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进到院子里,便听见了富绶委屈的哭声。雁奴抢步进了院门去,看见摔坐在地上,怀里的嘎拉哈被扔了满地的富绶,一时口无遮拦的冲阿济尔火道:“你这小崽子怎么油盐不浸呢!你干什么你!”
绎儿疾步上前喝止道:“雁奴!不得无礼!”
雁奴愤愤的扶起哭得十二分委屈的富绶,心疼道:“绶儿乖……额娘已经来咯。不哭不哭……”
绎儿沉了呼吸,提步到气呼呼的阿济尔身边,伸手接过奶娘递来的帽子,刚要给他带上,就被阿济尔甩在了一边。
阿济尔胀红了一张小脸,咬牙骂道:“别碰我!滚开!”
“小主……”几个嬷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一径看着绎儿。
绎儿微然一笑,轻轻挥手示意一众人退下。
几个嬷嬷刚刚抽身要走,阿济尔便像挣脱笼子的野兔,撒腿就要跑。几个嬷嬷慌忙扑过去摁住了他,阿济尔扭打着叫骂:“放开!你们这些臭奴才!翻了天了你们……”
绎儿摆手道:“放开他。”
“小主,放开他他会跑的。”
绎儿不紧不慢地弯腰拾起了阿济尔的帽子,掸着上面的浮灰,向着阿济尔扫了一眼:“他就算跑又能去哪里?遇到他阿玛,还不得送回这里来。他阿玛火气还没消,再行忤逆,不是火上浇油么?我不怕得罪他阿玛,可是他额娘呢?”
阿济尔的眼神闻言缓和了些许,到底是十岁的人了,孰轻孰重的权衡道理也是懂些的,却仍就踢腾着双脚嘴硬道:“我爱怎么样,你管不着。”
“这府上论大小尊卑,你阿玛是主事的,我身份卑微自然管不着你,也不敢管。”绎儿将手中的帽子递过去,“你们女真的男孩子八九岁就当家了,你而今已有十岁了,凡事你都可自己做主。我不会越俎代庖,你是大人了,自己计议也好。你说呢?”
阿济尔的手在袖管里抽紧了一下,迅速地抬起来,狠狠地夺过了绎儿手中的帽子,却迟疑着曾迈动步子。绎儿轻走几步踱到房门口,吩咐道:“不用管大阿哥,都散了吧……雁奴把绶儿抱进来吧,别着凉了。”
院里的一众人三三两两的散去了,很快冰冷的院子里只剩下阿济尔一个人傻站着,一动不动。他的脑袋里分明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可却扎实的堵的慌,胀得将要炸开一样。他微微侧过脸去,但见那屋子上的棉帘闪动了一下便重新垂下来,院子顿时安静的让他害怕。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以往的生活经历并没有告诉他面对如此境地最好的解决方法是怎样的,而他也找不到任何一个人去商量。他感觉到了极度的孤独和无助,周围的积雪在这瞬间化为了重重的严寒,将他扎扎实实裹了个透。他想要哭,却觉得放不下自尊来。然而不哭,他又能怎么样。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吵成了一片,没有了额娘庇佑,他全然没有了主张。眼下里,他只有救出额娘,才能有出路。可是,能救额娘的是谁呢?阿玛么?额娘正是阿玛下令拿下的呀……
却说屋子里,雁奴哄着富绶在一边玩,绎儿盘了腿坐在炕头上做着针线,不发一语的低着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雁奴几番偷眼看她,唇瓣张张合合的,终于忍不住对吊篮旁照看瑞木青睡觉的奶娘道:“去看看,他还在院子里么?”
奶娘应声起来,往门口挑了帘子偷看了一眼道:“还在院子里站着呢。大冷的天气,是不是叫大阿哥进来。”
“不用。他想清楚了,自然会进来。”绎儿头也不抬的,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这里话音刚落,门口帘子一动,阿济尔闪身进了来。
门后的奶娘吓了一跳,慌忙道:“小主……”
“既然愿意进来,想必你是想透彻了。”绎儿咬断了线头,抬起眼睛看对面的阿济尔。
阿济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提步到了绎儿面前,扑通跪了下来。
雁奴倒是多心了,眉头一皱道:“这是做什么?”
