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虞七七还没睡,她坐在庭院中,望着空中的一轮弯月,阿笺去给她拿了一件外袍,覆到她身上,为她遮掩去夜间的寒凉。
她眨了眨眼眸,漫天的繁星在她的眼睫间来回闪动,带着一点点亮光,“阿笺,你说阿爹阿娘是不是它们其中的一颗?”
以前她听阿娘说,人死后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到了夜间,会挂在天空上,看着凡间的亲人,满足自己的念想。
阿笺点点头,“那几颗最亮的星星就是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有几位皇子们,因为公主在这看着他们,他们一定会拼命发出最亮的光来吸引公主的目光。”
虞七七咧开唇角,阿笺的这番解释她很满意,眉眼间的亮光变得更浓郁了。
抬起脖子看得太久,她用手扭了扭脖子,趴到石桌上,睡了过去。阿笺将手覆到她肩上,想将她叫醒,见她睡得正熟,便不太忍心,只好将她的衣袍掖紧,不让她被夜风吹到。
不知睡了多久,她醒来时,天已经大亮,鼻尖一吸,便闻到一抹花香味,晨光透过树枝,落到她的脸上,泛起一点点斑驳的阴影。
“阿笺。”
她沉声喊,没人应。
“醒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她蹙眉回头,一抹金丝滚边长袍映入她的眼眸。
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你怎么到这来了?”她对于南宫琰踏入这片国土上来,已经产生了阴影。
“喝口热茶醒醒神。”他的手里端了一杯热茶,专门给她冲泡的。
“阿笺呢?”
虞七七只低头凝一眼他手中的茶杯,便继续朝他发问。
“在楚裴钰那里。”
他不慌不忙地回道。
她眨了眨眼睛,这才从他手里接过茶杯,阿笺在楚裴钰那里,她还是放心的。楚裴钰那个人待阿笺不错,她心里有数。
南宫琰摸摸鼻子,掩去眸底掠过的一丝慌意,其实是阿笺看到他们主仆二人朝庭院走来,不由分说就上前去拦住他们,不让他们靠近虞七七分毫,他才迫不得已让楚裴钰将她瞧晕,现在正被楚裴钰守着,估计还没醒过来。
喝下一口茶水,虞七七差不多清醒了,她拿下身上的外袍,起身朝里屋走去,想要梳洗一番,南宫琰也挪动脚步,跟着她进屋。
“皇上来这就没有正事要做?”她回头,小巧的脸上透着愠色。
“有。”南宫琰回答,尔后又补充道:“就是照看你。”他深邃的双眸间,添了一丝柔意。
虞七七死死拧着眉头,三两下就跑到他面前,动手将他推搡出屋子,“滚滚滚。”
门“嘭!”地一声关上,接着南宫琰的两眼一黑,眼前只剩一扇古色古香的雕花门。
他抬手,欲言又止,最后只好作罢,靠在廊柱上,等着里面的人主动开门。
虞七七长吁出一口气,额间沁出一层汗珠,她将手中的外袍垂挂到屏风上,换了身蓝色的浅绣衣裙,腰间系上一条绣着金丝的蓝色绸带,弄好后又自己做到梳妆镜前,梳妆绾发髻,就着阿笺之前梳的依葫芦画瓢。
“死阿笺,去那么久还不回来!”她弄完了,还没见到阿笺的身影,忍不住咒骂一声。
昨夜阿笺还在同她说,后院的一株雨荷开了,等明早她用完早膳后一同去看看呢?现在楚裴钰来了,人就不见了。
又在圆凳上坐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后,还是没见阿笺的踪影,她的肚子已经开始叫了。
她皱眉,从圆凳上站起身子挪步,小声挪到门口,想从门缝里往外看那人还在不在门外,贴到门板上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到,她把门关得太严实了。
受饿的肚子又发出一阵声响,隔着门板传了出去,虞七七讶然,正想从门边上开溜,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道揶揄声,“肚子都饿了还不快开门,想饿死在里面吗?”
