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玉图

第17章


  一来避那恶毒的蚊虻,二来烧烤些野味供餐。
  三个女孩子也帮忙动手洗剥打来的山羊野兔等物,高岗下面,远远可以望见茫茫一白的湖水,弥漫无际的草原。
  他们所奔驰的地带,当时尚很少有人迹出没,原始的森林,随着丘陵陂陀,高下相接,距星宿海尚有一日路程。
  云贞看年鲜血的烤肉,馋得口里啧啧嘘嘘。
  冷萼正和荀际并肩席地而从,喁喁交谈。
  小涵半躺在一条羊毛毡上面,把头伏在师傅怀里,凌姥姥盘膝而坐,用手轻轻抚掠她的秀发,关心地问道:“荀公子到了小龙渊才知道你是个丫头,他对你怎样?”
  小涵不胜娇羞,把头在姥姥身上乱擦,咯咯笑说:“我们早就认识了,还不是一样的谈谈笑笑,师傅,你怎会问出这种话来!”
  凌姥姥笑嘻嘻道:“涵丫头别闹!你的性子很豪爽,几时又跟着云小妞儿学的扭扭捏捏。你不说我也明白。不过早晚应该先告诉父亲一声。”
  云贞走了过来,媚态地笑说:“荀哥哥也喜欢涵姐姐,他把她比作一朵出水自莲呀!”
  凌姥姥老怀欣慰,知道荀际是如何地看得起小涵,不由伸手把云贞一拉,说:“云姑娘,你也坐下谈谈。”
  云贞却身子一阵摇晃,被她拉得一屁股坐下去,笑问:“姥姥您那只辟寒犀是什么样子?和这毒龙角相比如何?怎又会被昆仑三友抢了去?”
  凌姥姥眼巾闪出一片异样光彩,直直注视着寂黑的夜空,悠悠一声轻叹,道:“孩子们你们不要小觑辟寒犀,只怕它本质之坚还在毒龙角之上呢!”
  她又忿忿说道:“太白山与终南山脉相连,老身碰见了东海孙老头,他告诉我曾见松友潘桓这厮,自冷翠谷中走出,背着一捆东西。”
  姥姥又道:“冷翠石岩,洞门布有机关,当年他……”
  她不知要说些什么,倏又咽回话去,叹气说:“若早把此物相赠,也不致他五上昆仑手而回了!”
  姥姥自顾自白如雪,她心灵上的负担,却突然化为虚宽,她又喃喃自语说:“应该送给这少年,以了宿愿!”
  凌姥姥又细问荀际如何掌毙金霞子,她点首沉思道:“难得荀公子能澈悟玄门旷世绝学,那老秃头明春谅也不能讨得好去!”说时,姥姥面上皱纹,绽开如同花瓣。
  云贞又浑浑噩噩的问道:“姥姥,我们都敬重、喜欢荀哥哥,而且谁也不愿离开他,姥姥您一定也喜欢他的,他一直就不藏私,把各种本领都传授给我,否则我的武功还是个不得其门的门外汉。您看,冷姐姐也和他说得多么亲密!”
  凌姥姥却脑中触想起七十多年的旧事,她老眼角竟渐渐发潮,快沁出来星星泪花,但她面上仍然挂着微笑。
  她回忆着她自己的青春时代,但是她缺少了温馨的享受,她在瞿昙长老封无理取闹的阻拦之下,以至于今天。
  她又想:“冷萼的性情过于冷酷,若非荀际春风浩露般的温馨,温暖着她,她一定不会和小涵云贞和平友爱相处下去吧!”
  云贞不明了姥姥一颗枯木死灰的心,又恢复了少年人的活泼愉快,她却和小涵打打闹闹,厮扭不已。
  云贞理理鬓发,拉起小涵说:“半天她还在呢呢不停缠住了荀哥哥,你还不过去陪荀哥谈谈心。你比我强,又懂得诗词歌赋,琴棋书画!”
  小涵笑道:“那你是佩服我了!不过现在我们不要撞过去,冷丫头和他阔别两月,让她和他多说一阵体已话儿!”
  云贞道:“奇怪,怎么我和荀哥哥就没有体已话可说呢!我只是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我猜她是求荀哥哥传她两手儿。”
  小涵笑得打跌道:“傻妹妹!一天就知道磨着荀大哥学大本事,别的你全不懂不成?别人可和你不一样呀!”
  云贞好奇心起,道:“那等我往那边溜过去,听听她说的是些什么?”
  正说时,突然高岗下面,黑乌乌的森林中,达达达驰过一片杂乱的马蹄声,众人立即神色一震。
  御风子轻步一闪,纵至崖边,探头向下面窥视。
  他们三座帐篷,虽遮敲了火光,却依旧在夜空中泛起一道亮光,原是瞒不住人的耳目的。从下面走过的人,远远就可望见。但是下面四五匹马,却并没停下来,仍然疾驰而过。
  御风子仿佛看见一个矮胖的身影,在林间一闪。
  马蹄声已渐行渐远,听不清晰,这一群人已远远离去,他才放下了心,走回帐篷中间火堆旁边,皱皱眉说:“这一群人来得蹊跷,为何深夜奔走?莫非是那一群魔头,拦截正派人士?但这儿又不是西宁卫西来的正路呀!”
