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日都没见到他,她总要先看上他一眼才能安心。
仪嫔离开御书房后,她说出口的那番话,一直萦绕在南宫琰的耳边。虞七七从外面走进去,看到他颓然的坐在龙椅上,桌上的烛光笼罩住他低垂的面庞,染开一圈圈光晕。
“皇上。”
她走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叫了一声。
“你还大着肚子,怎么过来了?”听到她隽细的声线,南宫琰才抬起头,脸上布满阴沉,双眸黯淡,寻不见一丝光亮。
虞七七伸出手,想要帮他理好头上散落下来的碎发,被他眨了一下眼皮子,别开了。
“你都回来这么久了,也没去看看我和孩子,我便想着过来看你一眼。”虞七七怔了怔,将柔细的手收回来。
“今日朕刚从西边地界回来,朝中要忙的事太多,明日上完早朝,朕再过去看你。”
他努力勾起唇角,挤出一丝笑意。
“发生什么事了?”虞七七绞了绞不知该如何安放的手指头,还是忍不住问了他一句。
南宫琰眼眸动了一下,轻声回:“没事,燕京城已经脱离险境了,西楚郡王手里的将士也都已经归降了,日后你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那,你今夜早些歇息,在西边地界打了这么多日的仗,一定累坏了。”虞七七将想再问下去的问题咽了回去。
他今晚,有些奇怪。
“嗯,你回去就睡吧,不要多想。”南宫琰扬起眉梢,眸光依旧没有一丝亮光,也没有碰过她。
虞七七转过身,跟着阿笺回去了。
月色冰凉,她也遵着他说的,不再多想。
第二日,上早朝时,顾夏从臣列中走了出来,躬身说道:“皇上,西楚帝昨日派人送了口信过来,命我们归还西楚郡王的尸首。”
南宫琰敛了敛眸,眸间闪过一丝狡黠,“告诉他,朕亲自送过去给他。”
底下的朝臣,脸色皆变了变。
皇上这是又要领兵出征?
“皇上,您刚从西边地界回来,怎能又领兵出征?”刘末年率先站了出来,想要劝阻他。
若是向趁机攻下西楚,可以派顾夏去,他没必要亲自去。
“西楚郡王虽死,可西楚帝也不是能小瞧的,当年他征战四方时,可谓是名扬一时的,只是如今年事已高,若是朕只派个小将过去对付他,难免会叫他耻笑,世人也会笑朕胜之不武。”
南宫琰神色专注,眸光微沉。
文武百官们低头思衬片刻,便再也没有异议,他说的也全在情理之中。他刚登上皇位不久,在百姓中积攒名誉也十分重要。
下朝后,刘末年走到南宫琰面前,犹豫再三,还是没开口说话。
“有话就说。”
南宫琰冷冷睨了他一眼。
“皇上是不是和皇后娘娘闹了什么不快?”刘末年想了半天,只能想出这么一个理由。
“朕在朝上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南宫琰的眉头立刻皱成一团,脸上也露了不快,明显不想听到他提虞七七。
“是。”
刘末年神色一凛,不敢再追问。
可按理说,他刚回来一日,皇后娘娘又大着个肚子,两个人能闹出什么不快来?
见到他这副样子,刘末年也不敢再猜测君意,只好夹着尾巴走了。
虞七七得知消息时,南宫琰已经领兵带着西楚郡王的尸首往西楚动身了,她一脸地愕然地坐在长椅上,“他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
昨夜他亲口跟她说了,今日上完早朝要过来看她的。
“兴许是事出突然。”
阿笺蹲在她眼前,也是一脸的不解,但她要安慰虞七七。
“不,他定是有意避着我。”回想起昨夜南宫琰对她的那副态度,虞七七便觉得不对劲。
“可是公主在皇宫里安心养胎多日,日日都盼着他回来,又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他为何要避着公主?”
