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玉图

第42章


  儒圣的居心,也略有些从中坐享渔人之利的念头,只碍着荀际这位少年在侧,很想把荀际也打发开,却未便出口。
  而荀际又坚持守约不去,于是他笑说:“那荀小侠先送他们出去吧!”
  公孙隐和云贞,都想留下来看看这一场龙争虎斗,但荀际却连声催促,二小都撅起了嘴,不肯举步。
  荀际急急说:“你俩留下于我无益,反增许多拖累,待我送你俩自天窗上面离开石室吧!”遂挽住了云贞的手。
  云贞嗔道:“不要你来帮我,必要时我会纵出去的!”
  公孙隐却素来敬重这位师哥心想何不飞出室外,仍可爬在天窗口,窥看下面的情形,遂向荀际说道:“师哥,那我们就在外面等候着,你不说还要找找阴阳双符么?我们就更不应该远离了!”
  荀际只求他俩听话离开,遂点头说:“当然不可远去!不过室内战况,无论如何激烈,你俩万勿存心下来助我,我自有对付他们的办法!”
  公孙隐小身子一式潜龙升天,嗖的自天窗冲飞而出,云贞极不乐意的也勉强随着纵上了天窗,二小手攀岩石,飞出天窗之外,不料竟是察玲玛峰削壁中腰,冰雪如银,几乎无法立足。
  他俩半爬半坐,探头天窗口,向室中窥视。
  寒夜萧萧,罡风拂拂,天上星辰,闪着微光,云贞身怀毒龙珠,尚可支持寒气,公孙隐可就冻得有些缩手缩足。
  她俩探头向下面望去,地上冰丘起伏,似乎恰好就悬身在他们进入冰穴的那座冰谷石洞的上面,高约二十余丈。
  隐约看见下面冰谷中,五条人影晃动!
  这时,室中瞿昙长老奇功运起,身形咕碌碌旋转起来,旋成一大团红影,激起了一蓬强烈无比的狂飚。
  卢龙老人也不敢怠慢,倏地长身而起,目光灼灼,立掌待发,那柄石剑,很谨慎的插在背上,怒视着三位强敌。
  夏侯恕即纵至石床对面壁下,扶起一位头戴幞头的白须老人,慨然长叹一声说:“原来是阴山傀垒丈人!”
  原来他和魔圣在冰穴中争执了一阵,瞿昙长老生性多疑却怕剑诀被荀际得去,倘若另有出路,岂不是坐失良机?
  于是他又跳下去,找见石洞门,劈开石门,紧紧追来,儒圣恐荀际实力不敌,受魔圣之害,遂也紧紧随着来此。
  儒圣和傀垒丈人,尚有数面之雅,而且深知傀垒丈人,素日行迳不恶,与他师弟空亡叟一师同门,却良莠告别。
  他心说,何如把傀垒丈人救活,藉他之力,劝戒空亡叟回心向善,彼此武林就可平安无事,消弭了无边浩劫!
  他试出卢龙老人所用乃回穴镇脉手法,儒圣也见多识广,遂试以本身浩气神功,猛撞傀垒丈人“命门”、“气海”前后十八大穴。
  但是他仍免不了关心那口石剑――玄门天遁剑诀!
  荀际凝立一旁,身倚石壁,默然看着卢龙老人和魔圣恶斗。
  他所关心的,就是剑诀不能落入魔圣手中!
  魔圣身挟狂飚,猛然大喝一声:“卢龙老儿接招!”
  一幢红影,横冲直撞,卷了过去。
  卢龙老人岂肯示弱,竟不闪不避,硬以双掌推出真力迎阻。他所推出的大须弥神力,也如幢山岳空隆迎了上去。
  室中山崩地塌般一声爆震!
  二小在上面,也感到察玲玛峰咀,竟晃悠悠摇晃了一下。
  公孙隐不由伸了伸舌头,道:“这疯和尚邪门功夫,果然厉害!”
  云贞却撇撇嘴说:“任是他邪功厉害,也抵不住荀哥哥的青罡神功。”
  但见室内石屑纷飞,狂风向四外冲撞旋激,啸响不绝。
  卢龙老人只微微震退一步,依然兀立如山。瞿昙长老滚卷之势,略为受阻,只向侧面多偏数尺。
  卢龙老人已大为震惊,心说:疯和尚三十多年不见,因陀罗奇功,竟然大非昔比,练得较之当年高出一倍有奇,显然势均力敌,不可小视了!老人根根白发上竖,脚下微微下陷,若不是岩石地面,必已陷下半尺多深了。
  卢龙老人运足正法眼藏佛门禅功,又以大须弥掌,双掌猛劈上去,魔圣旋转之势,仍未稍衰,呼隆隆红影闪动着。
  两人又恶狠狠猛撞在一起!
  爆震之下,双方平分秋色,各不相上。
  傀垒丈人却已周身血脉活动,缓缓苏醒,睁开了神色疲惫的双眸,望了儒圣一眼,满眼充满感激之意。
  只是气血凝闭了三年之久,元气虚亏过甚,无力说出半句话来。旋又缓缓昏睡过去。夏侯老人又撬开牙关,为他送下三粒药丸,益气调元,助他早点恢复功力。他暗想:两虎相斗,必然两败俱伤,显然有机可乘!
