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了拂衣去

    大富贵客栈东厢房。
    “为了犬子，惊动元老和三位长老，赤狐愧疚。”莫赤狐躬身从元老秦楼月手中接过一枚拳头大小，闪烁着浅浅紫色光芒的球形果实，凑近鼻端深吸一口气之后才接着道，“【漠北紫果】已经到手，还请秦元老和三位长老再助一臂之力，赤狐感激不尽。”
    “同宗同派，无需客套。少谷主天赋异禀，若非顽疾缠身，定是妙音谷下一任谷主的上上之选。”秦楼月淡淡道，“大谷主有何指示，直言无妨。”
    “秦元老，三位长老。”莫赤狐小心翼翼地收起【漠北紫果】，严肃道，“曹天寿指派薛剑锋、莫中庸、向长生以及其独子曹武略于数日前来到十方古镇，目的不明。我与二谷主，三谷主数次揣测，觉得应该与尧光山有关。”
    大长老微微皱眉道：
    “来势汹汹？天寿城有限的几个狠角色，一下子来了两个，就连平日里被曹天寿当成神仙的大祭酒向长生也来了，有点意思。元老，属下以为大谷主猜测无误，定是与尧光山有关。不过令人费解的是，这三人为什么不率领几十万朱雀虎骑前往尧光山，反倒是跑到这相距数百里地的十方古镇来呢？”
    秦楼月道：
    “二长老，你一向心思细腻，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吗？”
    “回元老，属下不敢妄自猜测。”二长老道，“曹天寿这头老狐狸阴险狡诈，不惜架空天寿城的攻防力量派遣这三人前来，肯定事关重大。至于是否关系尧光山不好说，但终归可以考虑是在图谋对我妙音谷不利之事。”
    秦楼月若有所思，莫赤狐接着道：
    “对了，有一事忘记告知元老与三位长老。其实一开始只有薛剑锋、向长生以及曹武略三人，莫中庸是晚些才到，而且来的突然。据我推测，莫中庸的到来应该是与曹武略有关，这肮脏东西在镇外奸杀了一名农家女子，同谋是李成刚的独子李天翼，还有……还有谷中内室精英弟子吴其中。”
    “什么？”秦楼月双眸之中，寒芒一闪而逝。
    一侧旁听的王子仲顿时汗如雨下，慌忙跪倒，颤声道：
    “启禀元老，都怪属下教导无方，属下甘愿受罚。”
    秦楼月问道：
    “王子仲，你可有同行？”
    “没有，属下是与二谷主，三谷主一道前来。”
    “那吴其中为何要来十方古镇？”
    王子仲哪敢作答，战战兢兢。
    莫赤狐道：
    “秦元老，吴其中心思比较慎密，做事也比较稳重。我特意差遣他前来伺机接近曹武略，目的是想更为详细地打听到关于【漠北紫果】的消息。只是没有想到这蠢货居然色迷心窍，伙同曹武略做出这等愚蠢至极的事情。”
    “吴其中何在？”
    “死了。”
    “可是你亲手处置？”
    莫赤狐摇头道：
    “元老有所不知。被奸杀的农家女子身份背景并不简单，天知道她是怎么认识了一位五行境的兵家大师，而是关系匪浅，据说是义兄义妹。在这种狠角色面前，曹武略等人的杀人伎俩无异于雕虫小技，三人很快就被追查出来。李天翼第一个被杀，接着是吴其中，至今连尸体都没有找到。至于曹武略，因为有薛剑锋和莫中庸护在左右，那徐姓兵家大师应该一时半刻难以得手。”
    “姓徐的兵家大师？”秦楼月细思片刻，摇头道，“没有听说过，怕是新进崛起。大谷主，无论如何，吴其中都是谷中内室精英弟子，你可有打算？”
    “我不打算复仇。”
    “为什么？”
    “第一，吴其中死有余辜，这是谷中规矩，谁犯下奸杀之罪，都是必死无疑。”莫赤狐道，“第二，如果真要追究吴其中的死因，那么真凶不是徐姓修士，而是曹武略。第三，徐姓修士曾经来找过二谷主和三谷主，想要洽谈某种合作。遗憾的是，两位谷主没有认可，很是可惜。只因那徐姓修士说过，他这次前来寻求合作，其目的是为我们保住即将到手的尧光山。元老，三位长老，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大长老嗤笑道：
