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外,一队人正策马奔袭而来,领头的人正是纪泓煊。他一身风尘,可见赶路赶得狠了。
“侯爷,咱们是先回纪府,还是先去平民巷。”
“先回纪府办事。”
他这次回来,徐锦策让他带了话,他得转述给三哥。可一进金陵城他就后悔了,他还是想先去平民巷找九公主。
他让其他人在驿馆休息,自己沐浴更衣后找了辆马车去平民巷。辗转打听了几个人,才知道一个叫阿九的女子,就住在最里面的院子。
他把马车停在巷子口,缓步往里面走,每走一步内心就更加坚定,他要把阿九带回去。
“阿九,菜要糊了。”一道中年女声喊着。
“就来就来。”
穿着浅色布衣的九公主从屋里出来,手里还端着青青绿绿的菜。
“你这丫头,炒菜炒到一半怎么就跑了。”
“我忽然想起昨天采的野菜,大夫说多吃这个对你身体有好处。”
“哼!我身体好的很呢?”
纪泓煊站在门口看着,九公主在锅里翻炒,灶堂边给她烧火的正是沈皇后。
谁能想到,当初举国尊尊贵的两个女子,如今就窝在这平民巷中,守着一处小宅子,或者如此简单粗贱的生活。
“我知道您身体好,但是您毕竟比我年长二十多岁,为了能让您一直陪着我,我一定得把你养得壮壮的。”
“你这丫头,怎么老想着跟我一起生活,你该说门亲事了。”
九公主的手停顿了一下,语气平静:“阿娘,你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我不想说亲。”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亘古以来就是这样的。你不要给我搞那个特殊化,我看隔壁的阿牛人就不错。”
“阿娘……”
“阿牛不行的话,还有油铺子的阿生。”沈皇后越说越觉得合适,笑着又说:“阿生家卖油条件比较好,你以后也不用做那么多活。”
“我们又不缺钱。”
“现在不缺不代表以后不缺,而且阿生长得也俊,你们再给我生个小外孙。”
九公主刚把菜盛出来,听了她这话,铲子掉进了锅里,她心急的往外拿,被烫伤了手。
“嘶……”九公主看着自己红了的指尖,抱怨:“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您不要总提这个,我安于现状。”
“如果哪天我死了的话,你就这么孤苦伶仃的一个人,那我死都闭不上眼。”
“那您就好好活着。”
九公主一转身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人,她神色浅淡,直接把他无视了。
纪泓煊站在门口多时,几次都想进去,但好像又没有足够面对的勇气。近乡情怯,大抵就是如此了。
沈皇后也看到了他,走过去就要关门,却被纪泓煊拦住。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声音有些低哑:“见过岳母大人。”
“你……”沈皇后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
这时九公主走出来,纪泓煊看着她,心里莫名觉得安宁了,沙哑着嗓子说:“阿九。”
“怕是贵人是找错了地方,认错了人。”
“阿九。”
“你位高权重,我现在是平民籍不能把你怎么样,但你若是再赖着不走,我就报官了。”
纪泓煊有点委屈的看着她:“我来接你回去。”
“我生于金陵,长于金陵,不懂你的话。”
“能不能不要任性了,你现在的日子不苦吗?”
“不苦,反而惬意得很。”九公主好像越说越生气,推着纪泓煊就要关门。
纪泓煊眉毛一挑,伸手把她横抱了起来,径直往院子里走。九公主在他怀里挣扎,对他又踢又打,他的步子却依然平稳。
“你这就是在给我挠痒痒。”
“你这个无赖,你快点放下来!”
“不放就是不放。”纪泓煊说着话已经踢开了房门,直接把人抱进了寝房。
沈皇后在外面看的目瞪口呆,最后莞尔一笑,给他们把院子的门关好。阿九是她的女儿,没人比她更了解,她一直念着纪泓煊,只是嘴硬罢了。
“纪泓煊,你这个禽兽,你快点放开我。”
纪泓煊制着她,哑声道:“不放。”
“你是我的人,生死都是,你若是不想跟我回去,那咱们就在这里做对平凡夫妻。”
九公主狠狠的捶打着他,脸色难看得不行,他力气大又来势汹汹,她有点疼。
“你、无、赖……”九公主的声音断断续续,最后的话被纪泓煊收入口中。
分开的这段时间,他早就想清楚了,他就是喜欢她,所以不会再放任她离开自己。不管是怨恨也好,误会也罢,就是锁也要把她锁在身边。
九公主委委屈屈的哭。她不是不想他,也不是不想和他在一起,只是过去的事情,她怎么也忘不掉。
“就算是离开我,你能抛弃过去吗?已经发生的事情没办法改变,但我以后会对你好,我发誓。”
九公主狠狠的捶打他:“你发誓有什么用,我的孩子能回来吗?”
