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力至上主义的大学

    “感觉怎么样？”
    A教学楼出口，凌易把目光投向身边脸色有点苍白的王池，开口问道。
    “只是感觉对手好强，完全插不上话。”
    王池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语气多少有些失落。
    无领导小组讨论的全过程，王池基本没有插上话，这是事实。
    但不是不想插上话，而是无法插上话。
    事实上，王池曾几度鼓起勇气，想要述说自己的观点，但苦于知识积累的太少，说出来的都是马总、李嘉诚这种在华国耳熟能详的人物，再加上王池只知其名，对这些大富豪的了解仅限于“很有钱”这种最浅层的地步，因此每当他想要插上话，都难以讲出道理，即便挤出一些道理，也都是一推就倒的纸老虎。
    更糟糕的是随着话题的推进，王池更跟不上节奏。
    在孙路、胡存杨和张翔三位高等生有意的引导下，从财富的最富有到精神上的最富有，最终讨论到了未来最富有的是什么，话题由浅入深。
    在精神上的最富有阶段，他们侃侃而谈的都是泰戈尔的《飞鸟集》、荷马的《伊利亚特》和《奥德赛》、但丁的《神曲》、歌德的《普罗米修斯》又或者是沈先生的《边城》、老舍先生的《骆驼祥子》。
    王池好不容易憋出一个杨先生，但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代表作品，还是张翔“体贴”地补上了《洗澡》，还附上了几句其中描写爱情的经典语句。
    张翔不知有意无意，还提到了一句杨先生的名句“你的问题主要在于读书不多而想的太多”。
    王池在之后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整个后半过程，王池就像僵住的人偶一样，仿佛被那些高等生牵着线，动弹不得分毫，即便在最后的总结者选取，他也只是看了众人的投票，选择了一个票数最多的，毫无自己主见。
    “也没什么办法呢，我也和你差不多。”
    凌易淡淡一笑，向自动贩卖机走去。
    他的表现和王池差不多，整个过程也没有发表自己任何观点。
    “我知道的。凌易你...你是为了不让我一个人被排挤出那个世界。”王池苦笑，然后无奈道：“你大可不必这样，无需为了我放弃了一个入部的机会。”
    凌易在自动贩卖机触摸屏上，点了罐装咖啡，刷了刷支付宝，屏幕的光芒覆盖了他的脸庞。
    或许王池说的没错，若不顾及王池，凌易不会一言不发。
    但是他来参加面试本来就是为了王池，这不仅是为了钟慕雪的承诺，更是为了他自己。
    凌易已经被幕后的人盯上了，和王池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他必须帮助王池，因为当王池出事，他也没法幸免。
    那怎么在这种情况下帮助王池呢？
    王池的这次危机在于他本身的无能，他和高等生们差距太大，他本身来参加部门面试就显得自不量力，在对比之下更显得他弱小，整个过程就如同一个丑角。
    这种情况最高效的帮助方法不是带着王池进入高等生的世界，而是变得和王池一样无能，一起化身为丑角。
    当一个人被排挤的时候，其他人是另一个世界，但是两个人被排挤的时候，这两个也是一个世界。人类惧怕一个人的孤独，但是两个人的孤独反而会驱散惧意，因为无论其中一人多害怕，总会想着还好身边还有一个人，两个人就这么互相依偎着，就能创造出独属于二人的世界。
    “不必这么说，我也只是个C等，即便不这么做结果上差别不大。”凌易用一只手伸入自动贩卖机取物出口，摸索着他购买的罐装咖啡。
    确实，如果只是C等的话，成功可能性也很小。
    当然，这个前提是建设在他是C等前提下。
    在这一点上，王池无法怀疑。
    他亲眼看到凌易拿着校园卡按到了黑匣子上，黑匣子发出了刺耳的警告声。
    黑匣子不可能出错，凌易只有可能是低等生。
    王池突然划过一个想法，如果凌易也是D等生，那么今天的表现真的是为了我么......
    虽然他说自己是C等生，但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王池想到这，便当作了自我安慰，稍稍让心里好受了点。
    “那么你还准备去部门面试吗？”凌易把刚刚取出点两罐咖啡扔了一罐给王池。
    王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罐装咖啡快砸到头时，双手才慌慌忙忙地举起，小声抱怨了句：“这样很危险，小心点啊！”
    凌易不以为意，拉开拉环，轻轻抿了一口。
    “我也不知道，如果都是那样的变态的话，我确实没可能进入部门。”王池在“变态”二字上狠狠咬了咬牙，大喝一口咖啡以此表达不满。
    “但是我不甘心啊。如果就这么放弃尝试，像个懦夫一样，会被多少人嘲笑，毕竟我在百团大战开始前就扬言要让社团当备胎。”
    “还有之前在图书馆嘲笑的那些前辈，如果知道我连部门都没有进入，岂不是又要被他们说什么D等渣滓了？”
    “我还想像高中同学证明什么呢......”
