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

第26章


陶醉中,他的胆子越来越大,脾气也越来越大,他的强者学说也开始急剧地膨胀。他甚至错误地认为他的成功,都是他奉行强者学说的体现。 
  于是,他开始强力推进,大搞一言堂,许多重大的事情,一个人拍板,一手遮天,一锤定音。具体点说就是“五个一”: 在干部任用上“一句话”;在大额开资上“一支笔”,在工程项目上“一手抓”;在班子内部“一言堂”;在打击报复上“一招狠”;这无疑充分显示了他的“强权政治”,他的“胆大妄为”,他的“单边主义”。 
  他先在人事问题上表现很硬。比方前边文章中提到的那个周伟吧,稍稍有点组织原则常识就知道根本不能办,给什么好处也不该办。因为把周伟调到沈阳来,太扎眼了,太醒目了,迟早要出事。可是,他只是因为妻子贾桂娥吹来的枕头风,为了显示他的权威,硬是办成功了。周伟在他的关照下,一下子从副处变成了厅级。   
  “强龙”与“地头蛇”(5)   
  还有那个自命不凡的夏任凡。慕绥新刚到沈阳时并没有看好他。 
  而夏任凡反省了自己成败得失后,他认为在长达14年时间里没有上去的原因,是他平时没有重视“无形资产”的投资。于是他就把目标锁定慕绥新,从各个方面满足慕绥新的虚荣心。果然,当他向慕绥新行贿5次共计总价值388万元后,慕绥新在常委会上就提名他为市交通局长。尽管交通局坚决不同意,尽管常委会否定了慕绥新的提名,但是为了解决夏任凡的级别问题,慕绥新还是大胆利用职权将客运集团公司从交通局中划出去,破格划为市政府直属的企业集团,夏任凡也因此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正局级干部。 
  原沈阳市客运公司经理夏任凡慕绥新要树立权威,一手遮天,他必须在班子内部搞“一言堂”。他飞扬跋扈、独断单行,将个人凌驾在组织之上,视党纪国法形同虚设。在党委会上成了特殊委员。他自称是“党内个体户”,常常借故不参加市委常委会,对集体的决定,他要推翻就推翻;当然谁要阻止他,他就软硬兼施,在打击报复上“一招狠”。 
  当然慕绥新更关注的是工程项目那块肥肉的“一把抓”,大额开支的“一支笔”。本来这是他论功行赏,他分封给马向东的“领地”。可是,当他看到这“一支笔”被马向东握紧后,却变了味儿;这“一把抓”被马向东抓去后,却肥出了油,他岂能不眼热眼红?他在中纪委的谈话笔录上,曾这样回答的:1997年我到市里后,我们合作的较好,他要到中央党校学习,考虑到他个人前途,我同意了,而且他的分工也没有调整,1998年我也同意其任常务副市长。 
  可过一段时间,我对马向东的一些事情有所耳闻,市里许多德高望重的老干部,也提出过意见,我也跟国光省长谈过,国光省长也做过我的工作……马向东在北京学习期间,我就发现了马向东的一些问题,例如土地审批,就他一个人批,风险很大。为此,我提议成立了土地审批小组,由我任组长。对此,马向东很有意见。以后,马向东感觉到我对他不信任,也多次向我表白。1999年在我办公室,马向东汇报完工作后,跟我说:“准备给老大多存点钱,以你的名义在香港存40万美元。”我当时非常吃惊,没有同意。到了1999年4月左右,马向东又跟我说: 准备在香港给我存1000万港币。我也没有答应。并将这件事向文才书记、闻世震书记做了汇报。事实非常明显,慕绥新要拿下马向东,尽管上述原因都有,其实还是权衡利弊得失,做得已经非常策略。那就是一方面他把马向东提为常务副市长,另一方面拿下他的实权。无疑这是非常高明的政治手腕,是完成他“一箭四雕”,独领风骚的战略决策。其一从表面看不得罪张国光;其二从表面看对得起马向东;其三他对德高望重的老干部有个交代;其四他拿下马向东,不仅是杀鸡给猴看,表示大权在握喝令三军,也等于宣告他彻底一手遮天了。马向东又不是三岁两岁孩子,岂能看不出这一点小把戏?岂能对慕绥新满意?他认为慕绥新不讲情面卸磨杀驴,他认为这是明升暗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可是他又无可奈何,因为他在一些人眼中太臭了!因为他要失去目前这个位置,更将一事无成!他别无选择只有忍气吞声。 
  他们表面上你好我好,一团和气。马向东叫他“慕大哥”,叫得越来越甜,慕绥新叫马向东“马二爷”,叫得越来越热,看不出一点破绽。其实,当利益之争凸显时他们已经分道扬镳了。他们政治联姻的春天已经结束了。 