“求你救我额娘。”阿济尔仰着脸,带着泪痕看着绎儿。
“你起来说话。”绎儿伸手扶他,却被他避开了。
“只有你能救我额娘了,救救我额娘吧!求你!”
“我人微言轻,这些事情我没有说话的权力。”绎儿示意奶娘去扶他。
“你有!我阿玛就听你的!我额娘是冤枉的!”阿济尔哭道,“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绎儿下得炕来,将他扶起来:“阿济尔,你误会我了。这件事情已经不是府里的事情那么简单了,更不是你阿玛可以掌控的,这件事情涉及到了宫里,涉及到了你的玛法。”
“那我就进宫去,去求我玛法开恩。”阿济尔说风就是雨,奋身就要走。
“你阿玛已经焦头烂额了,你这时候进宫,只会让你额娘更难脱身。”
“那要怎么办?你不肯帮我求阿玛,又不肯让我进宫……”阿济尔绝望地哭泣着,“我额娘怎么办?怎么办……你们都想她死,对不对?对不对!”
“阿济尔!”绎儿听他这般痛不欲生,心里也翻江倒海的痛起来,“如果你额娘是清白的,等事情水落石出,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你相信我,现在没有人要你额娘死,更没有人敢让她死。只要你安静的听话,你阿玛会想办法救你额娘的,你千万不要再节外生枝。好么?”
阿济尔看着她的眼睛,泪水滑落的更加的无助和宿命:“你……你会救她么?”
绎儿张了张嘴,继而点了点头:“我……会的……”
她当真已经伟大到了可以以德报怨么?她的胸襟当真有这么宽广么?似乎她的回答让她自己都无法相信,好像梦话一样的,但却带着冲动。看着这不到十岁的孩子澄清无辜的眼神,她想要狠下的心都没法再固守。她隐约可以知道,这次的事情,呼吉雅确定是清白的,作为一个皇太极的儿媳,就算是有再大的不满,也不至于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本有稳定的生活,并且即将要升为亲王正妃了,将来有更显赫的地位,她为什么要去冒这个显呢?可是,这份清白并不足以保全她的性命,有什么罪名比谋反更具有杀伤力呢?杀了呼吉雅谁会获利,杀了莽古济一家,除去莽古尔泰的后代,谁能获得最多的成果,也许才是这场所谓“谋反”的策划者和真正的赢家。究竟是想要最终稳固王位的皇太极,还是想要夺取王位的他呢?这真的是一个扑簌迷离的难题……
夜已深,院子里又开始落雪了,发出唏唏嗦嗦的细碎声音,格外的寂静。
绎儿裹着锦被,侧着身子,直愣愣地盯着炕头晕黄的烛火出神,半晌无眠。炕上暖暖的,烧的她双颊微微泛红,而一旁的女儿在熟睡中发出湿润的呼吸声,额头上早已经沁出了细密的小汗珠。她腾出手,揉了揉略有些酸痛的肩,翻过身去,将女儿睡梦中踢开的小被子重新盖好,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养神。
方敲过初更,她便早早睡下了,可是直到二更天雁奴和尼思雅收拾料理定了退出房间,她仍然没有睡着,不过是闭着眼睛不说话罢了。
从躺下到现在已经三两个时辰了,然而脑子的头绪依然乱得很,缠结着像一团乱麻,束缚着她的敏感神经,让她无法释然的轻松睡去。她犹豫着要不要去豪格的面前为呼吉雅说情,或是说清楚自己对此事的疑虑,但她不由得开始考虑豪格的感觉,考虑他的压力。她似乎能直觉的感到豪格此时的立场是怎样的艰难,而整个贝勒府的安危又处于怎样的飘摇中。究竟是不是该站出来为他做点什么?还是沉默着,静静的看着一切,避开这些永远纠缠不清也不会有结束之期的事情,顺其自然,宠辱不惊。
想到避身事外,她的心里蓦得有一点刺痛的感觉,莫非是上天对自己自私念头的警告么?第一次没来由的觉得自己自私,第一次没来由的因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羞耻,难道自己忘情的话竟是当真的,自己当真“喜欢”他么?喜欢和爱有什么样的差别,从前自己总是分得很清楚,可是自从被他强掳到身边之后,喜欢和爱在经历了怨恨之后,悄然变了,再不是原先那么的纯粹,反倒是浑噩模糊的闹不清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恨他一分,就会愈发的和他分离不得。看到他为了政务情绪低落的时候,自己常会突然萌生出想要安慰他,哪怕只是将他抱在怀里的想法,这真的只是母性的怜惜情结作祟么?