    “帮我们保住即将到手的尧光山，哼！这姓徐的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我们妙音谷若不是碍着南朱雀王与沈仲阳盟主的交情，哪里需要等到今天，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拿下尧光山，直逼鱼龙道。”
    一直不曾开口的三长老忽然道：
    “五行境的兵家大师，着实有狂的资本。试想，这三人之中，除了李天翼较为弱势，其余两人，都绝对不好惹。就比如吴其中，好歹也是我们妙音谷的内室精英弟子，这姓徐的却是说杀就杀，一点都不含糊。说好听点，是杀伐果断。难听点，那就是根本没有把我们妙音谷放在眼里。要是有机会遇上此人，倒要认真讨教讨教。”
    秦楼月摇头道：
    “现在不是讨教的时候，正如大谷主所言，如无必要，不必横生枝节惹上此人。我现在好奇的还是他为什么会说出帮我们保住即将到手的尧光山这句话来。毋庸置疑的是，他一定知道一些什么，而且应该是关于天寿城的。目前在朱雀王朝，我们唯独与天寿城水火不容。虽然天剑城也不待见我们，但严天剑老谋深算，不会乱来。二谷主，三谷主，你们应该还记得那徐姓兵家大师的相貌吧？”
    朱竹猗连忙点头道：
    “若是遇见，肯定认得。另外那徐姓兵家大师说过，我们还有再见的时候，这就意味着他应该还会找上门来。”
    “但愿如此。”秦楼月道，“大谷主，你还有何差遣？”
    “不敢。”莫赤狐道，“鉴于薛剑锋、莫中庸、向长生都在十方古镇，因此不排除其目的是尧光山。因此我想请秦元老先回妙音谷坐镇，以免谷中空虚。另外三位长老，也请前往尧光山，以防不可预测的变故。”
    “嗯，你们三人前往长右山，不可托大。”秦楼月道，“那千年巨蟒，其境界修为不亚于一位五行境的修士，你们三人在其地盘上作战，并非稳操胜券。”
    “多谢元老提醒。”
    “我们先走一步。”秦楼月道，“尽快离开长右山，少谷主那边情势危急，若非另外两位元老以真元强行挽留，只怕早就陨落。”
    莫赤狐不禁泪目，此时此刻，哪里还有半点妙音谷大谷主的风范，尽显一副柔弱无助的母亲形象。
    直到秦楼月等人离去，莫赤狐才深吸一口气，顷刻间又变得无比强势，指定王子仲道：
    “王堂主，你与其余弟子留守镇上，任何人不得离开客栈半步。如果期间那徐姓兵家大师来找，切记留下联系方式，不得有误。”
    “遵命！”
    “我知道你很想杀了李成刚，但不是现在，明白吗？”
    “属下明白。”
    “二长老，三长老，且与我一道前往长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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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尧光山在阳光照射下，用珠光宝气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黄金、美玉，漫山遍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更有多达十余种的珍稀药材。
    山脚下，山腰上，到处都是人，这些来自天寿城以及周边范围的矿工们、工匠们，日以继夜的劳作，将巨额的财富源源不断的运往天寿城。
    徐如林与严肃然打从山脚经过，目睹这一幕幕，也是有感而发。
    “也难怪妙音谷一门心思的想要吞掉尧光山以及周边的几座山头。”徐如林手搭凉棚，驻足仰望山峰，摇头道，“就这些黄白之物，能够抵挡住诱惑的人已经不多了，更何况还有那些珍稀药材。”
    严肃然深以为然，笑道：
    “更难怪曹天寿打死也不愿意放弃尧光山。这山头要是在天剑城境内，我也打死不愿意拱手让人呀。徐哥，你看那山南面，真的是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宝石美玉应有尽有。可怜我天剑城，却连引水都是大问题。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也不尽然，天剑城也有天剑城独有的资源嘛。”徐如林道，“比如一些珍稀矿石。”