  如果慕绥新知道马向东错了(像他所说的那样看不惯马向东的作风),知道审批项目与土地里有许多猫腻,甚至有很大风险,那么慕绥新握这一支笔时,就应该非常谨慎。可是事实并不是那样。他手握大权后,在任政府市长期间,大到政府的年度计划、财政收支情况、城建计划等等,他从不在市委常委会上作详细报告。重大项目以及大块土地,都由他个人自作主张,土地开发中应收的上千万的税收,他大笔一挥说免就免,根本不进行集体讨论。小到一个公园的动工。比如八一公园,本来是沈阳市心脏位置的袖珍公园,是沈阳老百姓聚集最多的街心公园——据史料记载1906年时,这里曾是占地16万平方米的外国领事馆区,已经有近百年历史了,可谓是寸土寸金的宝地。因被权势建筑蚕食得越来越小,只剩下68万平方米。无论从哪个角度讲,这里都是应该留给老百姓的“绿肺”,应该加以保护。因此1998年又在公园东角动工时,老百姓以为慕绥新又做好事了!要撵走公园里的住户,还公园一个清新、美丽、完整。可是当一切烟消云散、尘埃落定时,老百姓惊奇地发现,占据公园东角的老房子是扒了,却多出了6栋现代欧式小楼。甚至慕绥新自己也搬进去了。很显然他与马向东之争,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光明,而纯粹是利益之争,权力之争。   
  “强龙”与“地头蛇”(6)   
  作为硬汉、霸主、强龙、一手遮天的一把手,慕绥新要在自己的领地充分地表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打开了局面,完成“强龙”到“真龙”的转变。而马向东作为“马二爷”、“三朝元老”、地头蛇、配合工作的副手,尤其是在自己管辖最熟悉的领域,岂能甘心让慕绥新一个人唱独角戏?他也要顽强地表现,并把权力运用、利用到了极致。 
  因此他们表面上是唱眉来眼去的“二人转”,骨子里是各唱各的“单出头”。虽然他们面和心不和地明争暗斗、互不服气,各自构建自己的权力磁场。但是他们在腐败上则高度一致。他们打着以事业为重的灵幡,各自施展感情投资的本事,营造出了一组奇妙的“权力磁场”,并以高度旋转的“魅力”,力争把大大小小官员都吸进黑洞,都吸进自己的势力范围…… 
  而市政府那些精明的“人精”,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岂能看不出他们这一点小把戏?对于慕马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他们别无选择,无力改变,就不得不臣服。 
  于是,在沈阳官场上,演出了最黑暗、最丑恶、最腐败的一幕——那就是后来被中纪委称为沈阳无法遏制的送礼潮。因为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官员们也变得非常实际,他们也不再相信空洞的口号,甚至已经把给不给慕绥新和马向东“进贡”,看成是对他忠与不忠的标准。于是,在慕绥新与马向东的辖区内,凡是能和他们对上话的所有下属,都纷纷找机会给他“进贡”。没有办法接触的官员,也想方设法投其所好。 
  客观地讲,这不是慕绥新的发明创造。因为在他没有进入沈阳之前,张国光、马向东之流,已经把这里变成了他们“招财进宝”的发祥地、根据地。只不过慕绥新运用了“强势权力”的铁手腕,技高一筹,打破了他们的个人垄断,使“进贡”的渠道,硬是分流出一部分,理直气壮地流入了慕绥新的“私人领地”。 
  于是,慕绥新成了沈阳市最能干最有争议的市长。 
  不管人们怎么说怎么看,慕绥新执政这几年,用他那只看不见的魔幻大手,搅动了社会城堡里许多敏感的神经。使一直低沉而迷离的沈阳,出现了少见的喧哗与骚动;并以其独特的魅力和不可抗拒的经济魔力,把一片片破旧的棚户区,神话般地变成了美丽文明的社区;把一群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们,梦幻般地变成了腰缠万贯的大亨;又像一个巨大而又贪婪的无底黑洞,把一个个廉政的官员,变得无所适从、一筹莫展;也把一个个野心家、贪赃枉法者,魔幻般地变成了指点江山的政府官员…… 
  于是,天使与恶魔在这里同时降临,机遇与危机在这里交错融合,光明和灾难在这里同时诞生。 
  赞誉者巴不得把慕绥新捧上了天,把人世间最美好的词都用在慕绥新身上,什么“铁腕市长、政绩市长、沈阳的希望”等等;咒骂他的人恨不得把他打进地狱,把人间最恶毒的语言都泼到他身上,什么“魔鬼,黑老大、黑社会的温床……” 
  但不管官员们怎么捧、怎么骂,据说当慕绥新手下的部委办局,就连穷苦的老干部局、可怜的残联,都得给他进贡表示臣服、表示效忠的时候,结果可想而知…… 
  当然,一、二把手失和,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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