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因细雨迟归路

    吃了一顿饭，两个女人就算再想逛街也走不动了，直接打道回府。
    到帝华豪庭的时候桑母还在厅里等着，知道检查结果都很好才放心,又问了预产期哪一天，开始算日子提前准备起来。
    小衣服几个月前裴沐航就买好了，洗好晾好收在柜子里。
    这天太阳很烈，桑母又搬了出来，在向阳的位置晒晒，从早上九点多一直到下午两三点，中间翻晒过两三次，确保没有遗漏。
    裴沐航并没有特地做一间婴儿房，只是在主卧旁边腾出了一间房间，用原本的家具，放置宝宝要用的东西。
    当得知有了的时候，胎儿情况并不是很好，两个人一门心思在如何保住宝宝上，后来确定有了心跳，又担心还有什么差池，到后期真正确定健康的时候，再想着准备婴儿房，已经来不及了。
    而且桑归雨非常抗拒新装修过的居住环境，她大姑的儿子儿媳就是住新装修的房子，生的孩子在智力方面存在问题，她是坚决不允许发生这种事情的。
    所以两人说好，刚开始宝宝就跟着他们睡，然后大一点的时候睡隔壁。
    桑归雨看着老妈在那里叠，疑惑地看着一堆堆的衣服，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按理说还不知道宝宝性别，买衣服就该挑拣些宜男宜女的颜色款式，可偏偏这都是粉红色的女装。
    他就这么确定是个姑娘？
    虽说怎么样都是自己的娃，只要健康最重要，桑归雨心里还是默默期盼是个男孩，当初要生双胞胎儿子的愿望还在，双胞胎这次是肯定不可能了，儿子总归还可以再盼盼。
    桑母收好衣服，看她半睁半闭着眼睛，催促她回房间睡觉。
    桑归雨伸了个懒腰，说实在的，她就是有点无聊，真要她躺着也睡不着，之前没事做还可以看看书，趴在裴沐航的书桌上乱涂乱画。
    最近大概是月份大了，容易疲劳，看了两页便觉得浑身酸累，眼睛也容易干涩，索性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坐着或躺着。
    原本还有裴沐航会陪着她说说话，可是今天午饭后他就被裴父叫到公司去了，有些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
    “不困，就让我这么发呆吧。”桑归雨收回舒张过的四肢，觉得特别舒服，然后又缩回了椅子里。
    “不困就起来走走。”桑母盯着她看，等她动起来。
    桑归雨掀了掀眼皮子，知道躲不过去，只好慢吞吞地站起来。
    她是真的慢，比她大学那会儿养的小乌龟动作更慢，都八月了，脚上还套着薄袜子，慢条斯理地套进拖鞋里，然后屁股左右扭了扭，好似在试探，是不是和椅子面黏住了，小手扶着扶手慢慢挺起腰杆子。
    她的肚子像顶了个大皮球，挺腰的时候就更突出了。
    大家都觉得这样大的肚子不是双胞胎就奇怪了，可是医生非常确定，他们也没话说，好在她虽然肚子大，整体情况还是非常不错的，体重更是非常标准。
    当医生这么说的时候，桑归雨就在心里暗想，有裴沐航和老妈严格管制着，她想不标准都难。
    在桑母的督促下桑归雨绕着大厅开始走路。
    “妈，你也觉得小鼠不好听吗？”桑归雨想到这个就特别不明白。
    这孩子来得突然，不在预料之中，后来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桑归雨都没来得及特地去想个可爱的小名，因为今年是鼠年，属鼠，暂且就叫小老鼠。
    叫着叫着就顺口了，有感情了，不舍得换，可是裴沐航觉得这名字实在有够不好听，就算不考虑他的想法，也要为宝宝想想，谁喜欢被人叫做老鼠。
    读了那么多年书，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都不知道吗？
    桑归雨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不能单纯为着自己的喜好，又犹豫不定，才突然来了这么一问。
    “难听。”桑母不假思索，非常肯定地回答。
    人家取名字都找寓意好的字眼，只盼自己家的孩子是个人上人，可她非要叫老鼠，喜欢动物叫老虎不是更好？
    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桑母皱眉。
    思来想去，桑归雨还是放弃了挣扎，勉强同意换个小名，这件事没人站在她这边，就算她不同意也没用。
    还没走完三圈，管家就领了个人进来。
    桑归雨看到方正，笑得好不灿烂。
    “最近怎么有空来看我，公司怎么样？”
    作为她的第一次投资，桑归雨对此非常重视，以她整天没事做的状态，恨不得天天到方正公司报道，实时了解项目进展。
