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拥红堆雪

百年有结


    不等他说话,我蹭蹭跑到衣柜边,去拿了块干净的帕子折回去,他这才反应过来我是要做什么。
    我抖抖帕子,抚掌而笑:“你以为我是要去哪儿?你这么紧张我的啊?”
    他摸了摸鼻子,很不好意思别开眼睛,却还故作姿态道:“真是又蠢又笨,你要做什么不会说清楚啊。”
    “那你晓得我要做什么?”
    我狠狠一挥,甩着帕子晃过他的眼,快速走回床榻。
    我拍拍床沿,努努嘴示意:“笨蛋,过来吧,让我我给你擦擦头发。”
    他很是高冷,抱手站着动也动,却还对我颐指气使:“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过去。”
    我白目以对,哼哧说道:“你爱过来不过来,不过来算了。我要睡了,你头发是湿的,千万别过来啊。”
    我将帕子一扔,躺下去准备睡觉。
    我裹紧被子只露出一颗头来,本不想管他的,可又忍不住会眯眼打量他。
    这人也是硬气,还真就站着不过来。我探起身去看他,他慢吞吞踱步到桌子边,竟拿起本书悠哉看了起来。
    我连唤了他好几声,他都置之不理,还动作夸张的扭过身背对于我。
    我真是又气又觉得好笑,这人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以前他也不这样啊。
    “喂,你不怕受凉啊?”
    “不用你管!”
    我冷哼:“谁稀罕管你啊!”但我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担忧的。
    他头发还没干,穿得还少,天气又这么冷,若着了凉,受了风寒怎么办。
    这回换做是我沉不住气了。
    我掀开被子,小跑着过去一把拉起他,哄孩子似的哄着:“是缺缺错了,长极莫要生气,求你把头发擦干好不好啊?”
    他干咳一声,淡淡道:“那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了。”
    呸,真是个无耻的家伙。
    他侧身坐在床的边沿,我就跪坐在他身边,一壁替他细细的擦着头发,一壁碎碎念道:“还说我小气,你可比我小气多了。一个男子,居然要我一个女子去哄。你堂堂景王如此幼稚可笑,颜面何存啊?”
    他不满的吱个声,正色道:“好好擦你的头发,话真多。”
    我闭嘴,再不多言。
    目光下移,倏而看到他的耳朵,薄薄的耳垂已经红肿一片。被我那样揪扯,应该会很疼吧。
    我怔忡,心里好一阵难受,真后悔不该下这样重的手啊。他见我镇住不动,侧目睇着我道:“你又生气了是不是?”
    “没生气。”
    我垂下眼眸不敢去看他,因这愧疚,给他擦头发的力气也用得很小很小。
    他似看出我的心思,一把扯过我手里的帕子随手扔开,然后抱着我狠狠亲了两大口。
    真幸运啊,我竟然嫁给了长极。
    ……我安静的枕在他的膝上,微阖着眼睛,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颊,将我鬓角未被梳起的理顺。我眯眼去瞧他时,正好赶上他将头低下来,我心跳的快要蹦出胸膛,却要努力装作不知情,将眼睛闭上,关得死死的,就等着看他如何偷亲我。
    可我等来等去,就是迟迟等不到这个吻。
    “磨蹭什么啊,怎么还不亲下来!”
    我不耐烦的睁开眼,正对上他一双含笑戏谑的眼睛,顿时眼皮就抽搐得厉害,真是窘得想要抽自己一巴掌。
    我羞赧不已,赶紧抬手挡不住脸。
    但听他哈哈的大笑声,真是气煞我也。我恼羞成怒,腾地起来捧住他的脸,一下子便吻了下去。
    我被他瞧得不自在,咳了两声,干脆利落道:“我吻就吻了,你还能要还回来不成。”
    他呆了呆,随即转客为主……
    我真是大胆哈!
    长极吐出的热气洒在我眉眼,痒痒酥酥,轻轻柔柔,十分挠人。他身上有种很好闻的味道,就像是和风细雨里的樱花,虽然没有什么浓郁香味,却异常的清新,干净,我很是喜欢。
    原来恋上一个人,真的像吃糖莲子似的,只要想起他,满心都是甜意的。若是吃不到,就会觉得失落,惆怅不安。长极在我眼里就是如此。
    这个吻持续了多久我不知道,但吻完后,只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晕晕乎乎的。
    我好像掉进酒缸里的酒鬼,酒越喝越醉,越醉越想喝,长极便是酒缸里的美酒,随时随地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引诱着我,食髓知味,恁地想要黏着他。
    “你就这么想亲我啊?,真是个色胚子。”
    我如遭雷击,赶紧伸手堵住他的嘴:“才不是这样的。你胡说什么。”
    长极一双眼睛亮了亮,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我不敢去看他的脸,突然懊恼起来,自己刚才真是好没得羞,竟然做出这种举动,实在是丢人。长极他,该不会是轻看了我,觉得我轻浮吧!我深深地将头埋进自己肩窝里,闷闷道:“你为什么不说话啊,难道,你在嘲笑我?。”
    我以为他会解释说不是,但他开口说的却是:“女子要矜持,不能太主动了。”
    我惊讶了一会儿,睁大眼睛,十分震惊。震惊过后,却莫名心里有丝失落。
    我闷气嗯了一声,瞬间惆怅起来,回了一句:“以后不会了。。”
    “不会什么?”