  只暗暗盘算如何对付荀际!又想掩护傀垒丈人,不使受伤,遂站在傀垒丈人身前,双掌微推真力,挡住两人巨力撞激过来的余波。
  瞿昙长老,这种奇功卷滚不停,更用不着什么深奥的招式,宛如一幢山岳,又呼呼滚卷猛冲上去。
  卢龙老人正法眼藏神功,竟十分深厚精湛,一连硬接了十余招,仍然内力源源而出,毫无衰竭之象。
  反而瞿昙长老,攻势变得缓弱下来。
  卢龙老人猛提丹田真气,长啸入云,叱道:“疯和尚,老朽可晓得你这种因陀罗邪功的门道,只能维持一刻之久,一刻过后,周身功力涣散,那时!哼!”
  魔圣气得双目暴睁,面上青筋突起,连连怒吼道:“卢龙老鬼,老衲不信你还能支持多久,只怕你我之间,未必是我先栽下去!你准备着把你一副老骨头拆散了吧!”
  但魔圣也暗暗心惊,如果一刻时光之内,不能击败对方,那就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拼了八十年修为之力,逼使全部真气进震涌注周身,决心以死相拼。卢龙老人叹口气,知道这疯和尚倔强到底,无法善了!
  双方在很短的几分时光内,又连连急扑猛撞了十余次。
  卢龙老人功力再深,也累得口中微微喘吁。
  而魔圣旋转之势,也渐渐缓慢下来,显然内力已衰了两三成。儒圣目注老人背上石剑,凝眸不瞬。
  魔圣猛然醒悟,他缓缓在一边调神摄气,却向夏侯怒喝道:“酸儒,揭开天窗说亮话,可不许你趁火打劫!”
  夏侯老人呵呵弄须大笑道:“疯和尚,老夫公正无私,从不做负人亏心的事!老瞿,你放心干吧!”魔圣却又怒目横向荀际,他也知道荀际是个可怕的劲敌,倘若和卢龙老人拼了个两败俱伤,不测这少年是否乘机下手?
  但卢龙老人却怒气冲天,厉声叱道:“酸秀才,我看你们还是一齐上吧!别让疯和尚多心!”
  荀际朗声长啸,声震天地,若裂金石,道:“假如在下想要那柄石剑,刚才到了我手,还会交还给你,奉劝卢龙前辈,少使挑拨离间之计吧!”
  夏侯老人对于荀际光明磊落的言谈举动,大为敬服。
  卢龙老人突然双手取下石剑,向夏侯老人招招手说:“过来,老朽相信你,暂时把剑诀交你拿着,做个公证!现有四人为此各存野心,老朽恕只和疯和尚拼这一场!胜了此剑仍归老夫保有,不许任何人再有异议!”他这篇话,当然是不愿于力敌魔圣之后,再和儒圣,荀际交手。
  夏侯恕欣然纵过去,准备先把剑接过手里再作计较。
  瞿昙长老见有机可乘,也如一股龙卷风般扑向卢龙老人,出掌如风,猛向石剑攫去。夏候老人的手也同时伸至。
  瞿昙长老贪心大炽,所以暂时收起因陀罗神功,身形停止了旋转之势,两人同时各抓住了石剑的剑锋。
  卢龙老人却早施展了手脚,以武林中极为阴毒的传力粉物奇功,力透石剑全身,夏侯老人手指一粘石剑,就知道了上了大当,石剑应手而碎,立即分为三段,握在手中的一段石剑,也倏然化为粉末,却有一股奇热如焚的奇怪力道,透指而入,夏侯老人急运内力遏阻,又急急运指点封手腕穴道。
  再一看,一只右手手掌五指已全部变成了乌黑色!
  原来卢龙老人,炼成一种奇毒的阴沉龙掌,他把阴沉毒龙掌的毒性,全部传入石剑之中,因此儒圣不免上当。
  瞿县长老当然也不能例外,两截石剑已化为粉末,四散飞扬,魔圣也很快发觉中毒,忙自点脉穴,阻住毒性发展上侵。
  他怒吼一声,又旋成一团红影,向老人猛扑过去。
  卢龙老人早有准备,随手一挥,石剑把手的一截,也随风四散,他立即双掌齐推,以全力迎住魔圣厮拼。
  魔圣怒叱道:“老鬼,居心如此阴险,卑鄙无耻已极!”
  儒圣也怒冲冲,功运左臂,浩气神功,化为一股巨大无伦的狂飚激流,一掌震空劈了上去,立时呼隆隆响起数声爆震!
  卢龙老人以双掌分敌东西二圣,居然只被卷退数步,仍然不露败象。当然二圣中毒之后,功力也略为减色。
  卢龙老人狞笑,喝道:“酸秀才、疯和尚,剑诀老朽早已研究过了,现在石剑已毁,你两个老不死的家伙,还苦苦纠缠些什么?”
  魔圣怒吼道:“老魔,今夜不把你这败类宰了,岂能泄老衲心头之恨!谅你再有鬼计也使不上了!”
  荀际却依壁而立,始终不曾移动过一步。
  他心里暗说:“卢龙老人未免过于阴毒,但不知他手上藉物传出的毒性,能否伤及东西二圣?”他又想石剑毁去,却省了许多麻烦!正邪各方高手,云集昆仑冰岩,又岂知玄门至宝,竟落了这样一个收场!
  魔儒二圣,又双双以全力猛扑,声势之盛,威力之大,真是武林罕见的一场恶战,二小在上面看得惊心动魄,咋舌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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