“我们还会再有的,很多个,男孩女孩都要。”纪泓煊心疼的亲吻她的眉眼,“若是我违背了誓言,那就天打雷劈。”
九公主忽然不挣扎了,他说得对,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既然不能让自己不喜欢他,那就只能忘记伤害。
见她不挣扎了,纪泓煊放开了她,这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属实也进行不下去。
他把九公主的衣裳拉好,然后抱在自己的怀里,用下巴贴在她的头顶,柔声说:“五哥也娶妻生子了,就剩下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你得快点给我生一个儿子。”
“你倒是会想,儿子!怕是女儿都没有一个。”
纪泓煊嘻嘻笑了声:“其实男孩女孩都不要紧,主要我是怕咱家的会被五哥家的臭小子欺负。”
九公主有些心酸,把脸颊放在他的肩头上,沙哑着嗓子说:“你当初是不是就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原谅你?”
“我当时其实也不是特别相信,但我相信我自己的心。”
纪泓煊摸着她的脸颊,眼神变得特别柔和:“阿九,以后我都会好的。”
“我住到这里以后,受了不少人的照顾,虽然他们都说是邻里之间,应当互帮互助,但我觉得可能是你在背后让他们照顾我。”
纪泓煊笑了笑:“看样子你不傻,还知道是我。”
“我在这世上只有我阿娘一个亲人了,别人又怎么会管我的死活。”
纪泓煊将她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亲了亲她的脸颊:“我只是告诉了我三哥,让他多多照顾你,山高路远,我的手还伸不了这么长。”
九公主忽然抬头看着他,很严重很严肃的说:“我走之后你有没有别的女人?”
“没有。”
“那以后也不许有。”
“好,就你一个。”
这是纪泓煊的承诺,一生一世的承诺!
去往西域的路上,一男一女骑着骆驼,缓慢地走在沙漠中。
“水尤夏,我听说西域盛产美人,要不给你买一个?”和蓝试图和穆离说话。
穆离依然是万年不变的冰块脸,多看她一眼都不愿意,他觉得和蓝有点聒噪。
“我以前见过西域舞姬跳舞,真的是倾国倾城唉。”
“水囊里的水不多了,你最好少说话。”
“我知道你嫌我烦,可是你话这么少,我若是再不说话,那咱们两个就像是行走的木头人。”
和蓝说完后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就用手挡在眉毛处,嘟囔:“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选西域,这个季节热得很,反正都是游山玩水,不如找个舒坦的地方。”
“你不喜欢可以走,没人拦着。”
和蓝叹气:“我不是也没地方去吗,跟着你好歹有个伴。”
穆离不语,她已经说了这样的话,他就是想再冷言冷语也做不到。他为什么要不停的走,踏遍大好河山?
是因为那个人曾经说过,就想做个闲人,游山玩水,采药诊病,逍遥度日。
也许曾经他是有机会的,可以和那个人一起实现她的梦想。可他因为仇恨迷失,错过了和她相守的机会。
遗憾么?
多少都有点,但是知道她过得好,他便可以安心了。
“水尤夏,我忽然之间对剑术感兴趣了,你要不要指点我一下?”
回答她的依然是空气,和蓝沉默了一会又说,“你不想指点也没事儿,下次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别出手,在旁边指挥我,就当是教我了。”
穆离从来没见过这么缠人的女子,怎么甩都甩不掉。他知道和蓝在想什么,只是他这辈子不可能再喜欢上谁,她也是白做工。
“我只是想替一个人好好看看这大好山河,你不必相随。只有停下来,才能遇到值得的人。”
和蓝一愣,从来都没听穆离说过这么正经的话,他总是沉默寡言,要不就是挤兑她。
平时被挤兑的时候,她都能做到不在意,今天反而听了有些难受了。她就知道,穆离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不近人情,她为他做的事,他心里都是知道的。
和蓝不语,还是嬉皮笑脸的跟着他。她在想,不管他愿不愿意,她就是要跟着他。
穆离又变回了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该说的话他已经说了,选择的权利在她自己身上,他干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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