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女驸马

330 被诅咒的不祥人


    “如露,你与如霜同在神庙中时,都吃了什么,用了什么,想清楚了告诉我。”君青蓝隐隐感到,对手远比她想象中要强大的多!
    “我们吃的用的,都是国师命人送来的东西,来时并不曾想到会遭遇这样的灾祸,故而并没有带着私人物品,便也接触不到旁的东西。”
    君青蓝微颦着眉头。玉瑾公主失踪之后,如露如霜便被软禁,吃穿用度皆由国师命人备好了送来。送入他们手中时,又不知经过了多少道检查,按理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尤其是这几日,有陆允在暗中守着,那些不妥的物件更不可能出现在神庙。
    所以,如露果真……没有中毒。
    那么……她这类似天花的症状是怎么回事?她坚称每日都将神庙中仔细打扫过,为何会在第二日尽数还原成一地的狼藉?
    君青蓝浅浅吸了口气。她从不信鬼神,但近来发生这一切,却实在太过诡异了些。
    “如露,你知道么,如今这案子已经不再是公主,你与如霜的问题。几乎……已经席卷了整个王城。若再不能了结,或许会成了南疆的大灾祸。”
    如露吃了一惊:“怎会如此?”
    “就在前日,与你相似的病症在王城中大面积爆发,多人染上了类似天花的症状。而你,是我所知,第一个出现这种症状的人。”
    如露眨了眨眼,面色一分分变作了惨白:“这么说,是我将灾祸带给了南疆么?我……我果然是个不祥的罪人!”
    如露忽然起了身,行至麒麟神像前跪下。先是大礼参拜一番,才将双手交叉叠于胸前,低垂了眼眸,暗自垂泪。
    “罪女如露自知不该以不祥人的身份进入神庙。罪女患病罪有应得,还请天神收了雷霆之怒,只降罪于罪女一人。此事与旁人无关,请饶恕他们吧。罪女愿以一死,以谢天下!”
    她闭了唇,滚烫的泪珠子自眼角坠落,跌入到冷硬的地板上,瞬间摔的粉碎。
    君青蓝眸色一凝,不祥人的说法已经不是如露第一次提起。她特意在麒麟神像前郑重其事的请罪,说明这所谓不祥人是真的入了心了。
    “如露,起来。”君青蓝朝陆允使个眼色。陆允上前,牢牢将如露自地上架起,如露面孔却成了一片滂沱。
    “只要有心,没什么是不能解决的。你总在强调不祥人,所谓不祥,也无非是你自己一个心魔罢了,何必要如此妄自菲薄?”
    “大人,您不知道……。”
    如露深深吸了口气,腮边的泪珠子仍旧晶莹明亮,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哽咽,到底是能将句子说完整了。
    “我出生那一日,寨子里忽然起了蝗灾。大家为了对付蝗虫疲于奔命,根本顾不得我娘,所以我出生那一刻,我娘便咽了气。自那时起,大家就都说我是被天神诅咒的人,会给旁人带来灾祸。好在阿爹并不嫌弃我,一直待我极好。那一年夏日,阿爹说要下河去给我采莲蓬,我就在岸上等他。之后……。”
    如露声音一哽:“之后,我便亲眼瞧着阿爹被河水吞没,再也没能出来。寨子里的人便认定是我克死了阿爹,再后来,我便被亲戚卖给了人牙子。我命好,被公主看中,成了她身边的侍女。原本我也存着君大人的想法,以为所谓不祥人不过是旁人臆想出来,诋毁我的。直到……。”
    如露抿了抿唇:“直到后来一日,我陪着公主去上香。那日是个大法会,陛下特意将珍藏的一大块朱砂进献给了天神。因我八字相合,那日有幸亲手捧了朱砂送至国师手中,当时的场面是何其风光。哪知回来后不久我就病了,如此刻一般出了天花,情况极其凶险,却有幸活了下来。从那以后,我便再不曾踏入过神庙。”
    如露声音略顿了一顿,眸色渐渐暗淡无光,被银针催生出的生气,在那一刻也似完全起不到作用。方才还红润的面颊,顷刻间成了死灰。
    君青蓝心中狠狠一颤。往日瞧着如露,是个极其欢快单纯的性子,万万没有想到,她竟拥有这般凄惨的过往。然而,她到底是个坚强的姑娘。虽然生活不易,却从始至终笑看人生,总能在逆境中找出单纯的快乐。可是,玉瑾公主的失踪却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如露心中的坚固壁垒,彻底的崩塌了。她开始相信,她就是那个被天神诅咒了的不祥人。
    “公主对我恩重如山,万没想到却受了我的连累。如今连如霜姐姐也遭了大难,甚至……甚至波及了全城的百姓。”
    如露将整颗头颅都垂了下去:“都是我的错。大人便将我献出去,烧了祭天,或许就能免了这场灾祸。”
    “事到如今,你以为将你献出去便能使一切都结束了么?”
