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因细雨迟归路

    嘴上念着儿子，桑归雨还是陪了裴沐航一下午，然后两人一起回家。
    早上出门的时候裴父裴母就在家，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在，阿宇宝宝仍旧在裴母怀里，而抢不到宝宝的桑母一脸怨念看着阿宇和裴母互动。
    当初恋爱的时候，桑母还跟桑归雨说过，以后结婚生了孩子婆婆带，她要赚钱，可没空帮忙领小孩，现在是想领都没机会啊。
    想到老妈前后两种态度，桑归雨捂嘴偷笑，正好对上老妈扫视过来的目光，立马一本正经站直了。
    “妈，我回来了。”
    “你还知道要回来？几岁了，出去玩就不回来？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桑母看似是恨铁不成钢，桑归雨却觉得她在借机发泄，抱不到外孙又不是她的错，不过谁叫她做人女儿，都得受着。
    眼睁睁看她被数落不帮衬几句也就算了，裴沐航还在旁边笑话她，这就太不地道了。
    “我说你，你瞪他干嘛？不服气吗？”桑母提高音量。
    她哪敢啊？
    桑归雨像个受训的学生，乖乖站了近十分钟，要不是管家叫吃饭，她可能会站更久。
    中午孙子肚子饿哭闹的时候，桑归雨这个儿媳妇却还没回来，裴母心里就开始有些反感，一个女人什么事也不做，就是照顾孩子也不称职。
    明知道宝宝要喝奶，一出去就是一天，性子这么野，完全不顾家。
    她本就看桑归雨不顺眼，这不靠谱的带娃行为更是激起她压抑的不满，只是她没什么立场不好发作。
    裴父比较中立，相处一段时间，对桑归雨还有些了解，看到两个人一起回来，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桑母毕竟是亲妈，就算再气恼，桑归雨撒娇两下就气消了，端菜的时候特意把她喜欢的两个小菜放在她面前。
    平常吃饭的桌子是长桌，离得远就完全夹不到了，这种人家，要是起来伏在桌子上去夹最远处的菜，即便是自己人，肯定也会被说不懂礼数。
    桑归雨坐在桑母和裴沐航之间，偶尔裴沐航还会给她夹菜，她吃得欢畅，愉快的心情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影响。
    桑母教训桑归雨的时候裴母还算满意，知道这母女总算有个明事理的人。
    可是没一会儿她就喜笑颜开，好似完全忘记自己犯了错事，这样不知反省，以后她的孙子岂不是还要吃苦头。
    裴母吞下嘴里的饭菜，清了清嗓子，状似烦恼地开口：“今天阿宇哭了好久，喝了奶都不肯睡觉。”
    “怎么会这样？生病了吗？”
    听到裴母的话，第一个询问的是裴沐航，虽然嘴上嫌弃阿宇，但毕竟是亲儿子，每晚都是他带，感情肯定没话说。
    桑归雨继续扒饭，刚刚在厨房的时候她就问过老妈，今天阿宇怎么样，白天也打了两个电话，她还是很爱儿子的，怎么可能真的一天都不管不顾。
    明明没什么事情，现在他妈妈这样说，可能是另有深意吧。
    桑母活了大半辈子哪里不懂裴母的想法，闷声不说话，听着他们母子对话。
    裴母看了裴沐航一眼，视线落在桑归雨身上，很快就移开了，好像只剩无意中扫过，桑归雨却知道她就是在看自己。
    “可能是第一次喝奶粉，不舒服，宝宝还是喝母乳比较好。”
    果然，是在责怪自己。
    切——
    既然不喜欢就别来了，省得你看了心烦，还影响我吃饭。
    桑归雨当做没听懂，夹了一块大肉，吃得嘴巴油滋滋，整个餐厅忽然安静下来，就只有她一个人吧唧吧唧咀嚼的声音。
    她嗯了一声，神情陶醉，仿佛吃到了无上美味，不自觉地发出赞叹的声音。
    然后又向下一个菜进攻，对裴母是一眼也没多看，关于他们说的话题，完全就是置身事外。
    裴沐航以为她会低落，没想到还大吃了起来，看她嘴巴鼓鼓，水眸明亮，甚是可爱，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可能是动作有点大，把她别在耳朵后面的碎发给拨落下来，荡在碗沿。
    桑归雨反应不及，筷子一划，连饭菜带头发全扫进嘴巴里。
    吃进了头发，她是想吐又不好意思对着他爸妈吐，只能小心翼翼地拨弄。
    见她逗趣的表情，引得裴沐航笑了起来。
    好在他不算太坏，还知道给她拿纸擦。
    帮她整理好头发，裴沐航才抬起头看向裴母，“第一次喝总是不习惯。”
    他的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
    裴母以为这次儿子是站在自己这边了，没想到他接着又说。
    “多喝几次就习惯了。”
    桑归雨想笑，又不能落了婆婆的面子，只能在心里给他点赞，然后继续吃饭。
    裴母脸色僵硬，还想说几句就被裴父扯了扯衣角，见他对着自己摇头，满嘴的话只好咽下去。
