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

第31章


 
  夏任凡在慕绥新到沈阳之前,再往前说20世纪80年代初,他当沈阳电车公司经理时,就因为大搞改革名震中外,被评为全国“十大青年企业家”,到北京大学做报告全场轰动。他的外号叫“夏大胆”,属于特别能干的人。他这些特色本来非常符合慕绥新的性格,但是不知什么原因,慕绥新根本就不尿他那“壶”。大概慕绥新发号施令时,他偏偏自恃才高,以庞统为榜样,看上去松松垮垮的,不像干事的样子。自然,慕绥新不理他,弄得夏任凡“隔着玻璃亲不上嘴”,心里非常着急。 
  2001年3月6日,他在监狱里写给中纪委工作组的一份《关于慕绥新提名我为市交通局长一事的因果分析交代材料》上,曾这样写道:感情是基础: 慕绥新来沈阳前,我们根本不认识,来沈后,初期对我印象不好,认为我不是他的人。对此,我非常着急,因为他是一市之长,又直接管我们,别说关系不好,一般化都不行。为此,我做了许多努力工作。如请领导引见,由和他社会关系好的人介绍,主动汇报,出国时尽量显示我们的外在力量。又多次请他到集团视察,逐步地慕绥新对我有了好感。在此基础上,慕绥新喜欢我办公室的画,我马上送去;一直到后来年底时,我借其妻贾某出国之机送上一万美元。慕绥新能收下,则表明对我有所认可,开始有了好印象,随着时间推移,产生了信任感。这就是慕绥新对我个人感情发展的一个过程。即从不好——转变印象——有好感——产生信任。当然,夏任凡在送礼与工作升迁的因果关系中,把他个人工作的能力、才干看成关键;把市交通局班子不行,看成前提;并一再声称说,他曾多次在各种场合对市交通局发牢骚。他把以上这四种因素融合在一起,看成是慕绥新提名他为市交通局长的依据。 
  事实究竟怎样的呢? 
  说心里话慕绥新刚到沈阳时,那个自命不凡的夏任凡,已经在那个位置上呆了14年。他还没有彻底醒过来,仍然在苦心经营着单位和家庭两个“小天地”,有着一种山大王的感觉,不懂官场风情。可是慕绥新到沈阳不过一年,他看到那些与他肩膀头齐为弟兄的厅局级干部们,打着“人情往来”的幌子,有风行风、有雨行雨,都变戏法般地升上去。他当初心里并没有着急,反而有些骄傲,不耻与他们为伍,甚至于有点瞧不起他们。而这时沈阳市长换成了慕绥新后,每逢年节大事小情,以各种名义给领导送礼的,已经变成了可以理解的不正常政治生活的补充。当然,这背后隐藏着严重的“钱权交易”,他的想法骤然就改变了。 
  当时,这种不正常政治生活的“补充”,在沈阳市往往是主要领导说了算。致使那些跑官的人,只要抓住一两个主要领导,敢于下大赌注,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如愿以偿、官运亨通。而主要领导们敢于接受这种“投资”,不仅万无一失,还有三个好处: 一、 这都是“一对一”的活动,两头保险,十分安全可靠;二、 是存在两头害怕,送钱的怕不收,收钱的不敢轻易不收,因为在人际关系复杂的官僚阶层,许多人都想通过这种“人情往来”,以消除“政治危险”,化解矛盾;三、 是一箭三雕,几头都好。首先是名义好,过年过节,大事小情来看领导。其次是两厢情愿,改善关系,加深了解。再往下来,送、收双方过手的大多是公款,没有掏个人腰包,皆大欢喜。于是,在这种“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来而不往非礼也”的观念影响下,沈阳市给领导送礼风越刮越烈。慕绥新曾在忏悔书中这样估计: 每年沈阳干部这种“人情往来”资金大约在一亿元以上。   
  “润滑油”与“防锈漆”的演变(4)   
  在这种大背景下,夏任凡被这种大圈套小圈的关系网迷惑了,他想20年前他就名震华夏,直至今天还是原地踏步心里觉得太屈才了。他想再升一步。而事实上他完全有能力、有资历再上一步,况且市交通局长的位置,很长一段时间空缺,他只要往前迈一步,就顺理成章地坐上那个宝座。因为他在20多年前在北大演讲时,就宣称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但是,他又不想极露骨地去巴结、去买官。那样太掉价了,不符合他青年企业家身份。 
  夏任凡在法庭上他知道慕绥新很骄傲,轻易瞧不上什么人,他当市长这么长时间没有光顾客运公司就是例证。为此,他只有把握好机会,做得不显山不露水,一次就打动慕绥新。这种机会终于来了,一次,他知道慕绥新要出访马来西亚。便事先派人到那个国家去安排。慕绥新一到机场,那个“国际玩笑”果然开得很新鲜、很刺激、也很大,接待规格不亚于国家元首,先是十几台锃明瓦亮的“大奔”鱼贯而入,停在他身边,紧接着一位面若桃花的女电影明星为他献鲜花,那一刻,慕绥新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次活动后,慕绥新自然会顺藤摸瓜找到作俑人夏任凡,对他刮目相看有了好感。并破例到客运公司视察工作。自然,夏任凡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铺上红地毯迎接慕绥新,慕绥新岂能不对他有一个能干的感觉?结果效果达到了。慕绥新逢人就说,他了解夏任凡,这小子能干。 