喉间发出一道‘啧’声,她只好打开屋门,“告诉我楚裴钰在哪?”她要去把阿笺揪回来。
“刚刚俩人已经出府去了,朕也不知道去了哪儿,朕让下人给你端早膳过来,你用完早膳再去寻她也不迟。”
他漫不经心说着。
虞七七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他。
看到这端上来的热乎乎的慧仁米粥,杏仁豆腐,片皮乳猪,金丝烧卖,当即就忍不住了,不等南宫琰动筷她便先夹了一个金丝烧卖往嘴里塞,在南宫琰面前,她最不想注意的就是形象。
“你慢点吃。”
南宫琰还很识相的,给她夹了一片烤乳猪。
可吃着吃着,她就发觉不对劲了,怎么南宫琰一来,这府上的膳食都变好吃了,这些御厨也太敷衍了些,见天子来了,才把看家本领拿出来。
想到这,她忽然开口问他,“你要在这待几日?”
南宫琰眉心一挑,“想让我早些离开?”他这也才刚来啊,就这么着急要把他赶走?
“不然呢?”
虞七七反唇相讥。
“你待几日我便待几日。”他稳稳回道。
“哦。”她轻应出声,她只是想知道自己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多久而已,不过南宫琰要跟在她身边待着,她就浑身不自在。
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南宫琰别开眼眸,佯装没看到。
“那我要是在这待一辈子呢?”他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回燕京,他可是燕京的君主。
闻言,他仔细想了想,“那朕便将帝都设在这里。”
虞七七白眼一翻,无话可说。
用完早膳,摸了摸吃得圆滚滚的肚皮,虞七七站起身子,走到廊下伸了个懒腰。
她回过头,看向那个还在低头饮茶的人,“喂,现在你总能告诉我,阿笺去哪了吧?”
“你平日里去了什么地方玩儿,她应该就是去了那儿。”南宫琰抬起头,一本正经地回她。
虞七七用一种怀疑的眸光看着他,尔后又沉下眼眸,他说的确实也没错,想了想,她抬脚从廊下离开。
一抬头,没见到她的身影,南宫琰放下手中的杯盏,追了出去,她的那抹蓝色裙摆消失在走廊尽头。
好在他追到府外时,恰好看到她翻身上马的身影。
虞七七扭过头,朝他做了一个鬼脸,策马离去。
南宫琰站在原地,只微微勾起唇角,倒也不急,他派人去将沈非鸿叫来,“皇后和她的侍女平日里最常去的地儿是哪里?”
“是三里开外的一处园子里,里面有一座水池,常年绕着烟雾,她们二人经常到那垂钓,但也总钓不到什么。”
沈非鸿想了片刻后,才开口回他。
“好。”
南宫琰朗声应下,亦是翻身上马,驾着沈非鸿给他备的烈马,沿着虞七七的踪迹追去。
阿笺醒过来的时候,人还有些懵,她揉了揉眼睛,看着面前正襟危坐的楚裴钰,“你在这,那皇上呢?”就连问出口的话,也不清不楚。
“皇上去找皇后娘娘了。”楚裴钰耐心回着。
霎时间,阿笺的眉头竖了起来,对啊她怎么会问出这么没有挑战性的问题,简直是白痴,她掀开被褥,翻身下床,走出屋子时,发现楚裴钰竟然没有追上来。
她晒晒然,直接赶回庭院中,可里面空空入也,一个人也没有,问廊下的下人们,她们也都摇头说不知道。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又回到自己被关押的那处屋子,冷着脸问楚裴钰,“人呢?!”
“什么人?”
楚裴钰反问。
“皇上和皇后娘娘!”阿笺跺脚。
“我哪知道。”他依旧正襟危坐着,他从昨夜开始就一直守在这里,哪里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儿。
阿笺冷冷凝着他,估摸着他说的也对,一整夜都守着自己,确实是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她咬牙,从他面前跑开,这回楚裴钰倒是追了上去,“皇上来这,本来就是想化解恩怨的,你就给他们二人一点独处的时间化解吧。”
楚裴钰拦在她面前。
“化解恩怨?门都没有!”阿笺一步都没后退,脸上气焰张扬。
“你看看你,这么较劲做甚?这皇后娘娘始终是要跟皇上相处一辈子的。”他敛了敛眸。
阿笺冷笑,倒是往后退了一步,一脸冷漠看着他,“你见过和自己仇人相处一辈子的吗?”
“......”
楚裴钰哑然,不知该如何接话。
阿笺一把将他推开,往前跑去。
楚裴钰追出府外,阿笺已经没了踪影,她的身手在他之下,可这溜走的速度却在他之上。
待他们二人吵完了,沈非鸿才从暗处走出来,“放心吧,阿笺那个脑子,寻不到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去处的。”
在和她们相处的这段时日里,沈非鸿已经看透了阿笺的为人,她最不擅长的,便是分析事情,脑袋瓜子想事情只会一根筋。
“......”
