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浪子

第47章


  叶开看着他的腿,目中忽又露出忧虑之色。
  纵然他的刀能比路小佳的剑快,但是这条腿……
  傅红雪已走出了院子。
  叶开并没有留他,也没有提起路小佳的事。
  路小佳至少还有两三个时辰才能来,他不愿让傅红雪从现在一直紧张到日落时。
  他到这里来,本来就是为了警告傅红雪。
  他为的是院子里的棺材。
  棺材本来是全新的,漆得很亮,现在却已被碰坏了很多地方,有些甚至已经被烧焦。
  著不是赵大突然心血来潮,这些棺材只怕已被那一把火烧光,也许那放火的人本就打算
将这些棺材烧了的。
  叶开捡了一大把石子,坐在石级上,将石子一粒粒往棺材上掷过去。
  石子打中棺材,就发出“咚”的一响。
  这棺材是空的。
  但等到他掷出第八粒石子打在棺材上时,声音却变了。
  这口棺材竞好像不是空的一棺材里有什么?
  空棺材固然比较多,不空的棺材居然也有好几口。
  叶开脸上带着种很奇怪的表情,竞走过去将这几口棺材搬出来。
  他为什么突然对空棺材发生了兴趣?
  打开棺盖,里面果然不是空的。
  棺村里竞有个死人。
  除了死人,棺村里还会有什么?
  棺村里有死人,本不是件奇怪的事。
  但这死人竟赫然是刚才还在跟他说话的张老实。
  他静静地躺在棺村里,身上那块油围裙总算已被脱了下来。
  这辛苦了一辈子的老实人,现在总算已安息了。
  但他刚才明明还在镇上,身上明明还系着那块油围裙,现在怎么已躺在棺村里?
  更奇怪的是,陈大倌、丁老四、宋老板和街头粮食行的胡掌柜,居然也都在棺村里,这
些人刚才明明也都在镇上的,怎么会忽然都死在这里?
  是什么时候死的?
  摸摸他们的胸口,每个都已冰冷僵硬,至少已死了十个时辰。他们都已死了十来个时辰

