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长安

    从平遥离开，宋离跟单位请了一周的假，领导一开始是不批的，宋离说不批就辞职，然后自己就挂了电话。她跟韩筱陌买了飞去长沙的机票，后又从长沙去了凤凰。宋离问韩筱陌为什么到这儿来，韩筱陌说，没有啊，就是一直都想来看看。
    白天逛逛古城，夜晚坐坐酒吧，酒吧关门了两个人一人一瓶啤酒就又坐到酒店房间阳台的摇椅上，有话题就聊聊，没话题就看着入了夜的沱江喝喝酒，谁要是困了，谁就回去睡觉，第二天一定是自然醒。韩筱陌有时会拿着绘本找个地方一坐就是一天，宋离也不会刻意打扰她，要么坐在街边吃吃米粉，要么就是自己去一些有特色的小店逛逛，然后等着她给自己打了电话，再回去两个人一起吃饭。
    离开凤凰的前一天，两个人在沱江边散步，韩筱陌第一次开口问了关于他们的事情。
    “我现在问你是不是不太好？”韩筱陌说。
    “没有啊，反正就算过了很久，我也依旧不能放下，不过是对于旁观者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宋离笑笑。
    “所以陈曦······”
    “我还是听你叫他斯文败类或者霸道总裁比较顺耳，”宋离笑笑，“他现在抑郁症服药中，柳心告诉我的，我知道，没有他的同意，柳心是不会对我说的，但是他也了解我，知道我知道比不知道更能让我安心。其实我跟他这样的结果也是一早就注定的，我们都清楚，不过他不愿意放手，而我，也没有选择拒绝。”
    “宋离，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他离婚了呢？”小陌问。
    宋离看了看她，咬了咬下唇，笑着回道，“不知道，可能会离吧。”
    韩筱陌刚想说些什么，可是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我记得蒋尧跟我说过，我跟陈曦已经走上了她和陈皓的那条路，而十年后的我将会是现在的她，我们都为了一个遥遥无期的承诺，而别无选择的等待，她等了，可是结果却是现在这样的不尽人意。”
    “我听我姐说，她去上海找过我姐，想让我姐帮她打这个官司，但是我姐没有接。”
    宋离半张着嘴看着她。
    “也许蒋尧这一辈子都要在这场纠缠不清的官司里徘徊了，她不可能赢的，还白白赔上了自己的后半生。”
    “你知道吗，蒋尧去上海找过我。”
    “找你？”
    “是，她说她没办法了，陈家不让她见孩子，甚至一点儿消息也不肯给她。”
    “所以她就托你帮她打听消息？”
    “嗯，一开始我挺犹豫的，因为那时候陈曦刚结婚没多久，说实话，那时候我连我自己都管不好，哪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事儿，后来，其实我也没费多大的事儿，后来好像是陈曦的父亲还是母亲过生日，他们一家回到了上海，我就想着有没有可能也把点点带回来了，我就找柳心，问她有没有可能帮我拍几张点点的照片，如果实在为难也就算了。”
    “你还真帮她了？”
    “其实我没多大把握的，后来晚上的时候没想到柳心真给我拍了几张，点点恢复的还不错，能吃能睡，能跑能跳的，我当时就把照片传给蒋尧了。其实我没指望她能感谢我，我只是觉得这个时候要是我都不帮她，兴许就真的没人能帮她了。”
    “那个柳心能拍到点点的照片，你说你家······啊，不是，是陈曦能不知道吗。”
    宋离看了看口误的韩筱陌，笑笑表示不介意，然后说，“他能不知道吗，我每天都见了一些什么人，跟谁吃饭，吃的什么饭，接了几通电话，他都知道的。”
    “那他知道，他还同意？他不是很讨厌蒋尧的吗。”
    “他是不喜欢蒋尧，但是他只是觉得蒋尧对不起他哥哥，可是跟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你们的关系太复杂了，我已经不想搞清楚了。”韩筱陌笑着摇摇头，“哎，对了，那陈曦他哥现在怎么样，醒了没啊？”
    宋离摇摇头，“没醒，现在人应该被他们送去了北京吧，毕竟那里能比长安好一些。”
    “哎！”韩筱陌叹了口气
    “哎，”宋离想到了什么，又问，“那你知道蒋尧现在在做什么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上次复试的成绩出来以后，我姐回来帮我联系导师，那时候有意无意的随口问了一嘴。我猜现在人应该还在上海呢吧。”
    “哦，那她还真的挺难的。”
    “难什么，我看都是她自作自受的。”
    “你以为孩子真的是她同意送走的啊？！你也不想想，那种情况下，就陈家人的那架势，有她说不的可能呢！”
    “说得好像你也在场似得！”韩筱陌碰了一下她的胳膊肘。
    “我没在场，可我也能知道她的压力，一方面想给点点好的康复环境，一方面又不想失去点点，权衡之下，她肯定还是想给孩子最好的。”
    “哟，你这还没当妈呢，就这么了解当妈的心思啊！”韩筱陌笑道。
    可是宋离脸上的表情却一瞬间失了温度。
    韩筱陌被宋离的样子吓到了，半张着嘴，半晌才开口轻声问道，“我去，你不得是怀孕了吧，还是那个斯文败类的？我去！我去！我······”
    宋离一把上去捂住了她的嘴，实在嫌她烦得很。
    “不是，哎，我去，哎哎哎，你别走啊！你不会真的，我勒个去啊！”韩筱陌小跑几步追了上去，一把扯住宋离的胳膊，而自己的心情还没从刚才的惊讶中缓和下来。
    “哎，我都起起皮疙瘩了，真的！我刚才真的，我汗毛都立起来了！”韩筱陌脸上的表情有点儿不受自己的控制了，只是一味的傻笑。
    “你才怀孕了呢！”宋离白眼，实在受不了韩筱陌了。
    “不是吧，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我要当干妈了呢！”韩筱陌故意叹了口气。
    宋离沿着石板路蜿蜒的向前走着，忽略了一旁说着废话的韩筱陌，脑子里莫名跳出了一些片段，那是陈曦以为宋离不知道的片段。
    宋离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走上蒋尧的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怀了孕，再给陈曦造成什么困扰，可自从发现了陈曦的不对劲儿，一些想法却忽然有了改变。每次做过爱之后，她都不再服用避孕药，可宋离发现自己却是一点儿变化也没有。而不久之后，宋离便找到了答案，也许是陈曦已经做好了让自己毫无牵挂离开的准备，陈曦竟把药掺在了宋离的早餐之中，可是偶然间察觉到真相的她并没有找陈曦大吵大闹，而是当着他的面，把早餐一口一口的吃掉，等到他离开，她终于忍不住，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痛哭。也是从那之后，陈曦很少再去碰她，直到那天在平遥。
    原来他，早就做好了让自己离开的准备。
    “哎，我跟你说话呢！”韩筱陌碰了碰宋离的胳膊。
    “嗯？”宋离回过神来，看了看她，然后指了指前面，“那边貌似在放河灯，过去看看吧。”
    韩筱陌眨眨眼，就跟着宋离去了江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