楚裴钰再一次哑然。
阿笺确实没寻到南宫琰和虞七七,她在皇城内寻了个遍,愣是没找到他们。她拧着眉头回到府上,唯独没想到要寻的便是她和虞七七经常去的那处园子。那是她和虞七七最常的,她想虞七七总不会带南宫琰去那吧,干脆回了府,在府上等她,南宫琰总归不会伤害她。
南宫琰寻到那处园子外边,发现虞七七的那匹烈马被绑在外面,心底一片了然。
虞七七在园子里寻了一圈,都没寻到阿笺的踪影,眼前的池子被烟雾缭绕着,她也看不清前面的景致,可连叫了好几声,都没得到阿笺的回应,她想阿笺应该不在这儿,只好作罢,要往外走时,却看到了闻声赶来的南宫琰。
她撇嘴,往旁边躲去,蓝色的衣裙还现在树廓外面,南宫琰朝那抹蓝色裙角走去,“原来你们在南诏最常去的地儿便是这儿。”南宫琰凝着眼前的池子,边上长了很多奇花异草,是南诏最独有的景致,花蕊中吐着花香,混着香草的味道。
“阿笺不在这儿,我要回去了。”虞七七从树后面走出来,闷闷不乐地说。
“她兴许已经回府上了,你又何必要如此担忧她。”南宫琰宽慰她一声,拉住她的手腕。
她的眼中起了一簇火光,耳垂微红,脸上透着愠色,“是不是你们将她绑起来了?”
到了这会,她才察觉到不对劲。
阿笺是练武之人,耳力比一般人要灵敏上许多,昨夜她睡着了,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可阿笺不同,若是有人在她身旁出现,她一定会第一个发现,定是因为她拦着南宫琰,所以他才将她抓起来。
“不算是绑,就是关起来了而已。”南宫琰心虚的撇了一下眉头,染着墨色的眼珠子不经意间转了一下。
可只这一下,虞七七便瞧出了端倪,她咬着牙,恶狠狠盯着他,“阿笺是我身边唯一一个陪着我长大的人,她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就等着看吧。”她冷声威胁他,接着挣扎了一下,南宫琰才松开手。
看着那抹匆匆离去蓝色身影,南宫琰一眼眼前的繁花景致,喟叹一声,这么好的景致,她不留下来一起多待一会,真是可惜了。
不过,他也跟着虞七七的后脚出去了。
园子里弯弯绕绕,也没把他难住,出来时,他才发现自己的那匹马不见了,只剩下一条缰绳,他低下头,凝着地上的缰绳犯难,微微敛眸后,他吹了一下口哨,被解开缰绳的烈马又跑回他面前。
他将缰绳重新套到烈马身上,翻身上马,依着来时的路回去。听到后面传来的马蹄声,虞七七回过头看了一眼,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放走的那匹烈马,又回到了南宫琰的身边。
“朕的这匹马有灵性,不是你想放走便能放走的。”南宫琰朝她扬眉,一脸的得意,像极了当初她刚嫁入东宫时,他捉弄她的样子。
“真是没想到啊,皇上还有那样的本事。”虞七七也勾起唇角,一脸不在意的笑着。
她原以为自己能看到他狼狈的一面,看着他气喘吁吁地跑回到府上,这下好了,幻想破灭,她剜了他一眼,策马离去。
阿笺在府门口候了虞七七多时,才看到她骑着烈马回来,身后还跟着南宫琰。
“公主,您去哪儿了?”她的话里,还带着担忧之意。
“你还说呢,我去找你去了,结果半个影子都没寻到,原来你在府上。”说完,她又回头看一眼身后那人,“被人绑了!”她故意调高音量。
“那奴婢怎么到处都寻不到您?”