    可是一来她的身体状况的确不适合操劳，就算她想裴沐航也不可能会答应，二来她不想给方正压力，就算想多了解点情况也都尽量忍着不主动发问。
    创业本来就像赌博一样，有输有赢，很多外在条件并不是当事人可以控制的，过分苛求每时每刻的进展并没有什么积极的意义。
    她又不懂这行业，给不了什么建议，起不到什么作用，还是少添乱比较好。
    好在方正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过来和她说说情况，她也不至于完全不知情，在旁边干着急。
    “不是很好，两个朋友觉得做不下去，打算撤。”
    方正这次创业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从开始设想计划到如今，已经过去快两年了，在桑归雨加入之前大部分时间都在四处寻找愿意投资的人。
    求人认可是件非常折磨人的工作，除非拥有极大的承受能力才能微笑着面对被拒绝，再鼓起勇气去找寻下一家。
    长时间看不到希望，其中几人早已萌生退意，只是碍于不甘或是义气，没有解散而已。
    就算后来裴沐航投了钱进来，就算暂时没有资金困难了，他们还是觉得前途渺茫。
    如果知道是起航这样的大集团在背后撑着，那肯定会信心百倍，但是投资都是用着桑归雨的名义，那几个合伙人对于桑归雨这个人一无所知，再加上发现是个女人，连带看方正的眼光都有些不一样了。
    没道理他们这些有经验的人找了这么久，一无所获，方正一个半技术流半管理者却能那么快找到愿意投资他们的人。
    一开始公司里面还为着有钱了而高兴，后来就流出了一些猜测，也不知是谁第一个说的，反正传到后面，越来越难听。
    方正也听说了，觉得心凉，只是没空去计较那些。
    “这么差吗？都做不下去了？”桑归雨郁闷极了。
    当初有这想法的时候，她还特意请教裴父，他也看好，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别担心，不是做不下去，只是他们不想继续的一个理由罢了。”方正安抚道。
    “没关心的，你也不用安慰我。”桑归雨以为他是故意安慰自己，毕竟好大一笔钱就这么打水漂了，任谁都很难接受吧。
    “不是安慰你，有的人就是太看重眼前利益，一时没看到收益就急了，脑袋也变得不灵光，走了也好。”方正解释。
    “嗯。”桑归雨记得方正刚跟自己提这个的时候就说过主要看长期收益。
    就像少东说的，放长线钓大鱼。
    要鼠目寸光的人计划长远是挺难的，未免以后成为绊脚石，走了的确是好事。
    方正又和她说了一些关于公司的事，桑归雨听得投入，不舍得放他走，就硬留他下来吃晚饭。
    方正打算拒绝，每次他来，裴沐航的脸色都不好，第一次来向桑归雨说明公司进展的时候他就直接说过，不喜欢任何人上门打扰他太太的休息。
    毕竟裴沐航是真正的金主，他的意愿非常非常重要，方正一般都是挑他不在的时候来，来了就尽快走。
    桑归雨和桑母都热情地挽留他，之前已经拒绝了几次，这次方正就同意了。
    饭菜未上桌，裴沐航就回来了，看见他不但不打招呼，还斜着眼挑着眉看他，明显在问你怎么又来了。
    方正当作没看到，尽量避开他的眼神，当桑母递来饭碗就低头开吃，期间就是桑归雨问什么，他就简单地回答什么。
    “有没有觉得方正瘦了？是不是太累了？”桑归雨偏头看向裴沐航。
    “有吗？创业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大男人，难道这么点压力都受不了？”裴沐航给她夹了点青菜。
    听到他的暗讽，方正的牙突然咬到碗沿，硬碰硬的下场只觉连头皮都麻了，牙根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麻痹酸疼。
    这么个情况他只能连连吃着那盘虾仁豆腐，尽早放下碗筷。
    即便如此，裴沐航还是没放过他，看似随意地问他今日怎么有空来吃饭，家里是不是没人煮之类的话，实则句句戳心。
    这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嘴毒，吃他家一顿饭而已有必要这样说他吗？
    好像他是无家可归，无依无靠，举目无亲，蹭吃蹭喝的无赖一样。
    方正没办法，保持礼貌微笑，只在心里狠狠骂他。
    晚饭过后，方正是再也不肯留下来喝杯茶了，趁着裴沐航扶桑归雨去漱口的时候，和桑母道别就匆匆离开了。
    桑归雨出来发现人已经走了，责怪地看向裴沐航，“都是你！”
    “我什么？”裴沐航没有丝毫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