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城往事

    程红彬等人撤离玉显县也是无奈之举。
    自从红岛重新落入程黎平之手，天狼帮就预料到了对方会来复仇。此时的天狼帮和之前大不相同，他们不仅有越南军方的背景，还公然装备了枪支弹药。再加上地方警局的大力协助，程红彬一帮人刚刚踏上越南人的领土便被各种力量围追堵截。
    去年他们在越南犯下累累罪行，经过越南电视台和报纸、网络的大力宣传，他们在越南百姓心目当中已经变成了无恶不作的大魔头。登岸的第一天，程红彬等人便跟天狼帮来了场血与火的较量。巷头枪战持续了整整四个小时，蔡志全的部下苏世毅战死，马元和王猛受伤。
    程红彬和蔡志全的血性打上来了，非要跟对方血拼到底，若非小袁和洪山等人苦苦相劝，再加上越南人的军队调动到小县城速度太慢，他们早就被人家一锅端了。
    也幸好程红彬等人登陆的时候为了隐藏行踪，刻意选择了越南南部的小县城。纵然如此，在天狼帮和当地警局的全力围剿下，他们只能落荒而逃，连苏世毅的遗体都顾不上带走。越南警局向全国发布了警戒令，所有的警局都要行动起来，严查程红彬等人的藏匿之所。这也正是程黎平等人从玉显县过来就被排查的原因。
    程红彬和蔡志全郁闷的坐在山顶上，望着无边夜色，闷闷的抽起了烟。他们心里头都很憋屈，为什么每一次单独执行任务就会面临这样的困境。上次在越南西北部如此，到了红岛又是被迫在暗堡里潜伏两个多月，好不容易可以继续以前的潇洒生活，结果还是被人家打的狼狈鼠窜。
    蔡志全心下更难受，因为苏世毅是他当年收纳的第一个兄弟，一直任劳任怨唯他是从。现在他客死异乡，居然连遗体都无法收拢回来。落在天狼帮的手里，还不知道会被怎么糟践呢。
    小袁充当了医护兵的角色，坐在旁边的山洞里帮马元和王猛处理身上的伤势。虽然他们的伤势都不重，可撤离到了这种缺衣少食的山上，每一分钟都是一种煎熬。
    为了果腹，天色暗下来的时候，程红彬和蔡志全在山上采摘了一些半生不熟的果子。吃到嘴里又酸又涩，整个嘴巴都麻木了。靠这样补充了一点水分，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蔡志全舔了舔嘴唇，道：“红彬，程哥和刘哥会不会过来救咱们？”
    程红彬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一定会的。”
    蔡志全叹了口气，道：“可是咱们电话都被打烂了，连点消息都传不出去，他们怎么找咱们啊。就怕等他们来了，咱们尸体都凉了。”
    程红彬板着脸说：“老蔡，你别这么脓包，就凭天狼帮那些杂碎，还没那个本事吃掉咱们弟兄。”
    蔡志全脸上闪过一丝桀骜的神色：“说的不错，红彬。自从走上这条路，我也没打算再活着回老家。反正这辈子也没杀过一个中国人，宰的全是外国为非作歹的混蛋，就算死了，我也问心无愧。等天狼帮的人追到这里来，你带袁兄弟和马元、王猛先撤，我跟洪山断后。”
    程红彬撇了撇嘴，道：“去你大爷的，老蔡，说的是人话吗？我程红彬死就死了，从来不干舍弃自己弟兄的事情。”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蔡志全道。
    “要烧一起烧，不然别废话。都什么节骨眼了，还在这婆婆妈妈。”程红彬冷冷的道。
    蔡志全不吭声了，从骨子里讲，他是受过内地军队训练的士兵，跟程红彬还有本质上的不同。程红彬自从走上这条路，中国人他杀过，外国他也杀过，反正只要谁对他不利，他都会杀。而蔡志全这些人哪怕在国内受了委屈，也只会找国外的坏蛋出气，因为军队教育过他们，任何时候都不能对自己的平民百姓动手，是老百姓养着他们的。
    就因为这样的不同心理，在残暴程度和韧性上，蔡志全要比程红彬弱上一些。加上苏世毅的惨死，他的斗志明显有点不足。程红彬很了解这一点，因为当初阮光初为了掩护他和老娘妹妹的逃离而身死，他心里也是同样的感受。
    可是他们现在最应该关心的问题是好好活着，安心等下去，等程黎平和刘卫国带人前来救援。他们相信，程哥和刘哥一定不会放弃他们的。
    只不过此时程黎平和刘卫国的判断出现了严重失误。他们判断程红彬和蔡志全等人身在玉显县和南根县的交界处，可实际上他们根本没在那里，而是在南根县北部与金瓯省城金瓯市之间的山丘中。金瓯市北部是坚江，东部和东南部紧靠南中国海，为了防备程红彬这伙人从海路逃回中国，越南人布置的军队全部集中于金瓯市东南部。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围困程红彬和蔡志全等人的主要力量还是天狼帮。小规模的殴斗，天狼帮自然很擅长，但任何一个帮派，不管发展的多么强大，始终都是见不得光的存在。基于这样的限制，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去打大规模的团战，也没有机会练习两军对峙的基本战术。而蔡志全和他手下的几个人都是这样的好手，天狼帮在追击过程中吃了几次闷亏，终于不敢再步步紧逼了。