    君青蓝瞧着如露,渐渐颦紧了眉头。鬼神之事,无论在南疆还是北夏都能叫人敬畏。但君青蓝与旁人不同,她是仵作,日日与死尸为伴。见识了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在她内心里始终坚信一点。所谓天灾,大多都是人祸。
    如露的悲剧无非是在诸多巧合之下造成的人祸罢了。她的人生过往并不是秘密,或许……或许有人利用了这一点?!
    “如露,你说自打在大法会患病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神庙。为何这次玉瑾公主祈福,却还叫你跟了来?”
    “因为没有旁的人了。”
    君青蓝眯了眯眼,这话怎么讲?什么叫没有旁的人了?
    “自打公主被定下了要前往南疆和亲,陛下便将她身边伺候的人重新挑拣了一遍,只留下两个在身边伺候,将来一同陪嫁。公主身边便只剩下了我与如霜姐姐,同她一起搬入了宫中库房里。公主来神庙祈福,自然需要人随侍左右,我便同如霜姐姐一起跟了来。”
    君青蓝微微颦了眉头:“若是我没有记错,你在玉瑾公主身边,只是个二等宫女,不是么?且身负不祥人的诅咒,为何陛下会选择了你留在公主身边?”
    如露认真想了想,到底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听说在选人的时候,国师大人将所有宫人的八字都与公主合算过,最后留下了我与如霜姐姐。反倒是公主用熟了的那些一等宫女,都不曾中选。”
    君青蓝沉吟着没有说话。如露这番说辞听上去合情合理,完全没有问题。但她却总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到底……还是我辜负了公主。我就……不该跟来!”
    如露暗自垂泪,君青蓝心中却是一动。
    “你方才说,你在此次之前,曾经患过一次天花。可还记得那次的症状,与今次相比,有何不同?”
    如露摇头:“完全一致。”
    “多久痊愈?”
    “大约……也就两三日的功夫。甚至都没怎么吃药就好了,万万不像这次一般凶险。”
    君青蓝沉默了,良久方才缓缓开了口:“或许……你这两次所患的,都不是天花呢?”
    “大人说什么?”
    君青蓝方才的声音太小,如露只顾着伤心,并没有能听清楚。再度询问,君青蓝却只微微一笑,并不重复。
    “你在公主身边近身伺候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公主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在这段时间之内又可曾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如露皱了眉,君青蓝却再开了口:“不用着急回答,要仔细想一想。这问题对结案相当重要。”
    “我从前只是个二等宫女,虽然在公主身边也很有些地位,但到底不似如霜姐姐般能与公主更加亲近。公主时常与如霜姐姐说些体己话,却从不当着我的面。我只偶尔听到那么一两次,公主始终在念叨昭阳王府。”
    君青蓝愕然,玉瑾公主没事总念叨昭阳王府做什么?
    “公主似乎在打听大长公主殿下什么时候进京,想要去拜访。”
    这就更奇怪了。
    妙华大长公主是玉瑾公主的亲姑姑,也该是最亲厚的人。玉瑾公主在出嫁之前想要同姑姑说说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这样正常的事情却要背着如露去与心腹谈论。这就……难免让人觉得奇怪了。
    “除了这个,可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除了这个……。”如露眼睛陡然一亮:“我想起来了,的确有件奇怪的事情。在最初得知要去和亲的时候,公主曾经大闹过一场。被陛下重罚后,就安静了下来。也是自那一日,公主身边的侍女被削减到只剩我与如霜姐姐。等到公主康复时,便再也不闹了,却整日呆坐在窗边,神色黯然如死灰一般。过了不久,却忽然恢复了往日的欢快,似对和亲之事再不忧虑。”
    君青蓝皱了皱眉。玉瑾和亲之事确定于三个月之前,这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绝对不足以让人遗忘痛苦!
    玉瑾公主为改变命运被南疆王重罚。怎么可能在伤好后过不了多久,就忽然变了个人?
    “或许……。”如露讷讷说道:“或许是公主终于想通了吧。”
    君青蓝将唇角掀了掀,笑容微冷:“或许吧。”
    “如露,你好生歇息。无论如何不可以丧失生存的欲望,你活着才是公主唯一的希望。”
    如露咬了咬唇,重重点了点头。
    “唐影,咱们走吧。”
    君青蓝眯了眯眼,是时候该去拜访下妙华长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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