阿笺一脸地疑惑,南诏皇城就这么点大,除非他们出城了。
“我去了我们经常去的那处园子。”她拂袖,抬脚往府内走去。
阿笺摸了摸鼻尖,难怪自己哪里都找过了,就是没找到她的踪迹。皱了皱眉头,她赶紧跟上虞七七的脚步。
“公主,您要现在用午膳吗?”阿笺一边跟着一边开口问她,她瞅着也到时辰了。
“嗯。”
虞七七点头。
白跑了一趟,她自然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阿笺领会她的意思,就要跑到厨房里去吩咐下人。忽然,她的手被一双灵巧的手给抓住,“你先回来。”尔后,她看向南宫琰,“你派人去厨房里吩咐下人们做午膳吧。”
他的话比较管用。
阿笺神色郁郁,不明白她为何要忽然这样,之前不也是她去吩咐的吗?也没见她有什么意见啊。
“去吩咐厨房一声。”南宫琰侧目了,吩咐楚裴钰一声。
“是。”
楚裴钰应承下来,人便从长廊上消失。
“一会你就知道了。”虞七七轻声说道。
阿笺应下一声,眨了眨眼皮子。
尔后,她刚坐下不久,便有下人端着午膳上桌,阿笺凝着眼前眼花缭乱的午膳,这下才恍然大悟虞七七方才为何会那样说。
南宫琰也在她身旁坐下,与她一同用膳,他从出现在虞七七面前到此刻,真的是寸步不离,阿笺也没有法子,她拧不过他和楚裴钰。
不过,看到虞七七吃成那番高兴的样子,她便也知足了。
她要歇下时,南宫琰总算是离开了,“公主,奴婢听楚裴钰说,皇上是要过来与您化解仇怨的,他这么寸步不离跟着您,也不知道何时才会回去?”阿笺十分嫌弃地说。
“他说了,我回去他才会回去,不然就一直待在这。”虞七七也很是犯难。
“啊,那岂不是跟狗皮膏药一样。”阿笺皱眉,双眸里的鄙夷愈发浓郁。
“可回了宫,不仅有高墙宫闱囚着,还要被他监视,不是比被狗皮膏药黏着还要惨?”
虞七七晒晒然,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我随公主的意,公主在哪待着阿笺也在哪待着。”阿笺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场。
“你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我与他的仇怨,如何能化解?”她盯着梳妆镜中的自己,苦笑一声。
“对啊,奴婢今日也跟那楚裴钰说了,与自己的仇人相处一生,简直是可笑!”阿笺一激动,握着玉梳的手使了些力气,刮到虞七七的头发,让她倒吸一口凉气,阿笺回过神来,这才松开手,帮她将头发梳好。
“你说的没错,阿爹阿娘若是看到我这个样子,兴许在九泉之下都闭不了眼。”
她低下头,手指头烦躁地点着手中的发丝。
“公主,不如...”阿笺低下声音,往四周看了一眼,方才开口回道:“不如趁着他在这放松警惕,又离燕京甚远,我们直接将他...”
她还没说完,虞七七立刻捂上她的嘴,“这话你可不能轻易说出口。”她的眉间,闪过一抹厉色。
“可是...”
阿笺叹了声气,将她从圆凳上扶起来,往床榻边上走去。
“若是有机会,我会下手的。”要躺下时,虞七七意味深长地对她说道。
“公主您做主就好。”阿笺点点头。
从虞七七的庭院里离开之后,沈非鸿寻到了南宫琰的面前,朝他禀报南诏这段时日来的状况,他这两日都在围着虞七七转,外面的状况还没能去看过,这会听了沈非鸿的话,他才心安,总归是治理有方,没有再衍生出什么祸事来。
......
皇宫里,边潇潇和林娴儿已经好几日没见到南宫琰的身影了,内侍也不松口,没说南宫琰去哪里,只说南宫琰身子不适,所以才将早朝推了。
“皇上好好的,怎么会病了呢?”边潇潇不解地问林娴儿,她心里也没了主意,所以才过来找林娴儿。
“依我看,皇上不是病了,是出宫了。”林娴儿沉下眸光,信誓旦旦地说。
见边潇潇一副茫然的样子,她紧而又说道:“皇后娘娘不在宫里,皇上又病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是说,皇上去寻皇后娘娘了?”边潇潇皱眉。
“这也是我猜的,若真是去了便去了,反正他眼里也没有我们,我们忧心那些做个什么劲儿。”
林娴儿低下头,继续摆弄手里的丝帕。
“你不忧心,不忧心你之前还端着参汤过去看皇上?”边潇潇朝她翻了个白眼。
“......”
林娴儿无力反驳,她说她是想去跟皇上打点好关系,日后好在后宫中通行的,想必她也不会信。
眸光又落到她手腕上的那个玉镯子上,边潇潇的心口又是一阵烦闷。
在林娴儿那儿待了一会,阿蕊从外面跑进来,对着她说道:“主儿,知府大人进宫来看您了。”
“我爹来了?”
