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饭店

第27章


马格丽特的手很凉,她把她的手穿过衣服放在自己的肚皮上,那一双修长的手,那一双曾经错过爱情的手,那一双让人只能奢望的手。 
  马格丽特:“我手太凉,小心搞得你胃疼。” 
  轻微严肃地问:“你想没想过要和我一起这么拉着手直到死亡?!” 
  马格丽特:“这是我对于未来的设想啊,想了很久了,一直想一直想着呢!” 
  轻微:“我听杨佐罗轻轻叫你马格,我很羡慕他的。因为在你还叫马格的时候他就认识你了,而且一直认识到如今。” 
  马格丽特:“傻丫头!” 
  轻微:“你更喜欢马格还是马格丽特?” 
  马格丽特:“马格丽特。” 
  轻微:“为什么?” 
  马格丽特:“因为这个名字代表自由。” 
  轻微:“在哪国文字里,‘马格丽特’代表自由啊?!” 
  马格丽特:“‘马格丽特’是一条鱼的名字。” 
  轻微:“那条鱼的来历复杂吗?!” 
  马格丽特:“我没有钱,杨佐罗帮我买下了那条鱼,然后带着我回家了。后来那条鱼养了很久,直到我外婆去世,它也跟着断气了。” 
  今天是个不一样的日子,在轻微身上发生了非同寻常的事情,她感觉得到轻微的状况很虚弱,她要对轻微的问题显得兴致勃勃,最好滔滔不绝,以此来给她温暖。 
  轻微:“杨佐罗给我讲过这些了……” 
  马格丽特:“是么?呵呵。” 
  轻微:“可是你和杨佐罗是好好的一对,最后为什么分手呢,我还是不明白!” 
  马格丽特:“因为我总让身边的人不开心,先是我父母,再是我外婆,我不希望让他也不开心,所以不如分手。” 
  轻微:“你是爱他的对么?” 
  马格丽特:“感觉很复杂,毕竟他曾经是我的全部,包括幻想。” 
  轻微:“那你该属于他,不该属于我,我是突兀的。” 
  马格丽特:“傻丫头,现在我是属于你的,你是属于我的。” 
  轻微:“那我们是属于谁的呢?” 
  马格丽特:“我们?!我们该是属于电影、汽车、房子、食品添加剂、情绪、画册、文字、星星、月亮还有太阳的。我们是属于他们的。” 
  轻微:“说得真好。” 
  马格丽特:“谢谢夸奖。” 
  …… 
  轻微:“你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马格丽特:“我曾经因为溺水而失忆过,待我活回来的时候,我父亲死了。后来翻相册时,我发现他总是酷酷的,长得很好看,眉毛很粗很黑,国字脸,身材又高又魁梧,很健康,穿衣服很体面也很干净,关键是很爱笑。他是个好看的男人……而我母亲呢,她是个很闷的人,事业心特别强。她不让我外婆打牌,总是扬言要叫警察来抓赌,因此和我外婆闹不和。我觉得我妈不太疼爱我,甚至有些记恨我,都因为她爱我父亲。因为我父亲是救我而死的,所以她才这样对我。想想,她也很可怜。我对她的印象很浅了,只记得她眼睛又圆又大,脾气暴躁,不爱让人插话,很难相信陌生人,也不喜欢小孩子,谁家的孩子她都不抱也不亲……” 
  轻微:“你失忆过?!” 
  马格丽特:“嗯,一点儿都不好玩儿,忘记过去其实没有电影里说得那么难,可是一旦丢弃了自己的过去,你会发现自己孤独无援,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因为不明来历,人一下子就自备了,人一旦自卑,力量就变得薄弱,如果你的良知还是无法忍受逆来顺受的话,那就会变得又怕又不敢反抗了……” 
  轻微:“你外婆带你来欢城的?” 
  马格丽特:“是啊,我外婆很好强,一个人带着我,想来这个城市寻找欢乐生活。” 
  轻微:“那她最后欢乐吗?!” 
  马格丽特:“我不知道,她是个古怪的人,不轻易笑也不轻易害怕。” 
  轻微:“她是怎么死的,是个谜吗?” 
  马格丽特:“她死在了自己的卧室里,把药箱里所有的药都吞了下去,死的时候穿着旗袍,留了信给我。” 
  轻微:“这么说来,我觉得她不欢乐。” 
  马格丽特:“都是我不好,让她不快乐,让所有的人都不快乐。” 
  轻微:“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自己呢?!你有什么错误?!” 
