “王爷赐婚，怎好辜负他的美意！”雪月邪魅一笑，“我刚好缺一个管理雪苑内务的夫人。”
    黎以寒怒气填胸，再也不能保持镇定，抓起手边的花瓶砸向雪月，咬牙道：“去死吧你！”
    雪月不躲不闪，伸手正好接住花瓶。面上不怒，反笑道：“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人孤独于世。”
    黎以寒打开房门，门外候着有两个婢女，一个是王府的婢女迎春，另一个是暂时替代洵美，前来照顾黎以寒起居的青儿。
    迎春鄙夷地看了一眼黎以寒，转身走进屋子，回头喝了一声：“赶紧的！青儿。”
    青儿眼睛又红又肿，端着洗漱盆舆等物，迈步进屋。
    “你来这是伺候闲人吗？不是你的活不要做！”黎以寒恨铁不成钢，道，“你的主子只有我一个！发号施令的也只有我一个！”
    青儿憋回眼泪，没有放下盆舆，小声说：“小姐，没有退路了。京郢城所有人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黎以寒心咚咚直跳，担心安北王对黎府下手。
    雪月在迎春的服侍下穿好衣裳，系好丝绦，笑道：“自然是黎小姐在新婚夜以死求王爷成全与我的爱，王爷不忍棒打鸳鸯，将人和嫁妆拱手让给我……”
    “……”黎以寒一口气憋着差点没上来。
    雪月又道：“日后雪苑交给你打理。吃过早膳，熟悉一下雪苑环境和各房里的姐妹。”
    青儿不去看黎以寒的眼睛，低头进屋，与迎春一同伺候雪月洗漱。
    黎以寒站在门外，竟不知该去向何处。
    偌大的院中摆满了绑着红色绸带的箱子，那是父母备下的嫁妆。
    出嫁前夕，何曦媱再三叮嘱黎以寒在王府谨慎低调，不能惹事。黎以寒拍着胸口应允。岂料才一夜的功夫，她遭人算计，丢尽黎府颜面，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初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黎以寒身上，她回头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雪月，心中暗道，既然跟我玩阴的，别怪我不客气了。
    是的，黎以寒决定在和离之前，将安北王府搅得鸡飞狗跳。
    “夫人你去哪？”雪月追问。
    黎以寒驻足，扭头看瞪着雪月。
    她的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恶狠狠地吼一声：“再喊一声，试试。”
    雪月取下挂在墙上的剑，死皮赖脸的走到黎以寒面前，叫了一声：“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