  继而,他们回来后,他决定进行第二步“物资投资”,但是他不敢、也不会冒失失、赤裸裸地为自己当官送礼。1997年底,他第一次向慕绥新出手,应该说是一种试探。当时客运集团公司所属企业要进行无轨电车改造,更新运营车辆,需要市里帮助解决相关资金。按理说这本来是公家的事情,夏任凡只须按正常途径反映情况,按审批程序递交报告就行了。可是,为了“今后工作”探明途径,趟趟路子,他还是于12月的一天晚上,来到慕绥新家。 
  慕绥新在家显得很热情,他的前妻贾桂娥也在场,他们在大客厅接见了他。几句寒暄客套话聊过之后,进入正题时,夏任凡“大肚弥勒佛”般地笑了,掏出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道:“快过年了,给嫂子弄点钱花。”慕绥新没有推辞,微笑地当了“二传手”,马上转交给贾桂娥。他心里一块石头才落了地。第一次出手如此顺利。慕绥新笑得很自己人的样子,也就很真诚。他知道见好就收,赶紧告辞了。 
  夏任凡走后,贾桂娥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立即问慕绥新:“这个人是干什么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他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夏任凡呀!是个有争议的人物,他想当交通局长。”慕绥新那坑坑洼洼的脸上抽动了一下,夏任凡一撅尾巴,就知道他拉几个粪蛋。 
  夏任凡那点心事,岂能瞒过慕绥新的眼睛?原来他们在韩国与他交谈时,慕绥新就把他的底摸得一清二楚。但市交通局长这样的“肥缺”,岂是一万美元可以买下的?对于这一点,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于是,就有了后来的第二次、第三次交易。1998年5月、9月,夏任凡又分两次“送货上门”,给慕绥新送2万美元,慕绥新又收下了。 
  慕绥新将3次送的3万美元都收下了。这使夏任凡非常高兴,他想慕绥新收下3万美元,没有拒绝,这本身就是一种暗示和许诺。况且他知道慕绥新一言九鼎,是办事的人。为此,那些日子,他便做起当交通局长的梦。 
  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了,那个好消息并没有来。可夏任凡是一个无论做什么事情,不做则已,要做就一定做好的人。于是,他每天都在非常焦急的等待中过去的。也是在每天分析猜测中度过的: 慕绥新还在等什么?是情分没到?还是送的不够?他的胃口到底有多大?自己送多少才能填满那无底洞?夏任凡心里没有底?但是有一条他心里是托底的,那就是慕绥新“当官人不贪财”,来者不拒越多越好。   
  “润滑油”与“防锈漆”的演变(5)   
  有一篇文章这样写道: 1999年6月的一天,慕绥新在商贸大厦会见外宾,其实夏任凡也在场。他抓紧有利时机,送给慕绥新一块“百达菲丽”男式手表,慕绥新收下了。有谁能想到,就在一市之长忙于公务、会见外宾的档口,行贿、受贿这样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照样进行。 
  案发后查明,这只含18K金的“百达菲丽”表,价格不菲,值人民币9万多元。 
  夏任凡后来则告诉我,事情的经过不是那样。是那天他也参加会见,慕绥新看他的表很薄、白表带,在夏日里显得清爽干净好看。便随口而说,你的表不错呀!我看到慕绥新喜欢,想要这块表,就动心了,可我再想溜须拍马,也不会当场把一块旧表摘下来,送给慕绥新。那是对慕绥新的不尊敬。慕绥新也不会要这块别人戴过的表。事后,是我惦记这件事,不久有人出国带回来一块,我要来,送给了慕绥新。 
  慕绥新拿到夏任凡的钱后,他利用市长、市委副书记的职务之便,确实为夏任凡办了不少事。比方客运公司运营的价格、线路的安排调整,以及因燃料价格上涨等因素造成运营困难等问题,慕绥新都给予了支持并帮助解决。夏任凡还要求将沈阳市客运管理办公室,转归客运集团公司管理。慕绥新表示同意,并责成有关部门办理。但其后因为其他原因没有办成。特别是在夏任凡要当交通局长的问题上,他更是主动与有关领导协商、并推荐,坚持要夏任凡到交通局当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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