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长安

    两个人打车回到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走路刚拐过弯，陈曦就看见了停在家门口的车。等着两个人走到了跟前，从家里出来了个人，车灯这个时候也亮了。
    “妈。”陈曦说。
    女人回头看到陈曦拉着个女孩儿，这个女孩儿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
    “嗯，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陈曦妈妈说。
    “哦，我们出去吃了个饭。”陈曦顺势看了一眼身旁的宋离，却没看到她的紧张。
    “嗯。”妈妈点点头。
    “妈你过来怎么也不打个电话？”陈曦看了一眼车里只有司机，然后问。
    “我过来拿点儿东西，敲了门看你不在家，我就自己进去了。”陈曦妈妈有这里的钥匙，只是尊重儿子一般不会擅自过来。
    “哦，”陈曦点点头，又一次抓紧了想要从自己手心里抽出的那只逐渐变凉的手，“妈，这是宋离，上次在医院你见过的。”
    宋离的心跳愈发的快了，脸刷的就红透了，感觉耳根像是着了火，一张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自然，“阿姨好。”
    陈曦妈妈又看了看宋离，没说话，只是点点头，“我走了，你回去吧。”
    司机下车开了车门，陈曦妈妈走过陈曦身边，摸了摸他的胳膊，“你最近瘦了好多，多吃一点，注意休息，我会跟你爸爸讲不要安排那么多事情给你，还有，有时间多去看看你哥哥。”
    “我知道。”
    妈妈又握了握陈曦的胳膊，顺势坐进了车里，车门刚被司机关上，陈曦就听见妈妈说，“你晚上吃什么了，身上那么大味道，明天让柳心给你送去洗衣店。”
    汽车轰然离去，陈曦不以为然的过去开门，宋离跟在他身后，嘴唇有些发白。
    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了几天，宋离的妈妈再次打来了电话，爷爷病重，妈妈让她尽快赶到老家。挂了妈妈的电话，宋离就给陈曦打了一个电话，没有人接，她知道，他在忙。起身回卧室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在网上订了一张今天最快回老家却贵的要死的机票，拿好了证件就匆匆出了门。出租车上宋离又给陈曦打了几个电话，依然没有人接听。到了机场，办好了手续，拿着机票排队等候安检的时候，宋离给柳心打了个电话，柳心说陈总正在开会，下午的飞机去澳门，问宋离有什么事情，宋离顿了顿，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说，挂了电话便上了飞机。
    宋离赶上了见爷爷的最后一面，在医院守了34个小时之后，医生宣布死亡，从病房里到医院的走廊，前前后后跪了很多人，宋离跪在妈妈的身后，低头恸哭。
    接下来的日子忙碌到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父母跟其他几位叔叔婶婶、姑姑姑父在灵堂守夜，知道妈妈身体不好，宋离也一直不敢合眼，虽然白日里已经跟着几个哥哥姐姐来回跑前跑后的买东西、订酒店、联系出殡当天要用的大巴。
    凌晨四点多，宋离被屋子里抽烟的人熏得实在受不了了，出屋透透气，这才想起陈曦，回去从包里翻出了手机，按了两下没反应，发现是手机没电关了机，再翻了翻包，充电器居然忘带了。这时大哥抱着一箱白酒从大门进来，宋离过去要了充电器，可是一看跟自己的不适配，大哥说等天亮了，那几个年轻人来了兴许有，宋离无奈，蹲在井边，舀起水，洗了把脸，可是井水凉的宋离脑仁儿子都疼，站在院子里只跺脚。
    天蒙蒙亮的时候，父母按照农村老家的规矩是要披麻戴孝的，宋离跟在队伍后面哭，脑袋蒙蒙的，感觉身子飘飘的，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下完葬，宋离过去赶忙搀住了妈妈，这次出来的时间长，外面没有条件能打胰岛素，妈妈出门的时候就只带了降糖药，这两天又哭又跪的，日夜颠倒，吃饭也不准时，血糖忽高忽低，身体一下就撑不住了。
    父亲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有些担心母亲，可是这一时半会儿还不能离开，怎么着也得等头七过了，宋离说要不自己去县城药店买胰岛素，妈妈说处方药宋离买不出来，父亲说等中午饭过后，他找个车让宋离跟着，她们娘俩到县城药店买胰岛素，宋离点点头，眼下也就只能这样了。
    外地医保不能用，买胰岛素就只能自费，妈妈的现金不够，宋离就把钱包留下了，自己则拿了妈妈的手机，从药店出来给陈曦打了个电话，不知道是不是陌生号码的缘故，对方还是没有接，宋离想着要不要给他发个短信之类的，妈妈就从药店里出来了。
    “你给谁打电话呢？”妈妈把钱包递给宋离。
    “没，没谁。”宋离把手机放进了妈妈的包里。
    “是陈曦啊，你过来他知道吗？”妈妈又问。
    “走吧，咱们该回去了，家里的人还着急用车呢。”宋离轻轻搭上妈妈的胳膊往车里带。
    妈妈看了看宋离，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