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眉煮酒

    舱内只剩下玥儿和孙夫人。
    外面鼓乐喧天，一阵热闹。
    有个老家人进来询问要不要人伺候，孙夫人挥挥手示意不用，还叫玥儿将舱门从里面锁住，不让外人进来。
    玥儿回到孙夫人床边坐下，孙夫人对她虚弱地一笑，缓缓开口：“姑娘，我知道你不是馨儿，你是当年冉家的二姑娘，名叫冉知萱，是不是？”
    玥儿点点头，十分难过，如果当年姐姐把药给自己一颗，那她现在可能是孙府的二小姐，但一切不可能重来，她无法选择。
    孙夫人坐在床上艰难地一笑，她终于松开了玥儿的手。
    “好，乘着老身现在清醒，你走吧。”
    玥儿刚才进来时就对孙夫人有一种亲近感，她摇摇头。
    “不，姐姐走了，萱儿愿意在这里多陪陪夫人，和您说说话。”
    孙夫人内心一阵温暖，她看着玥儿，越看她越像芷儿，不由脸上又露出伤心之色。
    “萱儿姑娘，说起来，我们是没有母女缘分。”
    玥儿微笑着替孙夫人掖了掖被子，恭敬地道：“夫人，您是姐姐的娘亲，就是萱儿的娘亲，您要是不嫌弃，以后萱儿就跟姐姐一样称呼您！”
    孙夫人一阵激动，两行浊泪淌下，她又抓住玥儿的一只手。
    “萱儿，你这话当真？”
    玥儿一下搂住孙夫人，情不自禁哭了出来，她从七岁起没了娘，多少次在梦中哭醒，都是一场空。
    “娘、娘，姐姐是您的雨薇，萱儿就是您的雨馨。”
    孙夫人没想到玥儿真的会认自己当娘，要知道玥儿身份尊贵，她当过小花魁，更是端妃和太妃娘娘，刚才她还面对面跟皇上说话，这身份放在大崋，无人可以超越，但她却愿意认自己当娘。
    “馨儿——”
    孙夫人叫了一声，搂着玥儿哀恸不已。
    玥儿知道孙夫人不能太激动，一激动就可能犯病，但这份感情一直憋着也不行，不宣泄出来或许更严重。
    两人哭了一会，孙夫人问：“馨儿，你为何急着要走？”
    玥儿咬咬牙。
    “娘，您知道馨儿以前的身份，要是不走，皇上说不定会将我幽禁起来，所以才想要离开！”
    孙夫人关切地看着玥儿，又问：“那你要去哪儿？”
    玥儿想了想，一脸愁绪。
    “其实馨儿已无家，也没想好要去哪，也许去大草原吧，那里云淡风轻，山高水远，与世无争，那里更适合我。”
    她这么说，其实是想起肇真还在草原上找她，自己和他还有三年之约。
    孙夫人拉着玥儿，目光十分柔和。
    “馨儿，既然你叫我一声娘，那就跟娘回歙县吧，雨薇进了宫，以后也不知能见几面，我们母女终是要分别的，你若在娘身边，也是个慰藉。”
    玥儿点点头，关外苦寒，确实也生活不便，只是回歙县也不方便，自己的户籍始终无法解决，如果用冉知萱这个名字，那肇驹一定会知道。
    看到玥儿犹豫，孙夫人小心地问她：“馨儿，你在草原上是否有挂念的人和放不下的事？”
    玥儿被猜到心事，脸上微微一红，肇真在草原上怎样了，他是否遇到危险，是否遇到十三公主那样心仪的女子？
    “娘，我不知道那算不算牵挂，每次想到他，我就想远远逃开，不再跟他见面，因为女儿害怕，我们不会有好结果。”牛牛中文网 
    孙夫人看着玥儿纠结的眼神，忽然笑了。
    “馨儿，你是不是受过伤害，所以才害怕？”
    玥儿点点头，伤害她的是肇驹，她曾以为他是自己的唯一，但并不是，所以她对肇真的情意不敢接受。
    孙夫人拍着玥儿的手背，叹息一声。
    “唉，其实你心里已有了他，只是害怕受伤害，他是什么人？”
    玥儿摇摇头，她不敢说出肇真的名字。
    孙夫人道：“如果身份地位不匹配，确实难以有好结果，但有些事，纵然知道没有结果也要去做，若是不做，就会后悔一辈子！”
    玥儿眸中一亮，自己决不能做后悔一辈子的事。
    看到玥儿的眼神，孙夫人十分欣慰，玥儿姐妹是两种性格，姐姐乖巧听话，而妹妹勇敢坚毅。
    “馨儿，你可还记得，娘小时候还见过你。”
    玥儿吃了一惊，问：“您、您是说十几年前？”
    孙夫人嗯了一声。
    “你知道么，你爹爹是好人，我和祖璘下决心救你们，并非完全是雨薇和雨馨出了意外，也并非司空大人的一封信。”
    “什么？”
    玥儿更加惊讶，听孙夫人说这话，她竟是跟爹爹有过交集。
    孙夫人闭上眼，似乎在回忆。
    “你爹爹是先皇身边的御医，医术高明不必说，他医过的病人可远远不止皇上一个。”
    玥儿明白，身为御医，要看各种各样的病人，大臣和他家人病了，也可以请御医，即使监狱中的囚犯生病也要去看。
    “难道、难道爹爹曾为您治过病？”
    孙夫人嘴角挂上一抹微笑。
    “娘这病自小就有，十几年前就曾来京城寻访名医，祖璘帮我找门路找到你爹爹，他就抱着你给娘看诊，那时你只有两岁吧，呵呵，你给娘印象深刻！”
    玥儿一点印象也没有，她只记得爹爹给很多人看过病，他确实喜欢抱着她们姐妹去替人看诊。
    “您、您怎么知道那是我，不是姐姐？”
    孙夫人又是一笑。
    “因为你爹爹对你说，不要老是欺负姐姐，你满脸委屈的样子煞是可爱，那时娘就记住你了，后来我也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
    说到自己的女儿，孙夫人一阵揪心说不下去。
    玥儿忙岔开话题。
    “虽然爹爹医术高明，但他那时没治好您的病啊。”
    孙夫人叹息一声。
    “不错，你爹爹的医德让人敬重，他对我的病没有办法，就去请教一位御医前辈，那位御医帮我针灸了两个月，在那两个月，我的离魂症只发作了一次，那位御医告诉我，这病无法根除只能慢慢养着。”
    玥儿脱口道：“那位御医姓邹，名叫邹孝元，是不是？”
    孙夫人哦了一声。
    “不错，正是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