边潇潇立刻站起身子。
“嗯,正在水云宫外候着呢!”阿蕊使劲点头。
她直接迈开步子,从林娴儿的屋子走了出去,那股子力道就跟跑出去的差不多。
林娴儿掀了掀眼皮子,要说出口的那句“姐姐慢走”,最后只能被她硬生生咽回肚子里,接着便打了一声哈欠。边潇潇来得太急,她原是要歇下的,这会她走了,正好遂了她的愿。
她伸出手,让珠儿将自己扶起来,朝软榻边上走去,倾身便躺下。
“爹,您怎么来了?”
边太寅突然进宫,边潇潇的双眼间透着一丝丝诧异。
见到她从临照宫的宫门走出来,边太寅的脸色沉了下去,“你怎么是从那出来的?”
边潇潇扭过头,看了一眼临照宫的匾额,眼皮子抬了抬,“女儿去跟娴儿妹妹说会话,怎么了?”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哎呀,你真是糊涂!”边太寅斥了她一句,将她拉进水云宫里,进到她的寝殿中后,他才沉声开口,“在这后宫里,你还指望跟她拉帮结派不成?这回皇上不在宫里,定是寻皇后娘娘去了,若是皇后娘娘这回有个三长两短,这后宫中不是你登上后位便是她登上后位。她前些日子受了皇上青睐,你还处处受皇上嫌恶,还不赶紧想想法子,还在那跟她磨叽!”
边潇潇满脸惊讶地张了张口,“您怎么知道皇后娘娘会有个三长两短?”她关心的倒是这个。
“难道你不知道皇后娘娘这回是去了哪儿?”边太寅皱紧眉头,就连在宫外的他都听到消息了,他这个傻女儿怎么还什么都不知情!
果真,边潇潇摇了摇头。
“......”
无言地瞥了她一眼,边太寅才开口道:“她回了南诏。你想那南诏是什么地方,皇上踏平了南诏的国土,手上染着南诏族人的血,皇后娘娘会放过他?这回在南诏,她与皇上之间定会有个了断,至于结果...只怕最后回南诏的只有皇上一人。”
他面色凝重,一派笃定的模样。
“可他若是不立后位呢?女儿瞧着他,倒是很在乎皇后娘娘,不像是会...”她小声抗议。
边太寅点了一下她的脑袋瓜子,“你个傻孩子,他要是不立后位,不是还有父亲和朝中的大臣们吗?到时候若是皇后娘娘真的没了,你且要使出浑身的解数去讨皇上的欢心,其他的事你不必操劳。”
此次对于他们来说,可是一个好机会。
边潇潇半委屈低下头,揉了揉被他点痛的脑袋,郁郁回着,“女儿知道了。”
“总之,你不可和那个林娴儿走得太近,你这般急冒出头,万一被她算计了去,以后有你好受的,没准还会拖累我与你母亲!”
边太寅又是一番意味深长的教训,直说得边潇潇无力辩驳。
他在那叮嘱了边潇潇许久,直到日落西沉的时刻,才从她的水云宫离开。
边潇潇坐在圆凳上,仔细回想她父亲说的那一番话,他说那些消息也是他暗地里打探来的,虞七七能不能活着回来他还不能确定,只觉得这回南宫琰追到南诏去,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
想了一会,她便觉得心烦气躁,若是虞七七回不来了,这后宫里日后只剩下她和林娴儿,她便是事事都要与她争宠,想到她获赐的那个玉镯子,她心中又是没来由一顿焦躁。
“主儿,奴婢给您备了晚膳。”阿蕊走到她身旁,提醒她一声。
“嗯。”
她轻轻应声,起身去用了晚膳。
末了,阿蕊想起方才见到王氏进宫的事,忙俯到她的耳边低声道:“奴婢方才见到太史夫人了,想来定是去看林昭仪的。”
边潇潇的神色顿时拉了下去,握着玉箸的手猛然一滞,问她,“你可看清楚了?”