    “若非如此，天剑城早就混不下去了。”严肃然道，“所幸那些矿脉远离妙音谷，不然现如今天剑城的处境比天寿城好不到哪里去。对了，徐哥，我有一事不明，问太祖父吧，他老人家老是含含糊糊，你给我点拨点拨呗。”
    “什么事？”
    严肃然游目四顾，确定周边没人之后依然压低声音问道：
    “大君王和沈盟主到底谁更厉害一点？”
    “为什么问这个？”
    “你就直说，因为这关系到下一个问题。”
    “半斤八两。”徐如林实诚道，“如果你仅仅只是指境界修为的话。”
    “那还有什么？”
    “为人处事的方式。”
    “对！对！对！”严肃然猛点头，“徐哥，其实我要问的就是这个，你给说说。”
    “半斤八两。”
    严肃然一愣，随即瞪眼不满道：
    “徐哥，不带你这么忽悠人的吧？你能严肃点，因为这个问题关系到我的下一个问题。”
    徐如林笑道：
    “你的问题还真多。肃然，你问这些，其实是一直想不明白，堂堂曜石大陆凌霄皇城的大君王为什么在一些事情上总是选择对仙道盟听之任之，对不？这在你看来似乎大君王有点怂，对吧？”
    “这可是你说的，我没说。”严肃然狡黠道。
    “你太祖父含糊其辞，其实心知肚明，是个真高人。”徐如林道，“我问你，凌霄皇城，三十六天城，七十二地镇，还有十方古镇，都在哪里？”
    “曜石大陆呗。”
    “那仙道盟，八大门派以及其余的各宗各派呢？”
    “同上呗。”
    “兽羽鳞虫四族妖魔呢？”
    “还是同上呗。”
    “这不就结了，大家伙都在一块地皮上，什么最重要呢？”
    “地皮！”严肃然脱口而出。
    徐如林以手支额道：
    “肃然，别太在意地皮，相信我，无论妙音谷如何扩张宗门领地，最终都会适可而止。就像这尧光山就是妙音谷向南扩张的最后一站，不会再有进展，也不敢再有进展。至于你的天剑城，在你太祖父让出几座山头之后也将终止。”
    “为什么？”严肃然不解问道，“妙音谷那个莫赤狐可是不止一次的公开叫嚣不惜开战，而且多次兵临尧光山。有一次还跑到天剑城，找我太祖父公然要地，真是恬不知耻的典范，我不喜欢这头老狐狸，表面上坏，骨子里更是坏透了。”
    “嘴仗罢了，别当真。”徐如林道，“其实莫赤狐也是被逼无奈，夹在天寿城和天剑城之间，近千年来，弟子不断涌入，若是没有足够大的地皮，早就人满为患。你可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任何一座天城，其格局都大到离谱。比如你的天剑城，东南西北纵横千里，单是主城，都占地百里方圆。而城中居民离着人满为患还早得很，对吧？就说你太祖父统领的百万朱雀虎骑，听起来人蛮多的，实际上在城中随便找个角落就放下了。”
    “喂！天剑城可没你说的那么大，不许夸张。”
    “肃然，你当我没有去过天剑城呢。”徐如林看向捂嘴偷笑的严肃然，“但妙音谷就不同了，东西业已扩张到头，不打南北的主意，怎么办？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大君王才默许妙音谷有节制的扩张，只要不太过。当然，这里面也有与仙道盟和平相处的原因。正如我开始说的，大家都在一块地皮上，和平团结才是最重要的。你身为天剑城少城主，想必很清楚魔界一直都在养精蓄锐，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好吧，其实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那你还问？浪费我这么多口水。”
    “我就是想多听听别人的意见嘛。”严肃然星眸中满是笑意，得意道，“更何况，这可是来自一位兵家大师的见解，可信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