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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伊人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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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要在这个问题上和那些不计时间成本的老妇人一样不停地唠叨、追忆,然后无休无止地去论证那些早已被证明了的事实不成?不能够得到满足的灵魂已然叫嚣得精疲力竭,只有让它彻底安歇,它才能保持安静、静止!每个女人都有着天生强大的忍受能力,但超出她的能力所能承受的限度的时候,她不得不破坏她人性中最善良的一面,以及她最温婉的东西。当一个女人女性特征缺乏的时候,十之八九存在着巨大的错误或巨大的痛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她不得不斗争的正是这种超越了她所能承受的理智的要求,正如一个蛮荒时代的女性一样,她必须保持和男性一样的体力特征才能生存下去!只有社会自己才能解释自己究竟是在进步还是在倒退,以及这个时代究竟属于何种的人文类型。 
  “喂,说话!”湄听见自己的语音里有着浓烈的“噼噼扑扑”的火药味儿。 
  战争!男人和女人之间永无休止的战争!也是最惨绝人寰的战争!社会屠杀如果没有挑战也就根本不会发生,而男人却总是自恃其力量强大,有恃无恐地挑起战争。只要女人不能够首先毁灭掉自己身上的女性特质,只要她对爱情的憧憬还没有萎缩,她就绝没有幸免于难或搪塞过关的可能。无论她愿意不愿意,无论她怎样想方设法周旋,都无可避免地卷入这场旷世的战争。在这场战争中,如果希望被杀了一千次,纯洁就被杀了上万次,不能幸免的还有爱情。牺牲的却不仅仅是一个女人的爱情,社会为它的圣坛准备了数以亿计的牺牲品,直到圣坛完全为牺牲品所覆盖,社会保持缄默的阴谋也就达成了,谁也不必再为此承担任何罪名。从此,世界再也无须什么规划、什么内容,无须沉思,无须什么涉及产生生命的感情。而这样的形态正在产生,越来越多这样的人在生养下一代,这种已深入潜意识的对社会的报复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听见了,可我不想拿走。”半天,石磊才郁郁地说。 
  “你放我这儿算什么呀!”湄暴躁地说。 
  爱情一旦揭下爱情的面纱,便显露出它本质的狰狞。 
  “阿湄,对不起。”石磊沉重地说。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呀!你情我愿,一拍两散,这世界很公平!”湄冷笑道。 
  “别这样,阿湄,真的对不起,原谅我。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都伤害了你,我真的是一言难尽,我不求你理解,只求你能够原谅。”石磊说。 
  “哈!原谅?”湄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世界需要原谅的事太多了!首先要原谅自己的执著和自己的愚昧,然后再来原谅这个世界所有的不对。至于爱情,原本没有什么曲直是非,无论怎样疯狂喜悲,都只是生命中最昂贵的祭品,奉献给某一个值得或不值得的男人。 
  “我爱你,阿湄。”石磊沉痛地说,“我会信守承诺,我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明白吗?拿走你的东西,永远从我视线里消失,这才是我想要的!”湄斩钉截铁地说。 
  “阿湄,我知道你爱我,我也爱你,我们别再互相伤害了,我已经错了一次,不想再错了。”石磊说,“我什么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湄一悚。 
  “你自杀的事儿。阿湄,你太傻了,为我这种人不值得!”石磊沉重地说。 
  “哈!你知道什么?那并不是为了你,那是为了我自己!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湄一时间心如刀割,右手护住了胸口。即便是她要死了,他也没来看她一眼不是吗?这就是他的爱情吗?理智的爱情就是这样子的? 