    凌易没有听出来王池最后一句话潜藏的意思，在大学里突然提到高中，虽然不是很奇怪，但也有点突兀，但仅凭这么一点信息是没法察觉到异样的。
    凌易喝了一口咖啡，吧唧吧唧嘴：“总比连备胎都没有装上来得好吧？”
    如果连社团都没有加入，怕是会被嘲笑得体无完肤。
    也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在基因层面被拿来寻找和猪共性的人类。
    “可是我真的不甘心.......好不甘心！”王池沙哑着声音，带着一点点哭腔。
    凌易一脸黑线，怎么和小女生一样，动不动就哭鼻子？
    “小白等下就要出来了，你这样子被看到可有损你在小白眼里的形象。”凌易好心提醒道。
    “我又没有哭！”王池擤了擤鼻涕。
    原来你刚还真的哭了！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凌易倒不觉得有什么好可耻的，男生的坚强很多时候是假装的，但假装得多了，最后就成真正的坚强了。
    男生有故事不是蛮好的么？哭鼻子也不是坏事。
    “你做的也没错，一个人二十不狂没志气，我们都正值青年，不狂一点对不起自己的青春。”
    凌易笑着打趣了一句，瞄了瞄垃圾桶，空咖啡罐脱手而出，一击命中。
    踏踏踏。
    教学楼里传来了脚步与地面踏出发出的声音，看来有不少的一群人正向外走来。
    看来小白面试好了呢。
    果然，不到1分钟，随着脚步声的愈来愈近，出口处露出了一双红宝石的眼睛，虽然红宝石的主人面色有着掩饰不住的失落和无助的悲伤蓝色气息，但她的绝美面庞仍然吸引着出口处不少的人。
    “小白！小白！”
    王池大声呼喊，单手打着招呼。
    周慕白也发现了王池二人，快步走来。
    “小白，你没事吧？”
    凌易敏锐地观察到周慕白眼角处有一点点泪痕，眼睛还有丝丝血红。
    这位的情况好像很严重。
    “没事...没事的。”小白低着头，明显不想让二人看到自己的状态。
    “小白，没事的，我们也只是来试试，那些都是一些高等生的变态，重在参与。”王池化身为暖男，一边安慰还一边语重心长地教导：“不要把这些看得太重了，我们现在的确有些自不量力，但是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嘛——二十不狂没志气！狂点总比不狂好。”
    凌易翻了翻白眼，刚刚还哭鼻子都王某，现在公然盗版自己安慰他的台词。
    “况且，即便第一个失败了，理论上，我们还有五次入部机会。若是排除部门，只考虑社团的话，我们会有15次入社机会。”凌易上前补充道：“第一次的失败不代表什么。或者还能说是好事，我们清楚了面试流程，甚至经历了无领导小组讨论这种新形式，对我们之后的面试或多或少会有帮助。我们还能重点搜集今年一些热门话题，被作为面试主题的可能性也有。”
    “对对对，失败是成功之母。”王池也跟着凌易的节奏。
    “所以，小白你没必要悲伤，我们和你一样，都是低等生。你知道吗，凌易居然也是C等生，这小子校园卡刷过黑匣子的时候，还真的发出了警告声，吓了我一跳呢。”王池笑嘻嘻着嘲笑着凌易，想以此把周慕白从失败的阴影拉出来。
    凌易努力遏制住自己暴走的拳头，一切都是为了小白，我忍！
    “诶，凌易真的是C等吗？我还以为他为了鼓励我们才骗我们呢。”小白眼神一亮，仿佛发现了不敢相信的新奇事物。
    “哈哈哈，说不定真是骗我们，实际上是D等。”王池继续补刀。
    “我们还是先决定要不要继续参加部门面试吧。”凌易扶了扶额，决定转移话题。
    三人一时陷入沉默，王池是不甘心，至于小白，可能是想做出符合“六宫”身份的决定。
    “我...必须要试试。毕竟我流着六宫家的血。”周慕白咬了咬牙，坚持道。
    “我也想再试试。”王池见小白表明决心，也决定继续下去，起码不能让小白一个人受伤下去。
    二人的目光集中在凌易身上，凌易还是想改变二人心意：“这样做，输的可能性不小。”
    “失败是成功之母。”
    “但成功可能性太小。”
    “可能性不是0。”
    “1%和0%差别不大。”
    “你说的二十要狂！相信这1%不就是青春吗？”
    “......”
    王池和凌易争执不下。
    小白弱弱地站了出来，提议道：“要不我们折中？我们再参加一个部门，其余机会都选择社团面试。”
    “行。”凌易和王池异口同声。
    凌易不得不让步，再失败一次起码比血本无归强。
    “那么最后选择参加哪个部门的面试呢？按照时间顺序的下一个吗？”王池问道。
    小白摇了摇头，笑道：“不，我们入部的尝试机会既然只有一次，那肯定要选择可能性最大的部门。”
    “但所有部门难度都应该差不多吧。”王池摸了摸脑袋。
    “这个社会是个人情社会，学生会也只是这个社会的一部分，如果有认识部门的人，我们成功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小白看向凌易和王池，一脸俏皮：“很不巧，你们正好有认识的人，不是吗？”
    凌易越听越心惊，这说的是......
    仿佛为了验证凌易所想，王池带着喜意惊呼：“宣传部的黄学长？”
    凌易悲鸣：这都是命，逃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