    我没理他,他又道:“不会亲我了?”
    我别开眼,只将头埋得更深。
    他一下抱住了我,“我的意思是说,你不要太主动,就矜持的等着我就好。”
    我僵了僵,抬头来望他,他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闪了闪。我撇嘴不屑道:“等你做什么?”
    “自然是等着我主动靠近你啊。”
    …………
    我睡得香甜,梦见长带着我又去打麻雀烤着吃了。地点还是那年我们打马球的西郊河边,人也还是我和他。
    碧波荡漾,清澈见底的河边,长极架起了一堆火,火上烤着四五只滋滋冒油的麻雀,我安静坐在火堆旁,托着腮等着吃肉。长极取下一只麻雀,含笑的递给了我。我接过,还是毫无吃相,饕餮进食一般扫光整只麻雀。逗得长极哈哈大笑,笑罢,还略无嫌意的给我擦嘴。我也顾不得羞,吃吃地看着他笑,他也是满目柔情的凝着我看。
    这梦我很是喜欢,在梦里,只觉岁月静好,浮生得意。
    睡意正浓,梦入佳景时,我却顿感呼吸困难,透不过气。恍惚间,我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被谁捏住了鼻子。
    我很是愤怒,猛地睁开眼睛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搅了我的美梦。
    眼睛一睁开就看到长极那张俊脸,怒气顿消,欣喜翻身起来,假意嗔怪道:“你干什么呀,我难得做了个好梦,这下全被你毁了。”
    他轻轻哦了一声,然后眼笑眉舒问我:,“做了什么什么好梦,不会是梦到我了吧。”
    我顾盼间点了点头,又随即狂乱摇头。
    他含笑的刮刮我的鼻子,柔声道:“梦到就梦到,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是你的夫婿,拿我当春梦的臆想对象也没什么不可的。”
    “呸,你才做春梦呢。”
    我气不能恼,紧紧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话,他一闪躲开,继续揶揄我道:“别不承认,你都脸红了。我一睁眼,就见你笑得怪异,嘴边还流着哈喇子,一脸的娇羞,你不是做春梦了是什么。”
    话说完,大笑不止。
    我羞赧欲绝,作势就要去打他,动作迟缓反被他反手握住,趁我不备,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就落在我嘴唇上。
    我呆住,再无恼意。
    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没问他,这一耽搁,拖到现在还没问。不知有关于那幅画的事,他会怎样向我解释呢。
    我微张着嘴,正要开口询问,门外山寒匆匆赶来,唤走了长极。
    长极摸了摸我的额头,柔声说道:“我很快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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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待酸枣落地,叶上添霜,我才晃神过来不知不觉,原来秋已过半。南瞻长春余夏我尽能感知,却鲜能察觉秋意,概因秋光太短,而我反应太迟。
    于归养病的院子位置偏僻,极不好找,我来了多时,在院里走了半晌,竟是连内仆家婢的人影都没有看到几个。到了内院时,才看到一个负责通传报信的婢女。
    我制止了婢女的通传,拉着朵步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彼时,于归正捧着一本戏本子坐在窗边看得认真,认真到就连我进来她也没发现。
    一只白毛小狗躺在她脚边沉沉的睡着,时不时惬意的翻个身,拨拨耳朵,然后继续睡。我回头冲朵步做了个嘘声动作,示意她不要暴露行踪,我蹑手蹑脚的绕到于归那边,躲在她身后的屏风处探头去瞧她在看什么好戏。
    于归低着头,眼泪肆意地挥洒在书上,斑斑点点,湿透纸张。想必又是为了戏里的各种悲欢离合,生离死别而难过。
    她现在看的这一章,是说铭华公主和缘木和尚的故事。这故事从前长极也跟我说过,但我记忆不好,记不全,忘了一些情节,只记得铭华公主病逝他乡,缘木造桥埋骨时这一片段。为了这故事,我曾经难受到好半晌都没缓和过来,此刻于归看得潸然泪下,也不足为奇。
    立时,东珠端着一碗甜汤进来,乍看见我和朵步不由得大惊失色,刚要向我问候,我又赶紧做了个噤声手势将她打断。东珠愣愣的点了点头,回头瞧见于归那副痴痴呆呆,魂不守舍模样,又是一阵惊讶,连连询问她发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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