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落

五日后，李康一路风尘赶回了长安，马不停蹄，直接进宫见了李世民。
    “查看的情况怎么样？”李世民一看见李康，忙着急地问道，眼中满是期许的目光。
    “回陛下，淑妃娘娘的墓确实被人动过！臣奉陛下之命，斗胆打开了淑妃娘娘的棺椁看了，里面确有一具女人的骸骨，身高的淑妃差不多，也穿着淑妃下葬时的衣裳！”李康回答道。
    听李康这么一说，李世民眼中的光芒渐渐褪去，他呆立半晌，无力地摇了摇手，说道：“李康，辛苦了，你先退下吧!”
    李康犹豫了半晌，却没有退去，似乎还有话说。
    “还有事吗？”李世民问道。
    “还有一事，臣不知该不该讲！”
    “说！”
    “臣发现，那具骸骨有点问题！”
    李世民的头猛地抬了起来，看着李康：“什么问题？”
    “这骸骨缺了一颗牙，就是下边的门牙！臣记得……淑妃娘娘好像没有掉过牙齿！”李康回答道。
    李世民浑身一震。他很清楚，杨洛的牙齿整整齐齐，一颗不少！
    李世民突然站起身来，指着李康说道：“李康，从今以后，你不用在宫里当差了！”
    李康一惊，忙磕头道：“陛下，臣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赶臣走？”
    “朕不是要赶你走，只是，从今日开始，你只做一件事！”李世民定定地说道。
    李康听了一愣，只呆呆地看着李世民。
    贞观二十三年四月，被李世民外放十几年的李康回到了长安，面见李世民。
    君臣二人在甘露殿中畅谈许久，直至深夜。
    次日，李世民感染风寒，病情日益加重，久治不愈，于贞观二十三年七月病逝。
    李世民遗命，由李康负责下葬事宜并守陵。其与长孙皇后之子李治即位。
    贞观二十三年九月，西蜀之地梓州来了两位中年男子，风尘仆仆，看来是远道而来。
    其中穿蓝衣的男子在前面引路，带着身后那位青衣男子来到了东郊偏僻处一雅致的宅子。
    这宅子上的门楣上没有挂任何门号，看不出这家姓甚，只感觉在这繁华的梓州城里，十分的低调。
    “老爷，就是这里！”蓝衣男子指着面前的木门。
    青衣男子看着那朱红色的大门，心情似乎有些激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台阶，拾起门上的铜环，轻轻叩了几下。
    很快，便有一小厮前来应门，看着两人，觉得面生，问道：“请问两位老爷找谁？”
    “我们从长安而来，想要见你家夫人！”青衣男子说道。
    小厮说道：“哦，请待我先去禀报！”说着便关上门，退了回去。
    不一会儿，门又应声而开，这回跟着小厮出来的，还有一位中年汉子。
    这中年汉子开门看见两人后，拱了拱手，说道：“在下乃府中管家谷荣，两位客人可有事？”
    “我想见见你家夫人！”青衣男子说道。
    “不好意思，我家夫人从不见外客，客人还是请回吧！”谷荣说着便准备关门。
    青衣男子出手极快，一把将门抵住，“谷管家请慢！”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丝帕包着的东西。
    他解开丝帕，取出里面放着的一只玉佛，递给谷荣，说道：“请将此物交给你家夫人，她自会见我的！”
    谷荣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接过玉佛：“请客人稍等！”说完便关上了门。
    青衣男子在门外等了小半盏茶的时间，期间，他不停在门外走动着，心中似乎等得十分着急。
    终于，门再一次打开。
    他按捺着心中的激动，忙奔到门边，只见门内出来一位中年妇人，看见青衣男子，她脸上的表情极为震惊：“陛……”
    蓝衣男子忙上前打断道：“我家老爷姓李！”
    “哦……李老爷！你怎么来了？你没死？”中年妇人仍然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紫忆，果然是你们！她……她在哪里？我要见她！”李世民定定地望着紫忆。
    “她……她是谁啊？”紫忆喃喃问道。
    李世民笑了笑：“既然我能够找到这里来，你觉得还有瞒我的必要吗？”
    紫忆沉默了半晌，将手中的玉佛交还给李世民，说道：“夫人和公子在后山采菊！”
    “公子？什么公子？”李世民一愣。
    紫忆顿了一下，说道：“是您和夫人的儿子啊！”