阿笺愤愤不平地说道。
她的话,让虞七七怔了一下,“可能是因为卿哥哥。”他不在燕京城的这段时日里,都是晏世卿在她身旁,昨日南宫琰回来,定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所以才避着她。
她眉眼间生出怅然,南宫琰还没听到她一句解释就直接领兵去西楚了。忽然,她叫了一声,腹中的胎儿踢了她一下,阿笺急忙将她扶住。
“难道,连你也怪娘亲吗?”
虞七七怅然若失地低下头,喃喃自语。
阿笺想开口再说什么,被昭娘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后,便乖乖住了口。伺候她睡下后,她才走出寝宫。
见楚裴钰还守在寝宫外面,她走上前开口于问他,“皇上是不是因为世子来燕京看公主,所以才带兵出征西楚的?”
楚裴钰转过身子,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皇上出征西楚自然有他的考量,哪里是因为你的这些歪理邪说?”
“那他回来了,也不来看看我们公主。”她的话里,多了几分抱怨的意味。
“他日理万机,西楚的事又得尽快解决,自然挪不出空闲来,等这回西楚的事一并解决了,一定会好好陪在娘娘身边。”
楚裴钰帮着南宫琰说话,毕竟他这段时日是真的抽不出身来。
阿笺拧了拧眉,深觉他说的也没错。南宫琰是一国之主,自然得万事先为燕京的百姓着想。
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她才挪开身子。
南宫琰动身离开燕京城没多久,舞怜也醒了过来,仪嫔靠在她的床沿边睡过去了,晏世卿还站在屋子外面守着,面前的那杯茶水,早就已经凉了。
舞怜从床上下来,走到他面前,“卿儿,我想了一下,你母亲不适合待在燕京城里,你带着她回南诏吧。”
“外祖母。”晏世卿急忙站起身子,扶着她坐下。
“卿儿已经想好了,等您醒了就带您和母亲回南诏,如今您既然已经醒了,不日我们便可以一起动身回南诏。”
晏世卿将心中的念头与她说了出来。
“我跟你们一同回去?可是我这副样子...”舞怜一脸为难,她这个样子瘆人,只怕不要吓到他的父亲母亲的好。
“你放心,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会理解孙儿的。”晏世卿将手搁置到她的手腕上,宽慰她一声。
“没曾想,我与你母亲到头来会倚赖着你,也怪我们,帮着你外祖父做尽了坏事。”
她兴叹一声,心中万般不是滋味。
“如今看到您和我母亲都好好的,我便安心了,以前的事,我们就不要追究了。”
晏世卿站起身子,坐到她面前,让她好好看看自己的面庞。
“你是个好孩子。”舞怜握紧他的手。她那双手,一生都在握着剑柄,手掌上全是茧子。
怕咯着晏世卿,她急忙将手收回去。
......
休养了那么多日,沈非鸿的伤已好了大半,他正要进宫去找南宫琰,刘末年却率先从外面走了进来,走到他面前,将他往府内拉。
“哎,你这是干什么,我要进宫去找皇上。”沈非鸿被他拉着,不满地说道。
“别去了,皇上他不在宫里。”
将他拉回庭院中后,刘末年才急急开口回他。
“不在宫里?他又去哪里了?”沈非鸿不解了,他才刚回来没多久,这是又要跑去哪里?
“亲自押着西楚郡王的尸首去西楚了,还带走了十万大军。”刘末年坐到石凳上,自己倒下一杯茶水喝起来。
顿时,沈非鸿的那双眼珠子睁得更大了,“他要攻打西楚?”
“是啊,说什么若是他不姿亲自带兵去的话,世人会说我们燕京胜之不武。”刘末年阴阳怪气地说着,紧而又道:“也不知那些大臣是怎么想的,他就那么一胡乱掰扯,他们也信。”
“那你怎么不拦着?!”沈非鸿怒斥他。
“我拦着若是有用的话,还用得着跑到这来跟你吐苦水吗?”刘末年的脸上透着不服。
“那也不能就这么让他单枪匹马地赶去,西楚帝虽说已经上了年纪,可他当年的风头那是响当当的,加之西楚郡王落了大败,他一定会有所防御。”沈非鸿攥着拳头,脸上满是担忧。
刘末年却是不以为然地白了他一眼,“你想的这些,皇上能想不到吗?”
