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游之虚与现实

    断雪春暖时，谷雨领证日。
    清明，凛带着云筠回了一趟家。而早一天，离家快2个月的纪思雨和刘穗已经提前回来，做好了扫墓祭祀的准备。
    原本刘穗没打算那么早回来，也不同意纪思雨随行。毕竟路途往返一来一去就要半天，再过大半月又是五一长假，为了清明一天两天而折腾，不值得。但凛跟她说了一下自己与云筠的状况，她就不得不改变了主意。然后，她要回来，纪思雨自然要闹，于是只好带着她了。幸好，今年清明跟周、六日碰在了一起，周四一放学就出发，倒是省了一点时间。
    凛很尴尬，但没办法。云筠生日那天，猝不及防的冲击让他一度失去了方寸。但是后来经过一晚的思索，他还是决定将消息先告诉母亲。生孩子啊……这种事，不管对云筠，还是自己，亦或者是母亲来说，都是人生中的头等大事。最主要的是，母亲作为过来人，比较有经验。所以，虽然羞于开口，但凛还是硬着头皮在电话上给母亲说明了情况。
    “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啊？”
    “你啊什么啊，你没有主见的吗？那么大个人，没想要孩子你不好好，做安全措施！”
    刘穗拿着鸡毛掸子扫尘，本来好好的，说着说着就越来越生气，很罕见地开口骂了，“亏你还是个大学生，你是猪啊？”
    “我……”凛尴尬的想哭。
    “你自己想清楚没有，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我……”凛苦着脸，实在没法说出口。
    “那就是不想要了。”
    “我，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这样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很伤身体的？”
    “嗯……”凛低下头。
    “我真是，早两年，我打死你！”
    “要么……”吸气，凛轻声道：“生下来吧……”
    “你都还在读书，生个孩子，让我和小云带呢？”
    “……”
    “说话！”
    刘穗一鸡毛掸子抽在凛大腿上。
    凛缩了一下，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好，只是一脸苦涩：“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我……”
    “你不小了，自己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刘穗决断地道：“反正，你不说，我也不会理你的，你自己处理。”
    “我……”
    凛张张嘴，然后低头，“没想好……”
    刘穗看着他，扬了扬鸡毛掸子……而后又放下了。顿了几秒，她开口道：“这是你自己说的，以后别又说我不要这孩子。”
    凛一脸羞愧、苦涩。
    刘穗歇了口气，说：“明天你先回学校，小云跟我一起。我看了，过两个礼拜谷雨，日子不错，你请几天假，和她把证领了……”
    “啊？”
    “你还啊！”刘穗瞪眼，又扬起掸子。
    “好好，知道了……”
    “我从小怎么教你的！做男人要有担当，要有责任感，不然还不如狗！你怎么记的？啊？”
    “我会负责任，打死都会，我是说……”凛抬抬手，很无奈：“现在结婚，会不会，有点早……”
    “叫你把证领了，没叫你摆酒。”
    “啊？”
    “你们先把结婚证领了，明年等你毕业了或者过两年再摆酒，有什么问题？”
    “喔。”
    凛点头，听懂了。
    “长点记性，好好读书，要是再有下次，我打断你腿！”
    “喔……欸，妈。”
    “嗯？”
    “云云，怎么想？”凛有点忐忑。昨夜，母亲跟云筠在一个房间里呆了一个多小时，理应知道一些云筠的真实想法。
    “她能怎么想？她一个女孩子，能怎么办？”
    说起了，刘穗就满眼的心疼，而后就是火大，鸡毛掸子指着他，恨铁不成钢地训道，“那么大个人，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凛看着母亲气冲冲地上楼去，不禁苦笑一下。
    唉——
    捂着头，他坐到沙发上，心情难以形容。母亲怕是早就知道，自己不想要这个孩子……很混蛋，很人渣，很垃圾……但从理智角度出发，凛自问，真的还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心理准备。而且，他隐约能感觉到，云筠也没做好为人母的准备，她和自己一样惊慌、茫然。凛之所以告诉母亲，很大程度上是希望由她来做决定，然后可以减少一点自己的责任感、负罪感……谁知道，母亲一眼看穿了，仍然是将问题扔回给了俩人……不过，刚才她没有反对，大概率，云筠也是不想把孩子生下来的……但云筠不敢说，因为这事很敏感，如果处理不当，很可能会影响到一家人的关系。