“奴婢确信没有看错!”阿蕊立刻点头。
她沉沉吁出一口气,心中已经了然,看来不止自己的父亲想到了这一层,林兆言也想到了,这会正让她们二人暗自较劲呢。
“以后临照宫我们要少去,你也少和那边的人盘扯不清!”边潇潇厉声叮嘱她一番。
“奴婢明白!”知道其中的轻重,阿蕊急忙应下声来。
用过晚膳之后,她让阿蕊去盯着王氏,待她走后再回来禀告她。
过了子时,阿蕊才从外面摸着昏暗的宫灯光亮走进来,“主儿,太史夫人回去了。”
“嗯,今日的事不要声张出去。”她微微抬眸,尔后又揶揄一声,“这母女二人叙旧得可真够久的。”
“奴婢明白。”阿蕊颔首应答,将她从藤椅上扶起来,让她到软榻上歇下。
敛了敛眸子,边潇潇眉心一扬,“这万事虽未有定数,可她在宫里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万不可再被林娴儿压了一截。”
可林娴儿与她想的却不同。
第二日,边潇潇刚起榻,她便来到了她的宫门外,一脸喜悦地说道:“姐姐,我看今日天气不错,我们一块到后花园的鱼池里去投食吧。”
后花园的鱼池里养了许多五颜六色的鱼,每日都有宫人在那投食,边潇潇和林娴儿也一同去过几次,还帮着投食了几次,见那些鱼儿纷纷齐头追着鱼食攀咬,她们便觉得好玩得紧。
想到那冰冷的池水和深不见底的池底,边潇潇拧了拧眉,她这行动得可真够快的,王氏前脚刚走,她便想出了这么歹毒的计谋来。
闻言,待阿蕊给她配好腰带后,转过身子朝她说道:“我跟你一块去也行,你且要先陪我一同用过晚膳。”
“这有何难?”
林娴儿眸色澄清,顷刻间便在她的红木圆桌边上坐下,等着她的宫人们上早膳,她朝阿蕊示意一眼,阿蕊便退下去。
最后一道小米粥要端进去时,被阿蕊接到手中,她抬手,往林娴儿的那碗小米粥中洒了药末,这才端进去,一人一碗呈到她们二人面前。
“主儿请慢用。”
阿蕊轻轻叩首,便退了出去。
林娴儿没察觉出异常,只一瞬,便低头饮用碗中的小米粥,边潇潇也装作没事人似的低头用膳。
用完早膳,她站起身子,正要与边潇潇一同去后花园,忽然,胃中一阵翻滚,她脸色也涨得通红地捂了一下肚子。
“妹妹可是哪里不舒服?”
边潇潇跑过去,假意将她扶住。
林娴儿紧紧抓着她的手腕,拧眉问她,“姐姐你这早膳是不是不干净?”
边潇潇愣了愣神,愕然摇头,“没有啊。”
“我,我要去解手...”她几乎是憋着气说出这句话。
“阿蕊,快带妹妹去净房。”
“是!”
闻言,边潇潇赶紧叫来阿蕊,让她领着林娴儿去净房,她勾起唇角,在锦凳上坐下,她且要在净房里折腾好一阵子呢!
过了许久,她才见到林娴儿被阿蕊和珠儿一左一右搀扶着从净房里走出来,她脸上还呈着痛苦的神色,“姐姐,今日这后花园投食怕是去不了了,改日妹妹再过来约你一道过去。”
她面带歉意地说道,尔后便急忙让珠儿扶着自己回去,阿蕊回到边潇潇身边,与她对视一笑。
“想陷害我,想得美!”边潇潇倚靠在雕花门栏边上,摇着手中的蒲扇,看着林娴儿弯着身子的痛苦模样嘲讽。
“主儿,会不会是边常在在饭菜里下了药?”珠儿看着时不时就要跑一趟净房,回来躺在床上一脸痛苦的林娴儿问道。
“兴许是...”她嘴里刚说出这几个字,胃里又一顿不舒服,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让珠儿搀着她去净房。
“这边常在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珠儿忍不住咒骂一声。
几乎是跑了一整日的净房,林娴儿才消停下来,她躺在床上,等着太医过来开药。
太医给她诊完脉,告诉她她是食了通肠胃的药,这才频频跑净房,给她开了一副药方后,太医才起身退下。
林娴儿躺在床上,让珠儿下去煎药。她敛了敛眸,想起王氏昨夜对她说的那番话,想来昨日边太寅进宫,也跟边潇潇说了同一番话,她今早不过是想试探她一下,没曾想她就忍不住朝自己下手了。
今后在这后宫里,只怕是要更小心翼翼行事才得了。
闭上眼眸假寐一刻钟后,珠儿端着药膳进来给她服下,林娴儿拧着眉头喝下那些药汤,这才倾身睡下。
第二日,她没有再去找边潇潇,只一人到了后花园中投食,她的身后,有耳目在盯着,她也没管,她这么做就是想要让那些耳目看到的。
阿蕊跑回宫里,向边潇潇禀报林娴儿的行踪,“林昭仪自己一个人到了后花园中投食,她昨日明明说了等过几日再来约主儿过去的,这会自己一个人过去,是不是察觉出昨日的端倪了?”
