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长安

第三十三章 5


    宋离显然看出了陈曦心里的小九九,却也只是低头笑了笑。
    “今天看见我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能告诉我吗?”陈曦轻声问。
    宋离扭头饶有兴致的看了看他,他一转头发现了她在看他,于是她又马上把头扭了回去,两个人裹在毛毯里哈哈的笑着。
    宋离抿了抿嘴唇,然后说,“你想听真话呢,还是想听假话呢?”
    “嗯······”陈曦“思考”了很久,然后回道,“我想听假话!”
    “哦,假话就是,咦?莫非我们单位这次旅游是他赞助的?”
    “哈哈哈!”
    “要真是他赞助的,那还真是乱花钱!不过就是想见见我的嘛!何必那么大费周章呢?打个电话就好了!哦,也许是他以为他给我打电话,我会不接,那让柳心或者他的助理给我打也好啊,不然就找韩筱陌也行,总之要是他真的想见我,总会比我多一万种方法的!可是他不知道,其实他不必花费那一万种的心思,哪怕只有一种,我也都是愿意的。”她说这话的时候侧头认真的看着身旁的他,生怕自己的心意他猜不到,所以即使亲口告诉了他,他也还是会听不到。
    “我觉得我们这样忽然让我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本小说,《第三种爱情》,你说,我跟你,算不算是第三种爱情?”宋离抬头看着他。
    陈曦有一秒的愣神,然后忽然笑了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就那么一会儿的时间,你哪儿来得那么多的内心OS!”
    “哈,哈哈······”宋离一听也附和着笑了两声,“是啊,是不是我说那会儿脑子里是一片空白,比较可信?哈哈,哈哈哈······”宋离傻笑着,她抬腿把两只脚踩在了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托着腮,看着天上一弯不甚皎洁的月光,然后嘴角挂着笑,“其实,我挺想要问问他的,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他会选择让我离开。因为他以前跟我说过,他不相信我的幸福他给不起,因为属于我宋离的幸福,他觉得只有他才给得起。”宋离顿了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坚持不让自己在他面前哭出来,“我以为的幸福,是你好的时候,我在,你不好的时候,我也在。你不是说你对不起我吗,你不是说你亏欠我吗,可是你欠我的都还没有还,为什么被退出的人会是我······”她说着,身体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心也仿佛跳到了嗓子眼儿,她的右手指甲紧紧抠进左手的皮肤里,掐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印子。
    “宋离,宋离,宋离!”陈曦看出来了她的激动,想要掰开她的双手,可是发现她的力气大的超乎自己的想象,于是一使劲,终于扯开了她的两只手。他看着她满是血痕的双手,心口一阵一阵抽着疼。
    “我不相信那是你的选择,因为你说过,你爱我,是真的爱我,不是假的······”宋离哭了,她还是哭了,她哭着捧着他想要逃避自己的脸,说着曾经他们的誓言。
    “宋离,”陈曦把眼泪吞了回去,他仰起头,握住了她的手,“可是我也希望你明白,我乐意,我乐意承认你一万种爱我的理由,却偏偏不是现在的这一种。”
    “哪一种?”
    “同情。”
    “不是同情!你知道的,我不是······”宋离哭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她觉得陈曦的话还是没有明白她的心,她咬了咬嘴唇,抓着他的手,“我不是同情,你知道的,你知道的!去他妈的同情!”宋离恨透了现在的自己,为什么,为什么那句话依然很难说出口,为什么说不出那句话,就无法让他真正的明白自己!
    “好了好了好了······”陈曦一把拉过失了控大喊的宋离,试图安慰着她,可他发现直到现在他却连自己也安慰不好。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啊······你知道的,你······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的!”宋离再也控制不住了,在他的怀里胡乱的捶打着他的身体,却依然不能释怀自己心口的疼痛。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好了好了,宋离,不哭了,不哭了!”陈曦终于落下了泪来,在宋离看不到的地方,独自的落着泪。
    “陈曦,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我不······我不要,啊——”宋离哭得像个孩子,嘴里反复的重复着这样的话,每一句都死死的扎在陈曦的心口,也把她自己的心撕得粉碎。
    很久以后,似乎是哭累了,也似乎是眼泪哭完了,宋离没有了动静,在陈曦的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古城的夜有些凉,夜风拂过院子里快要燃尽的蜡烛,将她的发吹得有些凌乱,他认真的捋着她的头发,擦干挂在脸上的泪痕,在他眼前尽量清晰的呈现着她的脸,他的唇走过的面庞上的每一处肌肤,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她的样子烙在心田。
    他起身,将毛毯把她的身子裹住,然后把她抱回了房间。
    时间在无情的走着,她在他的身后沉默的醒了,一个人低声喃喃自语,“会不会明天我一睁眼,你就又会消失不见?陈曦,我想要与你再说几句话,可是说点儿什么呢······”宋离哽咽着,“说点儿什么好呢······就说,就说······陈曦,我什么也不要了,我就想求求你好好活着,好好的活着,好不好,嗯?如果可以,”她顿了顿,“我希望你别把我忘了,你就全当是我自私好了,可我还是······”后面的话,宋离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她把头埋在他的后背,无声的哭着,月光透过雕花窗桕撒在她的脸上,她沾着月色,在他的背上一笔一划写着什么,二十四画,她在心里默默的数着。
    翌日的清晨太阳早早的升起,来人在客房门口与引路的服务员客气的道谢,然后低头开了门。
    “哎,我还真是欠你的。”来人看着床上还在睡觉的宋离,叹了口气。
    “他走了吗?”装睡的人很久之后才开口问。
    “走了。”来人说。
    “我觉得我自己快没救了。”
    “我也觉得你没救了,可是宋离,我比任何人都能知道你现在的感受,你信吗?”
    “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感同身受这四个字。”
    “因为我也被针扎过。”
    “你疼吗?”
    “我疼过。”
    “可我现在很疼,特别疼,真的······”宋离哽咽着,把头埋在枕头里。
    来人顺势坐在一旁的沙发里,显然不想让自己的“安慰”打扰到她哭泣。
    “小陌,你给我来一枪吧,要不,捅我一刀也行,我快活不下去了,真的······”
    韩筱陌低头坐着,没说话。
    “小陌,我恨我自己,我特别讨厌我自己,真的······”
    小陌叹了口气,走到了她跟前,跪在床边,一只手贴着枕头触到她的早已湿透的脸,然后用力的抬起了她,“那你说,你还能怎样?”
    宋离一双早已哭肿的泪眼就这样婆娑的望着她,然后忽然搂住了她。
    “小陌,我欠他的,我欠他一句我爱你······”宋离,大声的,肆无忌惮的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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