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终极

看看头顶色彩鲜艳的“SUBWAY”，再看看蓝白蓝白绵延不尽的周边建筑，承诺推开了门。
    全球连锁的风格，绝对小店，摆开来的桌椅总共能坐下不到15个人，此刻已有了5、6个。
    “六寸白面包，金枪鱼球，双份芝士，只加黄瓜生菜，烧烤酱。”承诺口述给展坤自己的黄金配方。
    “一样。”高闻回应展坤的目光。
    展坤和展钧到柜台点餐，承诺隔着玻璃看外面的石子路，很不敢相信现在不过是今天午饭时间的末尾，觉得自己做了好多的事情，可仔细想想又没有任何意义。这就像你翻来覆去十分辛苦地做了一上午的梦，醒来后腰酸背痛大汗淋漓，而又头脑空白什么都不记得。
    展坤展钧端着四个潜艇堡和四杯饮料回来了。
    “怎么办呢？现在做什么呢？”展坤在展钧分配每个人的餐点时轻声发问，伴随着双手合十抵着下巴的姿势，仿佛是在祈祷。
    “我想，先理清一下吧。”奥林匹斯的拒绝，其实在承诺的意料之中，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奥林匹斯兴高采烈和盘托出这个可能性，他当初来这里想要做的事，现在要重新回忆一下了。
    “只有在真相之下才有希望，只有尽快打破当前的僵局，推动事态发展，人类到达终极才有希望。因为什么结论都不出，天竞和我们会僵持，双方都要为可能的成功保存能力者力量，这是时间和资源的浪费，最佳时机会过去，方法永远都不会有。”
    承诺看看其他三人，三人表示明白。
    “但是如果，其实应该就是，出了绝望的事实，那么不能大范围公布，而只能让适当的、有效的人群知晓，大家一起再想办法。因为倘若知道的人中包含会产生动乱的根源，不论是动乱带来的破坏还是控制它付出的代价，人类都负担不起，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负担，任何别的花费都是以牺牲到达终极的成功率为代价的。”
    “我们都理解。”展坤应和。
    “所以现在，我们要设法找到真相，然后小心适度地处理它。”承诺边说话边打开自己的潜艇堡，越是自然的言行越能激发思考力，“首先还是要找真相。”
    “而奥林匹斯这条线已经彻底断了。”高闻做着和承诺一样的事情，只是面部表情上看来不知是否满意，这样的顾客就是典型的令新店员紧张、被老店员忽视。
    “我们只能直接向洛阿提斯下手。”几番往来，他们终于翻开了新篇章。
    “嗯。”
    “怎么做呢？”展坤跟着对面两人的思路，虽然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但也没能有什么自己的想法。
    “洛阿提斯当初孤身一人去中国，在深山老林里面研究，不是受了什么指派，来去自如；又说自己是奥林匹斯的成员，不是脱离了组织…那么他一定是权限极高的人物，而且依他这样的行为习惯，回到希腊也一定在别处有自己的一方天地研究，那么最终的资料，即便被奥林匹斯处理了，也仍可能在那里有线索。”说到这个程度，承诺想到的地方，已经可以看出前方近乎是条死路了，但如果当下没有奇迹，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并继续期待奇迹，或者直面失败。
    “我们…”
    “搜集所有资料，并持续地寻找那个地方，我们现在能做的，要做的，就是这样。”承诺已经有了觉悟，但前路渺茫，“尽我们能尽的努力吧。”
    “当是如何，我们都猜到了，但眼下并无办法，除了寄望于从得出结论的洛阿提斯处获取最详尽信息并寻求解法，无其它事情可做。”
    “是。”承诺对高闻，向来没有什么不认同的。
    “奥林匹斯，不愿意担责任。”总在沉默让人几乎忘记他会说话，这样的人开口通常都有料。
    “是啊。”承诺不去看任何人的眼睛做习惯的眼神交流，盯着外面的石子路，仿佛那代表整个世界，“那真相得是多么令人绝望呀。”
    四人相继吃完自己的午饭，到底吃下去什么，因为嘴里没有味道，胃里没有感觉，也说不清楚。
    他们逐一起身，像去坎特伯雷的朝圣者一样静默地走到店门口，准备离开。
    早先来的5、6个人在他们吃饭时已经走了一半，之前坐在柜台边的一个金发老头刚刚在他们前面起身，和他们同时走到门边。
    承诺想着帮老人家开个门，让他先走。
    “你们刚刚，在说洛阿提斯？”带些口音的希腊语，但承诺的精神自动翻译。
    这是什么意思？这位老人家是要说什么呢？
    “我曾见过这个名字。”
    两句话还不足以使他们得到太多的信息，但确实值得惊讶。承诺首次认真打量这个金发老头，发色影响下很难判断一些东西，但皱纹和不再敏捷的动作、带点口音的希腊语和毫无能力者气息的身体…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希腊老头。
    “在哪里见过呢？”不论如何，让展坤先问问看。
    老头招招手，他们又回到了刚离开没多久东西还没收的桌子边坐了下来，他随便挑了一张餐巾纸，蘸着可乐在上面画图。
    “这里是我家，这是我家后面的树林，这里有个山洞，我在里面见过这个名字。”
    四人认真看了看，抬起头来又交换了眼神。
    “我还没问，我们现在在哪里？”挟持伊诺顺利离开奥林匹斯后，他们在展坤的指导下一路向下过了海，停在海中央某个挺大的岛屿上，因为没什么心情，承诺也一直都不在意自己的确切所在。
    “在克里特岛。”大家都没什么心情，展坤也是辨认个大概就让大家随便停了下来，更具体的位置他也要查查才知道。
    “那就…”
    承诺和高闻不必交流就知道对方也一定这么想，克里特岛，真像是洛阿提斯会看中的地方。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吗…”虽然只是个影子，不一定实体是什么，但承诺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有如神助，“这样多的奇迹，大概真会留下传奇吧。”
    高闻还是就淡淡地看看他。
    “是，也得能活下去才有传奇，死了的话，几千年后可能才有新的文明挖出我们的东西来，再几百年才看得懂。”承诺接受高闻的冷淡嘲讽式提醒，乖乖转身让展坤继续和这位天赐之人沟通，“问问他山洞里还有什么？”
    “他说山壁上刻了很多东西，除了名字和一些词语以外都看不懂。”展坤直接转述那位老人说的所有的话，以免遗漏掉什么重要信息。
    “刻的，普通人看不懂…”这样的情况，奥林匹斯确实可能不作处理，那他们就真的有巨大的机会了。
    “问问老人家能不能带我们去？”承诺再开口的时候，掩饰不住自己话语里的激动。
    “可以。”不用展坤翻译，来不及等展坤翻译，他自己感应到老人家的答案时，内心雀跃，原来看到希望的兴奋，和要做大事的兴奋真的不太一样。
    “那我们走，我们走。”这次开门，可是真正的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