沈非鸿瞥了他一眼,心里认同他的话,脸上却做出不屑的神情来,“依你看,那他为何还要亲自领兵去攻打西楚?”
这种猜测君意的时候,他还是得靠刘末年才行。
他总算是说道点子上了,刘末年压低了声音,人也往前凑近了一些,“我觉得,是不是跟皇后娘娘有关?”
“跟皇后娘娘有什么关系?她如今可还怀着龙脉呢!”沈非鸿不自觉加大音量,被刘末年连着拍打了几下,他才反应过来。
“我可是听宫人们说,皇上前日回燕京时,就没去看皇上娘娘,还是皇后娘娘自个到御书房中去找他的。”他敛下眉头,声音又低了一下,“是不是钦天监的人又给他扇了什么耳旁风,他才不想见到皇后娘娘和她腹中的孩子的?皇上娘娘临盆,可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了。”
说完,刘末年自己的脸色都变了变。
“钦天监这帮混账东西!”沈非鸿更是用力捶了一下石桌,一捶完,一阵痛意便从他的手背上传来,他忍着没有发出惨叫声。
“不过,这些也都是我猜测的。”刘末年将身子倾了回去,坐直。
沈非鸿看了他一眼,想起那日将自己救了的晏世卿,恍然大悟道:“对了,会不会也跟晏世卿在皇宫里有关?”
这一点,倒是刘末年疏漏的,他眉眼闪了闪,缓缓开口,“兴许是因为钦天监和晏世卿。”
若真是因为这样,他们便能想得通了。
“反正人现在已经去西楚了,只盼皇上能够平安归来,皇后娘娘能平安诞下龙子。”
刘末年叹息一声。
......
南宫琰坐在马背上,身后跟着的,是千军万马。
昨夜虞七七离开后,陆禀声便进到了他的御书房里,南宫琰以为他又要拿虞七七腹中的孩子来说事,便想要将他赶走,谁知道他朝他躬身说道:“皇上先听臣把话说完。臣昨夜夜观天象,宫中出了天煞星,皇上若是真想让皇后娘娘平安诞下龙子,需在皇后娘娘临盆的这段时日离开燕京,这样方能保娘娘平安。
皇上本就是龙子,双龙相争,必有一损。臣怕到时候不仅皇后娘娘肚里的孩子保不住,连皇后娘娘也会有性命安危。”
那时候,他还沉浸在仪嫔说的那些话里,也还在为晏世卿进宫来守护虞七七的事烦闷,陆禀声的一番话出来,更是让他心烦意乱。
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他便不全信,可如今虞七七快要临盆了,他不能冒这个险,若是真的应了陆禀声说的,到时候她和孩子都有危险,他才是真的后悔。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信陆禀声的,离开燕京。
正好,西楚帝想要要回西楚郡王的尸首,他便直接带兵出征,进攻西楚,避开虞七七临盆的这段日子。
“皇上,要不要停下歇息?”
身边的刘副将提醒他一声,他这才发现天都黑了。他敛了敛眸,开口回道:“就地安营吧。”
他这回去西楚,不需要像上回去西边地界那般那么赶,便依了刘副将的意思。
夜里,他靠着手背,一手撑额假寐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吵闹声,接着刘副将从外面跑进来,朝他弯身禀报,“皇上,军营中混进了一名女子!人已经抓住了!”
南宫琰的眸光落到营帐上,营帐上映出一个女子被几个小兵押着的影子,那女子还在拼命挣扎着。
“带进来瞧一瞧。”
怕是西楚派来的奸细,南宫琰开口说道。
刘副将微微点头,尔后向后喊道:“带进来!”
霎时间,外面走进来几个小兵,手里扣押这一个女子,女子低着头,发丝凌乱,手中像是在拿着什么东西。
南宫琰微微敛眸,开口问她,“你是何人?”
“将军饶命,民女是从西楚来的,平日里都会来到这山中采草药,可今日不小心将身上的玉锁弄掉,这才跑回来寻!”