  “衣服我不想拿走,我会回来的,给我一次机会好吗?”石磊沉重地说。 
  “不,石磊,晚了,太晚了!我不爱你了,懂吗?孩子没了,我也死了,你还回来干什么?”湄无力地说。 
  “什么孩子?我们的孩子吗?”石磊急切地问。 
  “对,你的孩子!我的!他死了,没了!”湄凄然地喊道。 
  “什么?他为什么不告诉我?!”石磊气气地说。 
  “谁?谁告诉你的?”湄狐疑地问。 
  “就是你那个朋友,陪你在医院的那个啊!你走后,我一直心神不宁的,后来给你打电话,他接的,我要去看你,他不让。他说得对,我还嫌害你害得不够深啊!我跟他保证过,如果不能离婚,再也不去找你了。对不起,阿湄,让你受苦了,以后我会加倍补偿给你的!”石磊说。 
  “不需要了,石磊,我不会再回头了!死得还不够惨烈吗?死一次就够了,我不想再死第二次了,不想了!”湄泪如雨下。 
  “我知道都怪我当时没说清楚。我说我有事要处理,就是离婚的事。当时心烦意乱的,你一闹腾,我就急了,也就那么一说,谁知道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对不起,阿湄,原谅我。”石磊沉重地说。 
  “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都过去了,我也不想再听你说。你自己有家门钥匙,你自己来取走你的衣服,就在原来你放衣服的柜子,装好了,我上班的时候你来拿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湄毅然决然地说。   
  水流无痕(2)        
  “你听我说!阿湄!两个月,再等两个月!过了年我就办手续了,这一次是真的,相信我!我会去找你的,我要娶你!我还要和你在一起呆一辈子呢!”石磊急切地说。 
  “你离不离婚是你的事,与我无干,跟我说干什么?随便你拿不拿!你不拿,等我搬家,我就扔了。再见!”林湄“咔”地挂了电话。扑到床上,放声大哭。 
  “吴叶,你太过分了!他明明打过电话!你却说他没打!”湄拿起电话就说。 
  “谁呀?怎么回事儿啊?”吴叶莫名其妙。 
  “我住院的时候,我男朋友打过电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湄气愤地。 
  “哦,他是打了!他害得你还不够吗?他又给你打电话?”吴叶说。 
  “我的事还轮不着你来管吧!”林湄大声说。 
  “对!我算什么?轮得着我管吗?但他根本就不算个男人!既不能给你未来,又不能保护你,只会给你伤害!还说话不算话,说不找你了还要找你,说话跟放屁似的,算什么男人!”吴叶也气气的。 
  “是我找他的,你多管闲事儿!”湄气得头晕。 
  “好,我多管闲事儿!我不管了,好不好?!”吴叶“咔”地挂了电话。 
  湄拿着话筒怔了半天,听到话筒里尖厉地长鸣着,好像谁在拉着心脏像拉橡皮筋似的向两旁扯,一直扯,扯到了某个极限,戛然断裂了。 
  冬天的寒冷是从皮肤渐渐渗到心里去的。 
  光秃秃的树桩透着一季的荒凉。天空灰着,楼宇灰着,街道灰着,灰到人的眼里,又灰到人的心里,日子也跟着灰了。湄感觉到自己就像寒风中摇摆的枯枝,冷风中抖着一身萧瑟的干皮,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孤独,从未有过的深刻的孤独,茫然,从未有过的干枯的茫然,随着干萎的心情粉屑一般泻落,被风吹至世界的每个角落,无迹可寻却又无处不在。 
  吴叶很少打电话来了,石磊杳无音讯,山岚失了踪,这世界是怎么了?如此无聊且无奈?空!空!空!除了空,还是空!湄除了把自己弄醉,用酒把胃填满再来暖和胃,已无法面对这无边无际的空洞,也找不到自己的存在了。这个世界除了空,还有什么呢?什么也没有!没有希望,没有绝望,没有前进,没有倒退,有的只是生命毫无意义的耗费!湄的思想第一次被她面对的真理所震惊了!空洞的真理又让世界枯萎。她行走在这个狭隘的、枯萎的、空洞的小星球上,她别无选择,从一开始就误入歧途,她甚至无权去责备谁。她还能去指望什么呢?难道要她致力于废除这个废墟一样的星球,或者这个废墟星球上导致她堕落的不自然的环境?算了吧!这超出了她想象的势力范围!还是打电话找大伟吧,去酒吧、迪吧或是饭店,喝它个烂醉如泥,回家倒头就睡!管它谁又爱了谁,谁又恨了谁! 
  大伟仍旧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湄专门为他点了一份羊杂碎汤,说让他吃了补心补肺。然后,湄就一杯接一杯地喝,摆出一副誓将自己灌醉的架势,还不忘记速战速决,说话也怕浪费时间似的,只是一味地一杯接一杯。 
  “你失恋了吗?干吗跟自个儿较劲儿?好像非得把自己喝死不可?”大伟一脸疑惑。 
  “你说,这样死,或者那样死,有什么不同吗?横竖都是死,痛快点儿都不行吗?”湄醉意蒙眬地说。 
  “行,有什么不行呢!”大伟笑眯眯地说。 
  你看,那一张又一张的餐桌上,两个头脑平庸的人彼此在生理上需要着对方,至少男方是这样,而女方或许仅仅是想结婚并拥有他的地位、财产和未来,为了这些,他们坐在这里,摆上一大桌的盛宴,耗费掉几百元的人民币,然后谁也不多看它们哪怕一眼,它们仅仅作为这个有计划的虚假的仪式的祭品、一种摆设,在完成了它们的义务和责任之后被毫不留情地收进了装盛残羹剩饭、酒渣和污秽的大塑胶桶,一起送进了哪家猪槽,然后又见证了一对猪的爱情,并被有用地消化掉变为脂肪,改天又回到了这张桌子上、某个盘子里,这的确令人叹服!这一切统统被称为爱情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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