  马格丽特:“我的到来是个错误吧,是他们的灾难。” 
  轻微:“你是我的快乐源泉。” 
  马格丽特:“你也使我很快乐。” 
  轻微:“谢谢你。” 
  马格丽特:“说什么呢你?!呵呵。” 
  轻微:“谢谢你让我那么快乐啊。” 
  马格丽特:“可你今天明明不快乐。” 
  轻微:“……马格丽特,我会永远喜欢你,请你相信我……” 
  马格丽特:“傻姑娘。”   
  [贰拾捌]新欢   
  《东京日和》是一部美好的电影。整部电影都使用温暖的画面,描写一个摄影师对她已逝妻子的爱。在所有观众都被深深打动的时候,突然影院里出现了争吵声,片子很静,对白很少,所以观众席里的争吵声显得突兀刺耳。 
  杨佐罗从放映室里闻讯赶来。用手电寻找声音的源头。影院里的议论声嘈杂起来。 
  手电光束寻找到了争吵中的男女。女人的眼睛被光束刺中,惊恐地尖叫了一声,起身向外跑。因为黑,她撞到了许多别人的腿,踩到了许多人的脚。同她一起的男人也站起来,摸索着追上她。 
  杨佐罗竟认出,那女人就是蕾丝边,她的嘴唇长得特别,眼睛会说话,鼻尖有些假,好象曾经修过……那就是蕾丝边。他处于好奇心或者是本能吧,跟在他们之后一起走了出去。 
  欢城里住满了闲人,好的艺术作品层出不穷。艺术青年多如牛毛,诗人和画家还有摇滚青年也都不爱颠倒黑白地创作了,大家都爱晒太阳。 
  一直没有介绍,珍珠饭店所在的街道上净是和艺术有关的店铺,比如美术馆、蜡像馆、博物馆、音乐吧、唱片跳蚤店……在这个时间里,下午的阳光还很和煦,店铺门都开着,艺术青年人罗列在店门口,漫无目的地东张西望。 
  蕾丝边站在影院门口停了下来,扭头瞪着跟上来的瘦男人。那男人不算高,有些黑,穿着起了须的一身牛仔,头发很长,拖了一条一米来长的麻花辫子。 
  杨佐罗曾经见过一个舞蹈家这么打扮过,也穿着喇叭腿的裤子。那个舞蹈家很有名,去过世界上大部分国家,跳的舞蹈比较靠近印地安人的民族舞,跳跃的间隙还要频繁扭动屁股和腰部,跳到高空的时候腰要弯成弓形,同时表情从容,他的印象里,杂志上说这个人是:在空中逗留的舞者。 
  他定睛一看,站在眼前的这个刚和蕾丝边打过架的男人居然就是那个舞蹈家。 
  二人从沉没中好似醒来一般,一同发动了新一轮的战争。 
  蕾丝边:“你就是一个混蛋,你只会考虑自己的情绪。” 
  舞蹈家:“你就是一个婊子,你有的情绪也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情绪。” 
  蕾丝边瞪大了眼,急速走到他面前,给了他一个耳光。舞蹈家像发疯了一样,挥动了拳头。将蕾丝边打倒在地。 
  这时已经有很多艺术青年上来围观,有人认出了舞蹈家,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好像给了他鼓励。他挑衅着。 
  舞蹈家:“你给我起来,有种你再碰我试试。” 
  众人发出阵阵嘘声。这时,杨佐罗从人群里冲出来,扶起了蕾丝边。蕾丝边一见是他,突然委屈起来,就要哭了起来。杨佐罗把她扶到靠墙的木椅子上,走过来,站在舞蹈家面前,他的出拳很快,打在了舞蹈家的鼻子上。 
  那厮捂着鼻子两只手交相挥动,像一只面临蒸锅做最后抗争的螃蟹。杨佐罗把这些天来所有的愤怒和毒火全都发在了舞蹈家的身上,往死里打他,无事可干的艺术青年将打斗场地围得水泄不通。 
  直到蕾丝边过来拦住杨佐罗的拳头,他才停下来。舞蹈家拖着身体爬出了人群。 
  蕾丝边:“谢谢你啊。” 
  杨佐罗:“你没事儿吧?!” 
  蕾丝边:“没事儿。”她刚要拉着杨佐罗一起走开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什么,扭头朝舞蹈家走去。她站在他不远处,声音很轻柔地问:“把钥匙还我。” 
  这是杨佐罗第二次看见男人将她家的钥匙还给她。这场景太滑稽了。 
  舞蹈家一边擦鼻子上的血,一边掏裤子口袋。将一串钥匙扔给她。 
  舞蹈家:“原来你真是个婊子。” 
  蕾丝边拿起钥匙放进口袋里,又掏出来一打儿纸币,扔在他的脸上,咬着牙轻蔑地说: 
  “那好,这些日子的帐我付给你,算我戏你。顺便说一句,你活儿还算不错,也值这个价钱了……” 
  她这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与快乐,洋洋自得地拉起杨佐罗的胳膊走开了。 
  身后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叹声。 
  他们走了一段路。蕾丝边嘴里竟然唱的是一首法语歌,曲调欢快,显得她步履轻盈。丝毫没有刚战斗过的样子。杨佐罗歪着头看看她,示意她嘴角还有一些血迹。蕾丝边骂了一句脏话,擦干净了血迹。 
  杨佐罗给她点了一根烟,递过去:“他是你新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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