女子的身子微微颤栗,将头埋得低低的。
她的声音轻盈,却透着慌意。
南宫琰仔细看了一眼她双手摊开,放在手心上的东西,还真是一块玉锁。况且,若她真的是西楚派来的奸细,不会说自己是西楚人。
可,他还是不放心。
“抬起头来。”他敛紧眸光,声音里透了几分威凛。
女子的身子剧烈一颤,尔后缓缓抬起头,霎时间,南宫琰仿若被雷击中般定住,眼前的女子,长得与绿吟极为相似,双颊清隽可人,尤其是那双水眸,连眉眼间都透着怜楚。
“你,你叫什么名字?”
南宫琰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桌沿。
女子抿了抿唇,显然被他盯得生怵,“民女名唤兰儿。”
“兰儿...”
南宫琰眸光微恙,眸间涌出一阵苦涩。见到她,仿若就见到了绿吟,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会不会做出那些背叛他的事?
刘副将看着不太对劲,这一路上,南宫琰的那张脸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几时像现在这般的怪异。
他提着胆子,上前说道:“皇上,此次去西楚还不知要在那攻打多久,才能攻下西楚,您身边又没个人照顾着,不如就将这兰儿姑娘留在身边照料您。”他怪是个会看主子脸色,况且这回,他也想在南宫琰面前好好表现,争取再升个一官半职的。
南宫琰是紧紧盯着兰儿,像是没听进他说的话。
“能留在皇上身边伺候是你的福气,还不快谢谢皇上!”刘副将急忙斥了一声跪在地上的兰儿。
“你们,你们要攻打西楚?我不能留在你身边!”兰儿一听到他们要攻打西楚的消息,脸色立刻变了,方才的惶恐也褪去了一些。
“没想到,还是个有骨气的。”
她的反应,引起了南宫琰的兴趣。
当年的绿吟,也是这个样子。所以,才会在得知虞七七要嫁入东宫的消息时,与他闹性子负气从东宫离开。
“你们是燕京人,我不替攻打自己族人的人做事!”她拧起一双水眸,眸光里透满不屈。
“这就由不得你了。”尔后,他抬眼看向刘副将,“人,朕留下了。”
刘副将的脸上立刻露出笑意来,他这是误打误撞了,南宫琰能看上他带回来的人,简直让他捡了个大便宜。
很快,他带着营帐中的那几个小兵退了出去。
南宫琰从长椅上站起来,走到屏风后面,“过来,替朕更衣。”
兰儿还跪在地上,看着营帐外面守着的将士,她咬了咬牙,只好慢慢朝屏风后面走去,伸手帮南宫琰解下身上的衣衫。
凝着面前的这张脸,有好几次,南宫琰觉得她就是绿吟,可是那双水眸里却写满了陌生,将腿迈进浴桶里时,他一把抓过兰儿的手,将她拉进浴桶里,她失声尖叫一声,南宫琰不顾她的挣扎,用力扯下她的衣服,她的后背上一片光滑,一点痕迹都没有!
他皱了皱眉头,眸光里暗了一下,顷刻间又恢复如常。
守在营帐外的刘副将听到里面的动静声,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皇上这进展可真够快的,看来这回升官有望了!
“咳咳咳...”
兰儿被他突然扯到浴桶中,不小心喝下几口水,整个人猛地呛了好几声。
抬眸,对上南宫琰那双冷冰冰的眸子,她赶忙将衣衫拉扯好,从浴桶里走出去。
她站在浴桶边上,起初还不觉得冷,站了一会之后,身上还湿漉漉的,身子便忍不住颤栗起来。
南宫琰让她伺候自己沐浴完后,便不再管她,任由她抖着身子。
她瞥了一眼被他用过的汗巾,咬了咬牙,还是忍住没过去拿来擦身子,一直忍到后半夜,她眼皮一合,人晕倒在地。
南宫琰睁开眼眸,看着双手抱臂,就算忍着湿寒也没有开口求他的兰儿,他勾起唇角,叫进来一个小兵,将兰儿带下去,还让他带军医去看她。
第二日晌午,兰儿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内,马车正在往前行驶,她掀开帘布,看到了前面坐在马背上的南宫琰,她皱了皱眉,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已经不烫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手中紧握着玉锁,随着燕京大军往西楚而去。
大军行了两日的日程,便到了西楚,这两日来,兰儿一直安分守已,也没有寻着法子逃脱。
他们到了西楚之后,她才忍不住开口与南宫琰求情,“请您放我回去。”
南宫琰正在批阅手中的折子,他走后,燕京中的一切朝务还是要处理。他没有抬眼,只缓缓开口说道:“你都跟了我们一路,你以为朕还会让你回去吗?”
