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 忘

    他问了我许多事情，我也说了好多，我的话说起来没完没了，唠唠叨叨的像个老太婆，但他只是很认真地听着。他也问了关于我父母的事情，当我说到父亲和阿周叔叔双双辞去机关工作开始经商时，他唏嘘了一声，说是很少见到朋友能做到那个份上的。我当时很骄傲，跟着感慨道：“我的父亲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他只是笑笑，对我的孩子气不置可否。
    我一直搞不懂，海滨大哥当年叱咤风云究竟靠的是什么，他是很随和的一个人，说起话来也是彬彬有礼。听徐姐说，海滨大哥在正如日中天的那几年竟然选择了结婚隐退，这让我不由得更加佩服他。
    我同时也很纳闷，这样随和的一个人怎么会带出脾气那么暴戾的谢晨？我想可能是因为我的不满情绪太明显，海滨大哥轻抿了一口奶茶道：“小谢以前遭的罪太多了，脾气或许就是冲动了一点儿。”
    这话对我来说无疑就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于是在我的不断追问下，海滨大哥终于对我说了一件让我难以相信的事情。
    谢晨刚上初中那年忽然家道中落，本来成绩优异，可以上重点大学的他为了生活就不得不早早踏上社会。起初他是跟着一个叫老刘的打下手，帮忙压压货，因为脑子好点子多，很快就得到老刘的器重，在当时的年轻人中最出类拔萃。可是他的张扬最终惹得当时一些人的不满，其中一个姓王的云南人就私下买通了人，在谢晨给海南运货的时候，在他的车椅下塞了两公斤***！当时他年纪太轻，而且做生意一路顺风，对人也没有戒备心理，结果就在海关的时候被人举报，连人带货给扣了下来。
    这事情发生后，老刘的声望大大被影响，把所有的怒气全部指向了谢晨，买通各路混混对他展开追杀，他当时才十八岁，被逼到绝境的时候竟然想到了自杀。
    我忽然想起他喉咙处的肉色疤痕，记得他对我说过，他自杀的方式比我惨烈多了。
    海滨大哥说他当时发现谢晨的时候，谢晨已经把一枚刀片刺进了喉咙。后来幸亏抢救及时，加上刺的不是很深，才勉强捡回了一条命，声带也没有受损。
    这些话让我一阵恍惚，我紧紧地握着眼前的奶茶杯，胸口一阵生疼。18岁，正是我满怀欣喜奔赴大学的时候，而他却早早步入了沧桑的生活。我慢慢明白他之前所说的那些话，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敬重海滨大哥。因为海滨大哥不仅挽救了他的生命，还让他彻底重生了。可在那之前，他又究竟经历了什么？
    等双双找我的时候，我面前的奶茶已经换了三杯了。她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得意洋洋地在我面前炫耀，我也只是回过去一个敷衍的笑。
    半夜十二点多谢晨才回来，但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锁上门，然后我就听见里面哗哗的流水声。我敲了好久的门他才有回应，冲我喊道：“你不睡觉干什么？”
    “我想和你谈谈。”
    他这才打开门，只留了一小道门缝。他好像正在洗脸，满脸都是水珠，有些微微的不耐烦，“明天再说，我明天一大早还有点事情。”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已经重重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