  不孤道婆翻翻眼珠道:“可惜你没追下去,看明白是些什么家伙!”
  御风子笑道:“只要他们不来骚扰,何必这么快就打起来,留些精神在大冰岩上用吧!武林中盛传前往大冰岩,须先经过一条玄阴冰川,地势险绝插翅难以飞越,老夫倒想先见识见识!”
  不孤道婆笑道:“在场的人,只怕除了凌姥姥,就只有荀小侠有此功力,攀得上去!那一群魔崽子,也只能在下面摇旗呐喊而已。”
  这两位武林老手,正在轻轻议论。
  忽见荀际大喝一声,似发现了什么,身形天矫无伦,黄影一晃,已电射般飞入左边一带密林之中。
  荀际这种举动,顿使众人起了一阵纷扰、骚动。
  凌姥姥也站起身来,冷笑喝道:“何方朋友,承看得起华山凌波,就请出面一会!”
  御风子和不孤道婆,也腾身而起,向右边一带纵去,展开了搜索的行动。但四周静悄悄的只野风飕飕吹过,并无一丝异样声息。御风子和不孤道婆找了一阵,没发现什么敌人,就又重行返回帐篷中间。
  转眼之间,荀际的身影,已凌空飞落。
  众人都惊问他发现了什么?
  凌姥姥却笑说:“只怕少侠碰上那位朋友了。”
  荀际大为佩服凌姥姥功力之深,在数十丈外他和人密谈,竟逃不出她的听觉之内。他欣然笑道:“不错,刚才正是干蛊婆婆,特来向我们报告消息的。”
  云贞诧异说:“那她人呢?怎么不和我们一起行动?”
  荀际道:“毒婆子人很机警。她碰见了百毒同门神毒叟,仍以邪派人的身份,参加星宿海群魔大会,替我们做卧底工作。这次她探得两件重要消息……”
  凌姥姥哦了一声说:“毒婆子改恶向善,难得难得!只不知她探来什么消息?”
  荀际也赞叹毒婆子非常能干,道:“她跟随喀尔巴图和另外两位红教好手,正是前往朝阳谷,对付昆仑一派,夺取辟寒犀。路经此地,喀尔巴图望见这里的火光,颇为怀疑,她自告奋勇上来一探。于是和把她们的阴谋告诉了我。空亡叟正集合群魔之力,遍布椿卡,截击天日一奇徐拙叟,分为两起儿行事。”
  “所以大部分人马,都隐藏在大冰岩下面哈里流兹坂附近,大会中她假装和铁心婆子言归于好,恶魔也已离开星宿海,山下椿子倒无足重视,昆仑三友也已潜往大冰岩,他们一派的基地和门徒,恐难免一场大祸临身了!”
  御风子凄然变色,道:“昆仑一门,只剩下些无辜后辈,还不让这些魔头给毁了?老夫义不容辞,必须星夜赶回援救他们脱险!”
  他目光注视着不孤道婆,露出求助之意。
  荀际又道:“昨夜那三位――微尘子戴文新等,也正是他们派出的先头哨探,却不料都丧命在四角蛰龙爪下!”
  凌姥姥心存怨忿,冷笑道:“昆仑三友,做事那么荒唐无理,凭他们三个的能力,也要想大冰岩的剑诀!我们此去力量不可分散,不过……”
  她沉吟了一下,因为武林正派人士见危不救,是说不过去的。她只好说:“御风老弟,你说什么?喀尔巴图尚非残暴不仁之流,谅不会为难昆仑一派的几个后辈吧!”
  御风子慨然道:“待我再赶回朝阳谷,应付喀尔巴图一下!”
  荀际本想追下去,替隐者伸报仇恨,惩戒喀尔巴图一番,但他估料喀尔巴图必会赶往大冰岩,那时天道好远,就在大冰岩上,讨还公道不迟!而且争取剑诀刻不容缓,他不敢再转回朝阳谷,贻误了先机。
  荀际默默不说什么。不孤道婆叹口气说:“喀尔巴图功力非同泛泛,御风老弟你一人前去,未必接得下来,也罢,老身陪你走一趟!”她又向凌姥姥道:“凌大姐,千万不要让她们三个女孩子,轻身涉险攀登大冰岩,我们随后赶来照料涵姑娘们就是了。”
  云贞撅撅嘴,低声笑向小涵说:“别理这老道婆,她还要照料别人,她连那个黑脸老头都打不过,荀哥哥一定会带我们上大冰岩的。”
  小涵忙说:“老年人的话,总有些道理,你别太任性了。”
  于是互相约定了会晤的地点,就在大冰岩玄阴冰川附近地带,不孤道婆和御风子,匆匆牵马下岗。疾驰而去。
  他们望见御风子等两匹马,向东隐没入荒草密林之中。
  次晨,一男四女,又风驰电掣般向西疾驰。
  当晚到了星宿海,山丘罗列,水泊点缀在低洼地带,密如繁星,虽当盛夏,气候尚不十分酷热。
  一路行来,竟未遇见群魔派出来的椿卡。而正派人物也未出现,草原上野兽出没,奇禽翱翔,风光分外清丽。她们张起帐篷,在晚风里烧烤野味充饥。
  这儿已是昆仑山脚下面,丘陵起伏,地形非常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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