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 忘

    九点半的时候，我按照约定打车到了路南十字。这是市区的一条老街道，四周是年代较久远的家属楼，住的都是一些上年龄的老头老太太。现在周围挺安静，除了几家卖五金的小店开着门，就只有不远处一个居民院子里围着一群老太太在打麻将。
    我站在一个破旧的电话亭旁边，四下张望了一番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可是每来一辆车，我的心都会提到嗓子眼。约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我想我就算是被杀了都不会有人知道。
    直到九点五十五的时候，一辆白色小轿车停在我面前，车窗缓缓摇下，里面的人探出头来。
    九哥？看清了那个人后，惊讶万分。竟然是他！他到底……算不算自己人？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我没猜错，林小姐果然会提前到的。”九哥似乎很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皮笑肉不笑地冲他打了个招呼，和他单独见面这还是第一次。之前听徐姐大概说过他，他年轻的时候是地痞流氓，绑架抢劫无恶不作，被关进去六年后出来就混上了这条路。虽然现在也算是混的有头有脸，可身家毕竟不算清白。他对我指了指车后座，我这才注意到车里除了他和司机之外就没有别人。我略微犹豫了一下就上车了，也不像来之前那么惴惴不安。不管怎么说，这个九哥毕竟是见过的。
    我坐上车后第一句话就问他谢晨在哪里，但他却一副得意的笑，不疾不徐地说：“林小姐不用担心，那小子这两年有海滨大哥撑腰，风头正劲着呢！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啊！”
    司机开车开的好快，我坐在后座上只觉得如坐针毡。车子最终停在了一个陌生的停车场，九哥下车时对旁边的司机耳语了一番，那个司机会意地点了点头。
    “请跟我来，林小姐。”他倒是挺有礼貌地打开了后方车门。
    我当时还以为一下车就会看到一幅血腥的画面：谢晨浑身是血的被五花大绑，然后被人用枪指着……
    可是我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这里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停车场。我下车后司机就开着车子走了，我跟在九哥身后到了一个卷闸门前，他才停住脚步。
    我站在几米以外的地方，脚步不由得有些迟疑。我不知道那卷闸门下面会出现什么，九哥也许是看出了我的惊慌，弯腰一把将门提起来。随着卷闸门被拉开的巨大声响，我才看到里面是一个地下赌场，密密麻麻地摆放了十几张麻将桌，三五成群地围着一些抽着烟的男人。他们见有人进来，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警惕地抬起头。
    不过这寂静仅是片刻，九哥冲他们挥了挥手之后便又是一阵吆喝声。我被里面烟雾缭绕的呛人气息熏得睁不开眼，只好一手捂住鼻子跟在九哥身后。脚下到处都是烟蒂和瓜子皮，我从人群中层层而过，感觉身后有好几个人很不安分地冲我吹口哨，“九哥，今儿个怎么弄来了个黄毛丫头？您又好这一口啦？”
    那声音笑的极其猥琐，我假装没有听到。九哥呵呵一笑说：“别瞎说，这位小姐可是谢晨的新宠，我可哪有这福气？”
    那人立刻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我回过头白了他一眼。
    “我们都是些粗人，不像人家谢晨平日里那么爱臭显摆装斯文，林小姐可不要介意。”九哥带我进了一间内侧的休息室，这里面整洁多了，看起来挺有档次。他安排我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后亲手端来了一盘削好的水果，一副待客的样子。
    我害怕这水果里有毒，毕竟洪丽娜能做出的事，很难保证九哥不会。我笑着拒绝了他的好意，问：“谢晨呢？”
    九哥敛住笑意，慢吞吞靠在对面的沙发上。我隐隐看到他胳膊上隐露出的黑色刺青，然后不由得想起旧上海的青龙帮。我见他只是盯着我，顿时头皮发麻，“九……九哥……您找我来有什么事情，您就直说吧……”
    他凝视了我半晌才缓缓开口，“我和谢晨的关系你应该多少有点了解，像我们这样站在对立面的人，为了达到某些共识，必须得有一个人出面牵牵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