    “我们还有儿子？”李世民一愣。
    紫忆一边把两人迎进屋去，一边说道：“当年夫人离开长安的时候，其实已经怀孕了！也亏得有了这个孩子，夫人才能活到今天！”
    李世民脚步陡然一收，忙问道：“她当时已经怀孕了？紫忆，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紫忆说道：“其实，当年无念师太给夫人的药并不是致人死地的□□，而是一种可以让人假死的药！夫人吃下去之后，只是假死！无念师太又叫我等夫人下葬之后，趁墓还没有完全封死，让我家夫君把夫人换了出来，找了个看起来和夫人差不多的女尸放了进去！”
    顿了顿，紫忆又说道：“怕被长孙家的人怀疑，无念师太并没有把这些告诉夫人，所以，夫人不知道自己吃的不是□□。当她醒后发现自己没有死，却再也见不到您和三皇子，一开始还有点接受不了！直到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才平静下来，待夫人生下小公子后，我们便一起来了西蜀！靠着夫人当年给我的那些珠宝置了些地，便安顿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李世民此时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说话间，紫忆已带着李世民来到了后山，只见一片菊花丛中，有一位青年男子扶着一中年女子正站在花丛中采菊。两人还不时浅语低笑几句。
    看见此情此景，李世民觉得自己的眼睛慢慢湿润了。
    突然，那中年女子抬起头来，一眼望见站在这边的他，一惊，手中的竹篮一下摔在了地上，菊花落了满地。
    “阿洛！”他唤着她，声音颤抖着。
    她的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着：“你……你是人是鬼？”
    “当然是人。”他笑了笑，慢慢走上前，想要握着他冰凉的手，让她感觉他手心的温度。
    青年男子一下挡在她的身前，将她护住：“这位先生，还请自重！”
    他一愣，望着眼前这个青年，眉清目秀，颇有杨洛的影子。这是他的儿子，他从未见过的儿子！
    “泯儿，他……他是你父亲！”慢慢平静下来的杨洛突然出了声。
    “什么？”青年满脸的惊讶：“母亲不是说父亲已经不在了吗？”
    杨洛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泯儿，你和紫忆姑姑先下去！母亲有话跟你……父亲说！”
    李泯盯了李世民半晌，跟着紫忆悻悻退了下去。
    她看着他，目光渐渐潋滟起来：“朝庭不是下了公告，说你已经……”
    “你会假死，我就不能吗？”他笑。
    她一愣，定定看着他：“你用了那么多心机才得到的地位，你真的放得下？”
    “曾经不能放下，不过，现在孩子们也都长大了，我老了，太累了，也想休息一下了！”他依旧微笑着。
    她低着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阿洛，你还怕什么？杨洛已死，李世民已死！从此，那长安城里的风风雨雨再与我们无关！”他伸出手去，将她温润如玉的手握在掌心：“从此，我们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听了他的话，她浑身一颤，却还是没有抬起头来。
    他等待了好久好久，终于，她抬起头，看着他，脸上慢慢地绽出一个如花般美丽的笑容。
    二十多年了，他的脸庞早已不再年轻，她的眼角也慢慢有了皱纹，只是，在彼此的眼中，一如当年初见般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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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记：
    他问：“你为什么给儿子取名为泯？”
    她笑而不语，执起笔，在宣纸上写着一个“氵”，说道：“这是阿洛。”
    然后又写的一个字“民”，又说道：“这是你。”
    他紧紧搂住她：“所以……”
    她靠在他胸堂，从来没有过的幸福的感觉：“他就是我和你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