    吃好晚饭，裴父裴母就回去了。
    小夫妻回了房间，陪着阿宇宝宝洗澡换衣服，把他哄睡着才开始谈心时间。
    “你妈生气了，就说中午该回家的，你偏要拦着我。”
    “我拦着你？有吗？”
    某人表情无辜，气得桑归雨美目圆瞪，狠狠捏了他腰肉一把。
    的确，他没有拦着，他那会儿只是嘴里嘟囔要她陪着，是她心软了，他一句话就软了脚，走不动了。
    说来说去倒是自己的不是了，桑归雨转身背对着他，因为憋屈，动静很大，翻转的时候还故意踢了他一脚。
    裴沐航示好地靠了过去，从背后拥着她，对着她的背又是亲又是吸，她的背很敏感，被他撩得又痒又酥，三两下就让桑归雨投降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阿宇宝宝真的开始习惯喝奶粉了。
    有时候到了中午，裴沐航就会打电话让桑归雨送什么东西到公司给他，文件或是手表之类的，一去就是大半天，每次都是打的家里座机，家里人接了再叫桑归雨听。
    一次两次无所谓，多了桑归雨也明白他是故意的，他这个做爸爸的舍得这么虐待儿子，她这个做妈的可不行。
    只要一想到末末说的喝奶粉的那些不好的后果，她就不忍心，有时候裴沐航打了电话过来，她也不去，直接忽视或者让管家跑腿。
    桑归雨以为他只是帮自己在婆婆面前树立形象，她是很顾家顾孩子的，会跑出去也是他的意思。
    他的好意让她感动，可是天天这样做未免有些孩子气，尤其是非要她去送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的时候。
    其实裴沐航才没这么好心，他就是想让她在自己身边待着，耳鬓厮磨，还有理由上班偷懒。
    不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桑归雨挂断之后脸上的笑容还维持了很久，笑得粉颊艳红。
    在大厅里打电话，旁边又有老妈、公婆和儿子，桑归雨不可能说些什么私密的话，会这般娇羞，肯定是对方说了什么。
    裴母冷眼旁观，突然觉得这儿子过分黏老婆，不过仔细想想这不是毫无预兆的。
    刚开始恋爱的时候就跑到别人家里去住，就是为了能每天看到，每天不着家，后来索性把人绑架到自己家里。
    说绑架不为过，她还记得桑归雨第二天一早上背着大包想要溜走，却被老公拦住的事。
    裴父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桑归雨，拍了拍她的背吸引她的注意力，然后把小孙子塞到她怀里。
    “瞧阿宇，多可爱。”
    裴母看了裴父一眼，瞬间了然。
    活了一把年纪，外孙有了，孙子也有了，她的确该享受生活，而不是总想着掺和小辈的人生。
    阿宇听见声音抬起头，看见两张大脸，这脸每天都见，熟悉了，就扯住嘴皮子微笑，笑完又伸舌头添，伸出小手想去捞东西。
    啪嗒一声，小巴掌挥在裴母的脸上。
    宝宝手小力气却不小，厅里原本宁静温馨，这拍脸的声音瞬间就清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桑母收起抹架子的毛巾，缠在一只手腕上，神情未变，看了过去。
    她打心眼里是得意的，这个裴母自视甚高，摆明了不喜欢女儿，要不是看在女婿还算不错的份上，好几次她都想怼过去。
    互为亲家，她要客客气气，小雨作为媳妇，就算真的被针对，也要笑容以对，受了委屈只能憋着。
    阿宇打她，也算是为母报仇吧！
    桑归雨没老妈想那么多，她不觉得自己委屈什么，互不待见就不说话呗，反正她没有那种婆媳必须感情深的观念。
    退一万步说，若是真觉得不痛快了，母债子偿，她可以去欺负裴沐航。
    桑归雨撇撇嘴，对这一幕并没有太多想法，视线毫无目的地投向窗外。
    前些日子一场大雨，气温降低得越来越快，葡萄叶掉了好多，挂在藤上的都发黄了，草木凋敝，万物蛰伏。
    萧瑟，凄凉。
    这样破败的季节不适合养病，不知道泽身体好一点了没。
    好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正当她想进房间给少东打电话的时候，耳边又传来几声啪啪的声音。
    尴尬了。
    这是连环扇脸啊！
    今天阿宇是不是过度暴躁了？
    桑归雨有点错愕，不好意思去看婆婆的表情，毕竟是她儿子犯的错。
    一旁还在绞毛巾的桑母别过头去，假装调整置物架上花瓶的位置，实则是在偷笑。
    打我老婆？
    裴父无奈地看了看好动的小孙子。
    裴母倒是不以为意，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般，伸出食指逗弄阿宇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