她的神色间,掠过一抹担忧。
“我倒是瞧出来了,她昨日过来,兴许是过来试探一番的,我给她下了药,这倒是先不打自招了。”
边潇潇这才后知后觉,神色间亦是闪过一抹诧异。
“那...”阿蕊踌躇着,不知该怎么办。
罢了,这件事就当我与她二人心知肚明好了,今后我们小心行事便是,也让她知道,这后位不是她一人想坐。
阿蕊点头,退了出去。
......
虞七七并不知晓,燕京的大臣私下已经传出了那样的风言风语,她去了南诏那么久,这会南宫琰也过来了,他们都以为虞七七回不了燕京,这后位要易主了。
有好几位臣子,还懊悔当初自家府上的女儿没有被选进宫里当秀女。
她虽一夜好眠,可一醒来,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阿笺上前关切地问:“公主,可是前天夜里受寒了?”
毕竟前天她在庭院的石桌上趴了一夜。
“没有啊。”
虞七七摇了摇头,没觉得身子上下有什么不适,只恍然间忽然打了好几个喷嚏而已,连她都觉得奇怪得很。
阿笺不放心,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没什么事这才帮她梳洗。
刚梳洗完,下人就端了一顿比昨日清晨还要丰盛的早膳进来,老远便能闻到香味。
他们告诉她,是南宫琰吩咐的。
虞七七垂下眼眸,她才不管是不是南宫琰吩咐的,只要那膳食里没有毒,她便能吃,南宫琰来了之后,她的食欲都变好了许多。
“公主,您当真就要这么和皇上一直在府上待着吗?”阿笺不停往她碟子里夹菜,小心翼翼地问。
“阿笺,你知道养狗的时候要怎么对它,它才会对你放下戒心吗?”忽然,她放下手中的筷子。
阿笺一头雾水地看着她,摇摇头。
“要先给它一块好骨头,日子久了,它自然就信任你了。”她一本正经地说着,眸光中有一团亮光在闪烁,夹杂着坚韧。
阿笺挠了挠头,过了许久才恍然大悟。
虞七七看她已然明了的样子,才继续说道:“我之前就是用错了法子,我总是一副要将南宫琰置之死地的样子,他自然会对我处处防备。可如今那副嘴脸在他面前维持得差不多了,我要慢慢转变对他的态度,这样他才能对我放下戒心。”
“奴婢明白。”
阿笺这会才点下头。
她稍稍敛眸,“日后,我少不了会与他多接触,你只需按你之前的样子,抵触他就行了,我这边会按着计划来。”
“嗯!”
阿笺又是一点头。
不过,今日南宫琰倒是没有过来找她,他和楚裴钰一同出了府,到皇城里巡视南诏百姓的作息。
皇城里不似之前那般萧条,变得繁华了许多,街道上开了很多铺子,还有许多沿街叫卖的小贩。
南宫琰沿街走了半日,看到南诏的百姓如今生活成这样,心底才生出几分满意。
末了,走到人群中,他看到那抹熟悉的蓝色裙摆,在前面游走,“七七...”他呢喃一声,朝那抹蓝色裙摆走近。
“你不在府上待着,出来做什么?”他走上前,拉住那人的手腕,虞七七转回头,看到是他,眸光便冷了下去,“你能出府,我便不能出府吗?”
南宫琰讪讪脸,说的也是,他松开手。
虞七七朝他冷嗤一声,阿笺已经从前面跑来,手中拿着一个糖人儿,见到南宫琰她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南宫琰身子一闪,让楚裴钰牵制她,他便脱离了阿笺的禁锢。
走着走着,虞七七转过头,已经没了阿笺的身影,只有南宫琰在她身后跟着,她一脸嫌弃地收回眸光,在一处听书楼外站了脚跟,“你要不要听书?我请你。”阿笺没跟上来,她一个人听也实在没趣。
“好。”
南宫琰见她对自己没那么抗拒,直接朗声应下,与她双双进了听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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