“我保证不去向西楚军告发你!”她抬起手掌心,想要对天发誓。
看着她这副纯真模样,南宫琰忍不住抬起头来,“朕可信不了你。”
“我说过的话,从来没有反悔过,我真的不会去告发你。”她脸上现了焦意,却好像一点都不怕他,没了之前的畏惧。
“你家中还有人?”
睨了一眼她一直戴在脖子上的玉锁,南宫琰开口问她。眸光落到她细白嫩滑的脖颈上,他微微一怔,移开眸光。
兴许是察觉到了他方才微烫的眸光,兰儿用手将衣襟拢紧,才回道:“还有一个母亲,她的身子不太好,所以我才日日到山上去采草药...”她轻声回着。
“是吗?”
闻言,南宫琰的手已经抓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拉,“皇上,您要干嘛?”兰儿在他身前挣扎。
他低下头,细细看着手掌心里的那双手,确实布满了茧子,一点都不似闺阁女子中的那般嫩滑。
“放心,你的母亲朕会派人过去照料她。”南宫琰眼中的探究散去,松开了手,幽幽回她。
“可...”
兰儿还想考口拒绝,被刘副将一把呵斥住了,“能留在皇上身边伺候,是你的福分!”
她咬了咬牙,又是一副脸服心不服的模样,但终究不再顶嘴。
南宫琰的眼角余光瞥到她那个样子,倒是觉得好笑,不自觉地勾起唇角。刘副将见到南宫琰唇角的那丝喜悦,心中当即对这个兰儿有了几分定夺。
西楚帝得知南宫琰来到西楚的消息,立刻命人叫他将西楚郡王的尸首归还给他。
南宫琰告诉前来报信的使者,让西楚帝给他割让两座城池歇脚,不然这西楚郡王的尸首,会被挂在西楚的城门上。
西楚的使者一听他说完这番话,一张脸当即黑了下去,他这是药羞辱他们西楚啊!
可是眼下见到他的十万大军,他也只能回去将原话俱回禀给西楚帝。
西楚帝拍了一下龙桌,龙颜大怒,“你回去告诉他,朕愿意给他割让两座城池,叫他明日午时将郡王爷的尸首归还回来!”
“是!”
使者听令,立刻退了下去,又跑了一趟南宫琰那里。
西楚帝坐在龙椅上,任由身边的侍从帮他揉着后肩,西楚这偌大的黄土,难道要毁在他手里了吗?
南宫琰趁着他西楚势弱,带兵前来攻打,他心里已然有数,只是如今要先把西楚郡王的尸首拿回来好好安葬。
两座城池,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只是怕到时候他攻下西楚,得到的可就不只是两座城池了,而是整个西楚!
西楚虽然做了部署,可到底是不敌他南宫琰带来的十万大军,况且如今朝事衰弱,能领兵打仗的人全在西楚郡王那里,他那里一垮,大半个西楚都跟着垮了。
“父皇!儿臣能领兵前去对付南宫琰!”
突然,刚刚年满十五岁的唐易政从殿外走进来,绷直了身子站在西楚帝面前。他年过三十才登上的皇位,这膝下,只有一双儿女,儿子为皇后所出,女子为贵妃所出,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便是他唯一的皇子。
西楚帝落幕的眼眸,被他突然出现的皇儿覆上一层光亮,他怔了怔,尔后才下了决心,“好!政儿,西楚的江山父皇始终要交到你手上,若是此次你能平定战乱,也算是为西楚的百姓出了一份力!”