    可是天狼帮的人也能推测出程红彬等人暂时停留的大致方位，采取了围而不攻的策略。山上野兽很少，野果也未成熟，你们带着伤员，我倒要看看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
    抵达玉显县的当晚，胡闹就带人前往附近的山区进行了大面积的勘察。可是花费了整整几个小时的时间，也没有见到任何可疑的东西。返回的过程中，胡闹还遇见了巡夜的警员，若非丁二随同跟着，情急之下的胡闹可能当场就会开枪将那几个警员给毙了。
    原因很简单，车子的后备箱里藏着武器弹药，被人家查出来了，满身是嘴也说不过去。丁二推说自己这些人是趁夜跑黑车的，又塞给那警员一叠钞票，这才顺利的过了关。
    回来一汇报，程黎平的眉头马上皱了起来。程红彬他们竟然不在那里，那为什么他们的手机信号会在那个区域出现过？刘卫国道：“会不会是越南军方故意误导我们的？”
    程黎平摇摇头：“如果是误导我们，他们就会在那里埋伏，可是胡闹他们查过了，一点痕迹也没有。”
    刘卫国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去把大金五叫起来，再仔细核验程红彬等人手机信号出现过的所有位置。大金五用冷水洗了脸，急匆匆的走出来，将电脑抱到程黎平面前，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梳理着。看看一个个代码串，程黎平只觉得眼睛发麻，几分钟后，实在觉得眼睛不舒服，才转身坐在了另外一边。
    大金五很有耐心，或许这正是他喜好的东西，永远不会感到疲惫和厌倦。这一等，就等到了天亮。程黎平没睡，刘卫国也没睡。丁二和胡闹东倒西歪的躺在二楼的地板上，其他的人也睡的稀里哗啦，只有轮班警戒的几个人还保持着清醒状态。
    大金五两眼布满血丝，额头全是大汗珠子，他猛然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看着程黎平，道：“程哥，错了。”
    程黎平回过神来，道：“怎么？”
    大金五道：“信号出现的标志确实是伪造的，而且出现的地方太多太繁复了。我仔细筛选过，你看，假的信号标识都是两天前才出现的，从这里，再到这里……”大金五的手指在谷歌地图上移动着，一个又一个小光点全部标了出来。程黎平仔细看了一遍，慢慢的叹了口气。
    根据大金五筛选出来的信号，全部围绕着一条名为大开河的河流。以程红彬和蔡志全的本事，肯定会逃出生天跟他们取得联系。而他们至今没有消息，只能证明他们被围困在某个地方。而那个地方，绝不是大开河两岸。
    刘卫国和程黎平对视了一眼，突然同时摇着头苦笑道：“路有千百条，可是最容易见效的那一条，永远都是最直接的。”
    程黎平道：“或许也是最麻烦的。”
    被他们吵醒了的胡闹一脸懵逼，皱着眉头问道：“程哥，刘哥，你们在说什么？”
    程黎平微笑道：“没什么，白天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们准备行动了。”
    “行动？找到红彬哥的下落了吗？”
    程黎平摇了摇头，道：“还没有。”
    胡闹大惑不解的看着程黎平。刘卫国笑道：“如果军队已经介入进来，红彬他们已经歇菜了。那样的话，新闻就会满天飞，我们也不用在这里苦苦等待。既然没有，那说明围攻程红彬他们的只有一股力量。胡闹，你来说说，他们是谁？”
    胡闹想也没想，张口就道：“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天狼帮啊。”
    刘卫国满脸凝重的点点头，道：“对，就是天狼帮。”
    丁二马上反应过来了，道：“刘哥，你的意思是说，今天晚上我们攻打天狼帮，从他们口中查出红彬哥的下落？”
    刘卫国赞许的笑了，道：“没错。”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吃饭，睡觉，养精蓄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