    母亲的意思很明确，该负的责任，就得负。凛反而松了一口气。事实上，母亲的想法才是他最关心的。毕竟作为母亲，她心底深处，恐怕还是人之常情地渴望着能早点抱孙子的……凛之前调戏云筠的那番‘生孩子’的话，其实也并不是没有那么一点点的想法的，只是没有想到一语中的，且毫无防备……如果真的不在乎，凛大可和云筠俩人商量然后就做决定，根本不需要让她知道。但既然有一点可能，凛还是决定询问她的意见。如果她真的想要抱孙子，凛和云筠就算没做好准备，也可能会考虑把孩子生下来……但母亲看得透彻，选择了尊重儿子和儿媳的意愿，可谓通情达理。
    至于领证，凛倒是无所谓。反正吧，以后俩人都是要结婚的，早领迟领都一样。事实上，凛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一点，但一想到现在没车没楼连资产都还欠着云筠的，哪有脸……不过，有母亲安排，意义又不大一样，毕竟她才是家长。
    噔——
    突然，楼上传来一声筝音。
    凛一震，抬起头。
    虽然从楼上传下来已有些飘渺，但隐约听着，却依稀是一曲熟悉的‘寒鸦戏水’……噔，噔，噔噔……接‘民族风’。
    噗。
    凛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哈哈——”
    很快，筝声就变为了两个女孩的笑声。
    凛抚额，无力吐槽了。
    不过，至少看起来还不算太糟。如此聊以*之后，他忽地想到了一个问题。母亲和云筠一起，那纪思雨同学怎么办？
    带着这个疑问，凛又硬着头皮找到刘穗，结果却被她呛了，“不用你管，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了。”
    亲妈无疑了。
    凛哭笑不得，但也放心了。之后，他想在小别之前再多陪陪云筠，却发现她被母亲和纪思雨轮番占着，根本就轮不到。到这时候，凛才醒悟，家里就自己一个男人，3比1，绝对的少数……想想以后在家里的地位，他只有苦笑的份。
    但话说回来，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女性相处融洽，夫复何求？
    凛想了一夜，感觉越来越沉甸的同时，彷徨、迷茫却也渐渐褪去。骋望未来，路依然漫长、遥远，但却变得清晰了。
    这大概就是责任。
    第二天，凛没有再多愁善感，与母亲、妹妹和‘妻子’告别，返回了学校。而就从这一天开始，时间仿佛就如过隙的白驹，转瞬即逝。
    ……
    四月中旬，云筠和刘穗将纪思雨送回学校，在权当旅行地散心了一个多礼拜后，又回到了家里。下旬初，凛请了几天假，陪着云筠，精心呵护。随后，在谷雨那一天，俩人在刘穗、郑秀慧的见证下，携手到民政局领了证，正式修成正果。
    ……
    四月下旬，凛回校，带着已是妻子的云筠。也就从这时开始，云筠正式退出了主播行业，专心地为凛打理工作室的文事，成为了他的专用秘书。
    工作室方面，自从打下‘战邑’之后，在‘国色天香’、‘雪狱’的帮助以及与‘商龙天下’的合作的共同助推下，‘云上’发展凶猛，仅仅用了大半个月时间，就将‘战邑’打造成了中级邑地，并且迅速地成为了夷水城最重要的二手交易市场。
    到了5月份，工作室有合约在身的员工，已经超过了100人，而‘云上’的月收入分利，也水到渠成地突破了百万。
    然而，凛却不敢有一点松懈。
    作为最大的隐患，‘李唐’虽然撤出了夷水城，但不久之后又斥巨资在黑石城收购了一个邑地，很快就重整旗鼓了。虽然‘云上’有着与‘国色天香’、‘雪狱’和‘商龙天下’的同盟关系，令‘李唐’有所忌惮，但在未来，它无疑是巨大的威胁。
    另外，李高远在5月初申请了实习离校，从此消失了一样，也让凛心里多了一根刺。毕竟这人看似温和，实际心胸狭隘，有仇必报，绝不是那种会善罢甘休的类型。更何况，他背后本就是‘李唐’，是‘正唐集团’，有着充足的复仇的理由和资本！
    对此，凛无可奈何，唯一能做的就是倾尽全力壮大‘云上’。毕竟只有自身足够强大之后，才有底气去面对更多的挑战。
    ……
    六月，最忙碌的一个月。
    临近暑假，在守邑战顺利结束后，凛跟李寿、韩炳去物色了几家写字楼。随着工作室的扩张，李寿的家实在是装不下了。到了暑期前夕，凛又马不停蹄地与云筠、刘穗看了几个楼盘。因为未来的工作重心大概率就在附近，房价随着城市的发展在涨，以后结婚……基于种种考虑，凛狠狠心，在父亲生前居住过的那个小区盘下了一间100多平米的房子。
    辗转两年，又回来了。
    其中的滋味，凛倒是难以言表。没有那时候的磨难、失去，就没有现在的成长、收获，谁又说得清楚到底值不值得？
    ……
    七月份，趁着暑假的空挡，凛忙里偷闲，陪着云筠回了一趟她的老家。
    虽说物是人非，早已没了多少感情，但始终是故乡，是外公、外婆的尸骨埋葬的地方。云筠回去之后，将俩个老人家的墓地祭扫了一番，然后发现，在离开的几年里，俩老的墓地竟每年都有人拜祭。会是谁？凛心里明白，只是没有点破。
    随后，趁着还有时间，凛又陪着妻子故地重游。小时候居住的老宅，经常戏水的小河，河流边上的几亩荒芜的农田，现在已经荒了的上学的小路，村里已经废弃的小学，还有小镇的集市，集市旁的也已经弃用了的现在已经变成养老院的中学……
    ……
    此行之后，云筠的心结算是彻底解开了，显得更加轻快，愈发美丽。而凛，对她的了解也更加深刻，对她愈发怜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