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终极

老人家在山林间灵活穿梭，四人跟在他身后，所过路径连旁边橄榄树伸出来的枝叶都能完美绕开，根本不需要自己加以思考反应，不论是感应他的精神还是看他的行动，确实都是自家后院的感觉。
    “大约的确是运道。”虽然不敢相信，但证据确凿，高闻也渐渐承认或许真的又碰上奇迹了。
    “前面就是那个山洞。”老人家跟展坤说了一声，展坤还没来得及翻译，承诺就看见了那个所谓山洞，看起来…简直就是个缝…
    “这个…”承诺丈量了一下，如果他深呼吸或许是可以爬进去，但要是超过一次憋气还不到开阔地，他即便不英年早逝也得愉快地卡上一会儿。
    但是洛阿提斯干嘛要这么委屈自己呢？而且想想他应该也不会比他们瘦小吧…
    “是个幻觉。”高闻抛下一句，从承诺身边走过，“若不胡思乱想，当看得出来。”
    按说这世上有直接了当指出你毛病的人在身边，是一种幸运，但总是被这样打击，不知道对身心有没有伤害呢？
    “我不跟你们进去了，你们要是出来就到前面告诉我。”老人家带路到这里就要离开，倒也不用怕是陷阱，因为承诺明确地感应到，他要离开的原因是：回家做饭。
    “可能当我们是被人迷惑的挖宝者吧，施里曼那种，诶不对，他可能根本不觉得我们能挖出迈锡尼。”承诺无奈地摇摇头，回身目送老人家离开。
    “不过，这一路虽然曲折点，也不算是难找，不作处理的话，奥林匹斯也真不怕懂行的人看见？”目送之余顺便看了看来路，承诺表示我要是奥林匹斯应该要把这个洞洞炸掉或者封起来的。
    “这样的住宅拥有者，一般附近一定区域都是他们的私人领域，如果有外人进入是可以报警的，就像我们是被老人家带进来的，但是出去还是要跟他说一声，而且应该不能呆太久的，不能这样滞留在人家的地盘上。”展坤作出解释。
    “那就有点道理了。”承诺表示认可，然后就开始低头检查自己，“虽然连这个普通的老人家都能安全出入，但不排除有什么危险，大家整顿一下，确认没问题我们再进去。”
    满满都是干货。
    对于洞内的景象，承诺脑子里只有这么一句描述。
    洛阿提斯看起来根本就没在意会被别人看见，一则那时这里可能是无比人迹罕至的复杂地方；二则常人也根本看不懂；至于他有没有要瞒着世人的意思就很难说了，也无需关注。
    总之他所有的推演看起来都明白写在了洞壁上，充斥在这整个空间之中，确实是玄妙晦涩，至少承诺每一眼略看都没能看懂。
    “早先应有大量资料堆积在此，已被搬去。”高闻仔细看了几段半字半画的推演，又弯身查看脚下的痕迹，稍微得出些结论，“以故察今观未来的推演，大量资料必不可少，此处也确有曾重重堆积的痕迹。”
    “那些看样子被奥林匹斯搬回去了。”资料可有可无，若是他们能看懂洞壁上的东西，那就是可无；若是看不懂，有个资料还能自己推推，不然又是另一场竹篮打水。
    “大家先认真看看吧。”当务之急，还是确认他们事实上能否看懂。
    文字这个东西，因为其能较口语更长久记事以及更富逻辑性的特点，被认为是极其伟大的发明，甚至被认为提高了人类族群的智商。不过对于以目前的承诺为范例的、语言不通的灵来说，其比起口语谈得上是毫无意义，这些希腊字母他就认得那些高中数学里出现过的，而且全然不知道拼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展坤，能来个智能翻译吗？”没有文字的辅助，承诺再天纵奇才、知晓内情也猜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小少爷稍等，我刚刚把高闻先生拍下来的推演传回家里了，待会就能做出一份翻译版来。”
    “好嘞。”
    简直没几分钟，回到展家的希腊语大部队就把洛阿提斯的石刻文字翻译了出来，虽然有些地方因为古今异义的缘故打了问号，但基本不影响理解。
    “果然神才。”对着翻译对着推演，高闻再看过之后，这份感概发自内心。
    所谓神才，便是不亲眼看到，不会相信。
    洛阿提斯的推演，亲眼看过，只要略能看懂，就会完全拜服于他的本事。
    推演之初，洛阿提斯总结了自己的所获，他不知道终极到底是什么，通过终极究竟能得到什么，也不知道进化之路是如何开启的，更不知道这一套规则由谁制定，他隐约能够猜到，这种力量或许就是世人不断寻求的、远远凌驾于他们之上、又对他们加以管控的、那拥有诸多名字的力量。但他不在意了，既是因为以这个世界来研究那种力量一路艰难险阻，也是因为研究它不具备什么实际价值，他决定一心一意，只研究人类如何才能到达终极，即如何突破终极屏障。
    而后他将已知晓的东西以最简短的方式列出，包括终极屏障平常的存在方式、正常的显现原因等等，跟着是一系列的问题：终极屏障的组织结构？如何强行召出终极屏障？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召出终极屏障？召出后如何突破？
    这些是最本源的问题，纵然神才如他，精力也有限，只期能为人类族群解决最难的问题，打开通路，其它细枝末节交由后世他人也能处理，无需他多耗心神。
    纯文字的准备部分已经结束，接下来洛阿提斯将推演解决他所提出的问题，承诺集中精力，从第一张图开始。
