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藻花-柔弱的青春

第46章


她睁大眼睛,把手掌举到半空,看着自己细滑白净手掌中的月牙,想:“原来我是恨他的,恨得那么深,那么怨毒。我没有宽容他。对于他,我产生了那么恶毒的诅咒。在梦境里,我都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啊。可我还是软弱的,无助的,在梦里,仍然受到他的侵害。无处可逃。” 
  她终于嫁去了台湾。 
  唐婕记得最后一次见谢染时,与她谈到自己要离婚,聘礼当然是不会退给那男人的。 
  谢染当时是有些不支持她这样做的。唐婕说道,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唐婕了,现在能够让自己快乐些便快乐些,管不了那么多了。谁又对我仁慈一些过呢? 
  谢染便不开口了。 
  那是唐婕最后一次见到谢染。那是唐婕去到监狱探望她的时候,2001年的谢染知道自己快出狱了。唐婕去了台湾,半年回来一次。 
  2003年年末,唐婕给苏惠打了个电话,说谢染消失了。问她要不要回去。 
  苏惠没有告诉她谢染死了,她在电话里对唐婕说:“她走开不过都是因为不想要这一切了。那么,走开是最好的办法。” 
  唐婕还告诉了苏惠另外一个消息。苏惠想,也许真的是天意,要让这个男人为谢染的生命垫底,以作补偿。 
  唐婕在电话里说:“苏惠,知道吗,刘兵前几年其实也假释出狱了。可是,真的是报应啊,他这一辈子就应该在监狱里度过。” 
  唐婕在电话里非常激动,她说:“谢染终于可以回故乡看看了。已经没有需要躲避的东西了。刘兵在贵州贩毒的时候,被当场击毙了。” 
  她继续说:“他在贵州带了5公斤海洛因啊。50克就可以判刑了,他竟然敢带5公斤啊。活该他死啊。” 
  是啊,苏惠想,是应该他死,该死的上天终于安排他死亡了。 
  罪有应得啊。可谢染呢?上天对她,为何如此不公啊。 
  苏惠没有继续打听刘兵的案件,她对这个男人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他不过是谢染生命中的一个摇头丸,醒了后,脖子酸痛,才知道这个东西碰不得。谢染自然不会再去碰,自己就更加不感兴趣了。 
  她看着湖水边走动着的阿天,她想,谢染一切都没了,所以,她选择了离开,可我还有阿天。 
  苏惠忽然感觉到自己比谢染更加坚强,她忽然感觉到谢染的离开其实是懦弱的,生命应该是坚强的活着,这样人生才更有意义,忍耐有时候不过是过程。 
  苏惠忽然就一个人笑了起来,领悟到一些东西:“原来活着是为了面对自己,从容面对包括耻辱和遗弃。如果生命需要以输赢来衡量,那么谁从容地生活,乃至于老去,才是最大的赢家。”   
  海藻花--第二十九章(一)   
  在7月的阳光里,苏惠坐在这里,在有他出现的澄都湖水边,她选择了留下,因为他的笑容,一个叫阿天的男孩子的笑容,和话语引诱着她留下,他叫她留下。 
  她坐在木头的板凳上,看见他在买杏子给她吃。站在湖水边,阳光那么葱郁地照在他的身上,穿着花衣的农村女子称着斤两,他低头看着那农村女子手中的秤。 
  她远远地看着他,看着他的身影在湖水和远山的衬托下,渐渐在她视线里那么清晰,她知道他爱着她,只要她想要,他可以给她。 
  忽然,苏惠就想在空气间爽声的笑,一个人的笑,没有阻隔和打扰。 
  她看着他走到湖边,蹲下身子,在冰凉的水里把杏子洗干净,然后转身站起来,向她走过来。 
  他把掌中的杏子摆放在了她面前,她伸手过去,在他温暖的手掌中挑了几个黄色绒绒的果子。她感觉到他看她的眼神,温柔如水。 
  她拿起黄黄带绒毛的杏子咬了一口,她发现杏子很酸,酸得牙齿都快掉了,可她却吃了好几个。 
  在这样的高山上,他去在很多烂掉的果子中挑选出来的,为她去买的,就是酸,也要酸得深入她的记忆中,不要轻易消失掉这样的阳光下酸果子的痕迹。 
  她又开始写她的小说,而他在这长着两棵一人粗的核桃树的院子里走来走去,不敢过来打扰她。 
  可她却经受不起他的诱惑,抬起头来观看他的身影,她看着他的头发垂动在额头前,嘴角的笑容是她那么喜爱的。 
  她冲口而出,你过来,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他乖乖地坐下,在她的对面。木桌子上放着她带来的书,她嬉笑着说,我念段话给你听。 
  他歪着头看着她,苏惠翻开昆德拉的那本小说最后一页,对他念道:“她的目光再也不放开你,她要不停地看着你。” 
  她可笑地坐在这个条形的庭院里,眼光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她可笑地为他写下一页页的文字。除了这个,她发现自己写不出其他的文字。 
  坐在木头桌子前,苏惠的心里那么的安宁。 
  苏惠感觉自己寻找到了彼岸的方向,仿佛闻到了那青草的味道和看见了蓝天的洁净。 
  恍然间大悟出那签所说的。原来真的要靠机缘。原来众生的大苦不是她在某段时间所理解的那个,是另外的机缘。巧得很啊。   
  海藻花--第二十九章(二)   
  一清早起来,苏惠就光着一双脚丫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午间的时候,她开始感觉有些凉意,便说冷。阿天没说话,走到房间里,然后又走了出来,原来是他拿了双袜子给她穿。 
  苏惠拿着稿子,坐到了院子中间的桌子边,准备继续写她的东西,他跟了过去,坐在她的身旁,把她的脚丫抬起来,把袜子给她穿上。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低头给她穿袜子,他说:“你看,我现在真的把你当着我的女人在养呢。”苏惠便笑,说:“难道我不是你的女人吗?” 