“父皇,儿臣是希望能击退燕京的才狼虎豹,还西楚一个安定!”至于这个江山,在他眼中并没有那么看重。
“等你皇叔的尸首运回来,你就带兵前去守护西楚的安危!”见到唐易政能在这个关头上站出来,西楚帝的心里十分欣慰。
“父皇,儿臣这就派人前去观察他们的动向!”他说完,便匆匆走了出去,一刻也不想耽误。
西楚帝看着他那个被光线慢慢覆盖住的身子,眸光中多了几分蔚然。
南宫琰没有想到西楚帝会这么干脆,他说要两座城池,他便真的要他拿西楚郡王的尸首换。
眯了眯眼眸,他拿到使者手中的城池地割据地契后,挥了一下手,让身后的将士将装有西楚郡王的棺材扛上来,放到了他面前。
使者叫来身后的西楚军,让他们将西楚郡王的尸首带回去。
兰儿懵懂地看着西楚军将尸首扛走,眼中一片木然。
“怎么?你舍不得?”
南宫琰转身,要往营帐中走去时,睨了一眼还站在原地不动的她,噎了她一句。
“没有,只是觉得,咱们西楚的皇帝待西楚郡王蛮好的,宁愿割据两座城池,也要将他的尸首换回去。那些百姓的性命,在他眼中难道还不如一具尸首吗?”
突然,她的鼻尖酸了酸,眼睫上也染了湿意。
南宫琰怔了怔,他没想到,眼前这个还不到十五岁的女子,居然会生出这样感慨来。
他犹自苦笑一声,他关心她做什么,她不过是一个暂且留在他身边伺候他的人,紧而收回眸光,不再管她。
......
晏世卿在离开之前,去与虞七七见了一面,她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好,兴许是和南宫琰离开燕京城有关。
“七妹妹,我要回去,带着我母亲和外祖母一同离开。”晏世卿坐到她面前,柔声说道。
“嗯,你们路上要小心。”
仪嫔虽是他的生母,可她当初对虞七七做的那些事,她忘不了,若不是她,太皇太后也不会那般惨死。
“你也不要太过操劳,就快要到临盆的日子了。”晏世卿脸上浮起一阵担忧,眼神微恙。
“太医说,临盆的日子在十二月底,如今只有不到两个月了。”她的话里,带了几分怅然。
“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就派阿笺送信给我。”南宫琰不在皇宫里,他不知道她能不能熬得住。
“你放心,为了他我会熬下来的。”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虞七七的脸上便覆上一层柔意。
“好。”
晏世卿点了点头,再陪着她坐了一会,才动身上路。
仪嫔原本想去凤鸾宫跟虞七七说几句话,可被晏世卿拦住了,他不想让她受到任何刺激。
他们三人离开皇宫后,阿笺才从外面走进来,告诉她,“公主,世子和那两位夫人已经离开皇宫了。”
“你可有嘱咐他?”她看着阿笺问道。
“奴婢已经说了,世子心中有数,定会绕开皇上的大军。”阿笺给她添了一杯水,方才慢慢回她。
“嗯。”
虞七七点下头。
她不敢亲口跟晏世卿说,怕他心中生疑,会以为南宫琰是因为他才离开的燕京城。
可其实,阿笺跟他说时,他便想到这个了,只是若是他再跑去找南宫琰,只会给虞七七添麻烦,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只安心将仪嫔和舞怜一同带回南诏。
一个月后,便到了十二月初,最后这个月子是虞七七最紧要的一个月。凤鸾宫里,烧着炭火,可又敢烧得太旺,怕炭火伤着她腹中的龙子。
昭娘让内廷司做了几件貂绒毛毯,入了冬后,日日都给虞七七盖着,让她御寒。
不过,她冬日里要比夏日嗜睡一些,倒是没怎么出凤鸾宫。
楚裴钰日日夜夜都在凤鸾宫外面守着,看着宫中的红墙绿瓦,他倒是不觉得日子过得快。
直到阿笺提了一杯热茶到他跟前,他才恍然发觉已经入冬了,南宫琰也离开燕京城整整一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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