    那是终极屏障成型的假设过程。然而这满洞壁毕竟是洛阿提斯个人的推演，他无意让旁人看懂，因此一切都是顺着自己的思路和习惯来的，从第一张图开始，往后就是无数的箭头，打到各个有空档的地方，有些是主线思路，有些是洛阿提斯碰巧想到的，还有的时候碰巧想到的东西被上升到主要地位，箭头一个一个连了下去。
    承诺带上看期末复**纲的经验努力看下去。
    洛阿提斯没花太多的篇幅就解决了如何召出终极屏障这个问题，图形公式和思路都相当清晰，看来是本就快要完成的东西。
    模拟终极的世界。
    作为结论，洛阿提斯在这句话下画了两横。
    多么似曾相识，四人都先不言语，继续看下去。
    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召出终极屏障？
    对于这个问题，洛阿提斯用了左边洞壁剩下的所有空档来解决。
    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召出终极屏障，换而言之就是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模拟终极的世界，这一点很难说，毕竟洛阿提斯不知道那世界是怎样的，但他有别的办法。
    他先为如何模拟想出了一个可用的方法，即他们现在所知的：以空间组为主发动能力，其它能力者能量支援的方法。而后他选取了一个最接近那个世界的已知世界，将其信息量化——他将神代世界量化了。前已得出进化之路开启后，终极屏障逐渐成形，到进化之路的最后最为坚固，成一向上直线；而来自终极的碎片量呈现一个先多后少再多的U型曲线。洛阿提斯根据资料将两条线的公式都列了出来，其后就是承诺这个文科生看不懂的一系列演算，最后，他算出了霸主种族在进化之路最后所达到的引出终极屏障的力量值，再根据所需力量值与终极屏障强度的相关关系对那个数值加以处理，得到的就是现今的他们要召出终极屏障所需的力量值。
    浩大工程，令人叹为观止。
    但是在整个左边洞壁上，洛阿提斯总在对自己发问：即便力量到了，将来的人能准确模拟出那世界的结构和模式吗？如果不能，他的一切努力对于人类族群来说就毫无意义。
    他倒是不必担心这个了。
    换作后辈四人心下不安了。
    “这就是欺天计划。”看到这里，洛阿提斯的设想全部在对应欺天计划，无一相左，难道欺天计划是对的吗？不是的话，到底错在哪里？到了这一步，好奇心已经完全能影响心率，四人心跳加速，不由得看得更快。
    还有待解决的问题是：终极屏障的组织结构？召出后如何突破？
    组织结构这种本质问题，其实应该在解决操作类问题前就解决掉的，不知道为什么洛阿提斯一直没有提及，总之按思路来，下一个处理的问题是召出后如何突破。
    用来自终极的力量对抗终极屏障，简单来说就是能力者用能力去打破终极屏障，已成实体的话，只要打击就可以了。
    洛阿提斯继续思考的问题是：终极屏障只要打开一个口就可以，还是要全部打碎？它会自我修复吗？它有防御反击机制吗？
    他试着推了几行，但是到了这里，终究要面对他前面逃避的那个难题了：终极屏障的组织结构，不知道的话，再走不下去了。
    右边洞壁的开始处都是洛阿提斯打的草稿和计算，现在对应着主篇过去看，只有三分之一是属于之前的两个大问题和衍生小问题的，而当中的三分之二，丝毫看不懂，但从列式可以猜出，全都是与组织结构问题相关的。
    但奇怪的是，主篇到了解决组织结构那里，就再没有下文了，稍隔开一些的洞壁上，刻下了洛阿提斯的名字，仿佛他并没能解决这个问题，推演就此结束了。
    “这不可能，如果只有这样，奥林匹斯在坚持什么？”说洛阿提斯的存留只有这样，承诺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或许，那些式子，懂的人能看出什么来。”展坤说的也不无道理。
    “所知所学，不解。”一路看过来，高闻是他们中理解力最强的，他们一旦卡住询问高闻总是有答案，现在连最强者都说不解，他们是真的无解了。
    “问问家里。”现在已经不管什么信息拦截了，承诺让展坤展钧完整拍下推演，发回去让大家一起看，以期有解。
    这次再无秒回了，漫长的时光都是寂静。
    大约是洞里狭小，又待了四个人的缘故，承诺逐渐陷入发昏晃神的状态，朦胧中像有股特殊的力量，带着他去看洛阿提斯的那个希腊文名字，看着看着，石痕里仿佛有一道微光闪过。
    承诺鬼使神差地伸手过去，能量从指间流入石痕中，刹那间点亮了洛阿提斯的名字。
    “承兄…”其他三人不知道承诺在做什么，但转过头来时，那名字正放出远强于承诺的能量的光芒，洛阿提斯在其后放有代能器！
    代能器里的能量受到刺激出现，在空中排列组合，成为一段文字。
    展坤仿佛能认得，当下就是一阵战栗，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字，然后把空中的文字拍了过去。
    “展坤，说的什么？”
    “我…我不确定，跟家里说了只让希腊片联络长看，等他看过再说。”展坤像是受了很大刺激，竟然连手也抖了起来。
    居然也不是秒回，几分钟后，那边回了消息，展坤第一个看到，不言不语，直接亮出屏幕。
    很简短，别无修饰，那就是原句翻译：
    终极屏障有两层，彼时能力者断然破不开，人类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