  忽然,她咳嗽起来,咳出了一口血丝。 
  她告诉他是因为昨天他气坏了她。 
  她笑着告诉他,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彼此相爱,告诉对方你的言语对她多重要。 
  她不是影子,她知道,他也知道。那么,一切都是可以体谅和宽容的,有多少时间,就接受多少时间,她需要宽容自己和他,如果不能宽容自己,她会夜夜做噩梦的,她不想要。 
  她想起了母亲,母亲那年与自己从来未曾见过面的父亲,是否也是在如此不恰当的时候,不恰当地相爱了,于是有了自己? 
  她忽然便原谅了母亲,母亲青春时期,应该也是如此美丽的爱过吧,不管后果与旁人的眼光,痴了般爱上一个男人。 
  这日清晨,苏惠第一次早于阿天起床,在这记忆里,她忽然发现阿天已经成了自己的主角,她逃避不了的事实。而他还在睡梦中,她吻吻他的脸,告诉他她出去一下。 
  她起床后,去了湖水边站着看朝阳慢慢升起,她身心愉悦,呼吸着空气。苏惠忽然发现,这里真的是一个恋爱的最好地方,做不了任何的事情,于是可以互相拥抱到中午的阳光刺穿厚重的窗帘,还不愿意起床。 
  她又走回到院子里,打开了音响,听着小提琴的声音在这个院子里飘荡,她又有那种想要伸开双手舞蹈的冲动了,她想飞舞,回旋在音乐和风的吹拂中,她想回旋又回旋在这个夏季的高山上。随着湖水荡漾,随着湖水游荡。 
  阿天中午起床后就情绪非常不好,无非是夜里他与她的争吵,让他醒来后,仍然感觉难过。 
  可她仍然快乐着,他的样子,郁闷的样子,她都是那么喜欢。她伸出手掌,在他低头行走的时候在他脸上抚摸了一下,他是个孩子,她感觉很舒心,因为他脸上仍然存在的稚气,她那么的喜欢。 
  于是她从里院走出来,听着音乐,她摇动身体,她轻轻的快乐喜悦着。她想,她不会离开他的,无论在何处,她爱着他。 
  一晃之间,苏惠在澄都湖呆了两月左右。在夜里她总是很快乐,他又讲述过去的爱情故事给她听。初中的,高中的,一夜情等等,她像个傻姑娘似的,咯咯笑着。他强行拉着她温习17岁最纯真时的爱情情景,他怎样的胆怯与按捺住青春的骚动,怎样的去抚摸那个年轻美丽的他喜欢着的女孩,怎样的怯怯的接吻。他温习时的神情是那么的纯真,那么的可爱。于是,他们相拥着一遍遍地温习初吻,他当时与女孩子接吻的场景,他要她一次次的陪他扮演他不同时期爱恋着的那个女孩子。 
  看着他温习当时羞涩的模样,她是那么的爱他,她心中不断地激荡着爱情的温柔,她忍受不了他温柔的挑逗,他们温柔地做爱,呼吸急迫地需要对方。   
  海藻花--第二十九章(三)new   
  她坐在这里,天空下着雨,湖面上起了一层雾。湖水对岸那边已经看不清楚了,小鸟低空飞翔着,不时地叫着几声,叽叽喳喳。他不知道去哪里了,她只能发呆,写不出任何小说。 
  她不想写那些悲伤的文字了,她想写一篇曼妙浪漫的爱情小说,因为,她心情甜蜜着。 
  她想在他手心上写上几个字:“我想你。” 
  她不停地往门口张望,想看见他的身影。 
  她思念得有些痛苦了,可杂乱甜蜜的感觉却冲破了这种痛苦。 
  他干什么去了呢? 
  他是不是很怕与她一同出现在这澄都湖村庄里呢? 
  就算爱,也不能与周遭的人群的眼光,与生活的现实性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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