  他们若已死了十来个时辰,刚才在镇上和叶开说话的那些人又是谁呢?
  叶开看着这些尸身,脸上居然也没有惊奇之色,反而笑了,竞似对自己觉得很满意。
  难道这件事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人既然死了,当然有致命的原因。
  叶开将这些人的致命伤痕,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忽然将他们全都从棺材里拖了出来,
藏到庙后的深草中。
  然后他就将这几口棺村,又摆回原来的地方。
  他自己却还是不肯走,居然掠上屋脊,藏在屋脊后等着。
  他在等谁?
  他并没有等多久,就看到一骑马自草原上急驰而来,马上人衣衫华丽,背后驼峰高耸,
竟是“金背驼龙”丁求。
  丁求当然没有看见他,急驰到庙前,忽然自鞍上掠起,掠上墙头。
  棺材仍还好好的放在院子里,并不像被人动过的样子。
  丁求四下看了一眼,附近也没有人影。
  这正是放火的好机会。
  于是他就开始放火。
  放火也需要技巧的,他在这方面竟是老手,火一燃起,就烧得很快。
  将这些棺材带来的人是他,将这些棺材烧了的人也是他。
  他什么要辛辛苦苦将这些棺材带来,又放火烧了呢?
  太阳已升得很高了,但距离日落却还有段时候。
  叶开已回到镇上来。
  他不能不回来,他忽然发觉自己饿得简直可以吞下一匹马。
  关帝庙的火已烧了很久,现在火头已小,犹在冒浓烟。
  “关帝庙的火怎么会烧起来的?”
  “一定又是那跛子放的火。”
  “有人亲眼看见他睡在庙里的神案上。”
  一堆人围在火场前议论纷纷,其中赫然又有陈大倌、丁老四和张老实。叶开却一点没有
觉得奇怪,好像早已算准会在这里看到他们。
  但他却没有想到会看见马芳铃。
  马芳铃也看见了他,脸上立刻露出很奇怪的表情,似乎正在考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跟
他打招呼。
  叶开却已向她走了过去,微笑着道:“你好。”
  马芳铃咬着嘴唇,道:“不好。”
  她今天穿的不是一身红,是一身白,脸色也是苍白的,看来竟似瘦了很多。
  难道她竟连着失眠了两个晚上?
  叶开眨了眨眼,又问道:“三老板呢?”
  马芳铃瞪着眼,道:“你问他干什么?”
  叶开道:“我只不过问问而已。”
  马芳铃道:“用不着你问。”
  叶开叹了口气,苦笑道:“那么我就不问。”
  马芳铃却还是瞪着眼,道:“我倒要问问你,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叶开又笑了,道:“我既然不能问你,你为什么要问我?”
  马芳铃道:“我高兴。”
  叶开淡淡道:“我也很想告诉你,只可惜男人做的事,有些是不便在女人面前说的。”
  马芳铃咬了咬嘴唇,恨恨道:“原来你做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
  叶开道:“幸好我还不会放火。”
  马芳铃道:“放火的是谁?”
  叶开道:“你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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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芳铃道:“你看见那姓傅的没有?”
  叶开道:“当然看见过。”
  马芳铃道:“几时看见的?”
  叶开道:“好像是昨天。”
  马芳铃瞪着他,狠狠地跺了跺脚,苍白的脸已气红了。
  陈大棺想了想,忽然道:“不知他会不会去找三老板……”
  马芳铃冷笑道:“他找不着的。”
  陈大伯道:“为什么?”
  马芳铃道:“因为连我都找不着。”
  三老板怎么会忽然不见了呢?到哪里去了?
  有人正想问,但就在这时,已有一阵马蹄声响起,打断了他的话。一匹油光水滑、黑得
发亮的乌骓马,自镇外急驰而来。
  马上端坐个铁塔般的大汉,光头,赤膊,黑缎绣金花的灯笼裤,倒赶千层浪的绑腿,搬
尖大洒鞋,一双手没有提缰却提着根海碗粗的旗竿。
  四丈多高的旗竿上,竟还站着个人。
  一个穿着大红衣裳的人,背负着双手,站在竿头,马跑得正急,他的人却纹风不动,竟
似比站在平地上还稳些。
  叶开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喃喃道:“他来得倒真早。”
  乌骓马已急驰入镇,每个人都不禁仰起了头去看,显得入是惊奇,又是欢喜。
  每个人都已猜出来的人是谁了。
  突然间,健马长嘶,已停下了脚。
  红衣人还背负着双手,纹风不动地站在长竿上,仰着脸道:“到了么?”:“光头大汉
立刻道:“到了。”
  红衣人道:“有没有人出来迎接咱们?”
  光头大汉道:“好像有几个。”
  红衣人道:“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光头大汉道:“看起来倒都还橡个人。”
  红衣人这才点了点头,喃喃道,“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倒真是杀人的天气。”
  叶开笑了,微笑着道:“只可惜在那上面只能杀几只小鸟,人是杀不到的。”
  红衣人立刻低头,瞪着他。=。
  从下面看去,也可以看得出他是个很漂亮的年轻人,一双眸子更亮如点漆。
  他高高在上,瞪着叶开,厉声道:“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叶开道:“你。”
  红衣人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叶开道,“莫非你就是杀人不眨眼的路小佳?”
  红衣人冷笑道:“总算你还有些眼力。”
  叶开笑道:“过奖。”
  红衣人道:“你是什么人?”
  叶开道:“我姓叶。”
  红衣人道:“他们请我到这里来杀的人,是不是就是你?”
  叶开道:“好像不是。”
  红衣人叹了口气,冷冷道:“可惜。”
  叶开也叹了口气,道:“实在可借。”
  红衣人道:“你也觉得可惜?”叶开道:“有一点。”
  红衣人道:“我杀了那人后,再来杀你好不好?”
  叶开道:“好极了。”他居然好像觉得很愉快的样子。
  红衣人仰起脸,冷冷道:“谁说他看起来像个人似的,真是瞎了眼睛。”
  光头大汉道:“是,奴才是瞎了眼睛。”
  红衣人道:“这里是不是有个姓陈的?”
  陈大倌立刻枪身道:“就是在下。”
  红衣人道:“你我我来杀的人呢?”
  陈大倌赔笑道:“路大侠来得太早了些,那人还没有到。”
  红衣人沉下了脸,道:“去叫他来,让我快点杀了他,我没空在这里等。”
  听他说话的口气,就好像能死在他手里本是件很荣幸的事,所以早就该等在这里挨宰。
  连陈大倌听了都似也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又赔着笑道:“路大侠既然来了,为何不先下
来坐坐?”
  红衣人冷冷道:“这上面凉快……”
  一句话未说完,突听“克嚓”一声,海碗般的旗竿,竟然断了。
  红衣人双臂一振,看来就像是只长着翅膀的红编蝠,盘旋着落下。
  每个人的眼睛都已经看直了,马芳铃突然拍着手道:“好轻功……”
  她刚说完这三个字,就发现红衣人已落在她面前,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她,冷冷地道:
“你又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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