她平了下呼吸,将这样澎湃的情绪狠狠地压下去,直到她的手腕上一阵酸痛,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腕已经被自己的另一只手扼的生疼。这份疼让她的脑海里狠狠的抽动了一下,让她联想起那年在京城时用银簪子刺自己手腕的疼,两次的疼居然是一样的深,一样的狠。
她忍不住虎得坐起身来,整个人怔在了那里,好像一尊石像,只有意识还在活动着。
透过窗纸隐约还能看到朦胧的灯光,被雪映衬着,分外的敞亮。那应该是书房的灯光,已经快近三更的时辰了,居然还没有熄灭。
她微微缓了下来,这才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于是从炕头摘了衣服,披上了身子。
这时,门外的院子里,传来了经过的脚步声,紧跟着的是几个奴婢说话的声音。
“这么晚了,送热□□去哪房主子那里?”
“是爷要的。”
“爷还没歇着?”
“别提了。一整个晚上,从掌灯开始,就没吃东西。就这个热□□,还是德大人在书房门外劝了半天才答应要的。”
“得了!快送过去吧!”
“唉……”
绎儿不及多想,便掀开被子跳下炕来,独自将衣服穿齐整,绾了头发便打开了房门。
一阵冷风灌进来,呛得她一阵咳嗽,她也顾不得许多,提步跨过了门槛。
守在院子口的奴婢看见了,忙撑着伞迎过来行礼:“小主……”
绎儿在雪地里站稳了脚,攥紧了毛茸茸的领口:“让奶娘过来照看会儿小格格,我有要事要去趟书房。”
奴婢应了一声,将伞递过去:“不是奴才多嘴,小主这会儿去,只怕见不到爷的面。”
绎儿接过伞来,启唇道:“怎么了?”
“爷从掌灯开始,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那奴婢叹了一口气,“就连宫里娘娘派来的人,都没让见……”
“我知道了。”绎儿淡淡的应了一声,提步径自往书房去了。
穿过房廊,便看到了灯火通明的书房,德希和一众奴婢都在门口的雪地里站着,端着的热奶茶只这么一会儿便已没有了升腾的热气。
大约是看到了绎儿往这里过来的身影,德希举步迎了上来,打千儿道:“请绎主子安。”
“地上凉。快起来。”绎儿抬手扶起他,关切的向屋里的灯光望了一眼,“爷怎么了?”
“回小主,爷从送走宫里的差人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晚饭也没吃。宫里娘娘派来的人,也不肯见,只让奴才挡了出去。”德希也顺着绎儿的视线往屋里看了看,不无担心道,“奴才劝了半天,才答应喝点热□□。可是拿来了,又不肯开门……先前派人去问小主如何料理,派去的人回来说小主已经就寝了。”
绎儿伸手探了下盛热奶茶的茶盏:“把东西给我吧。”
德希依言将托盘递了过去,径自向着屋里通报道:“爷,绎主子来了。”
“天晚了,风大,让她回去吧。”屋子里闷闷的声音说道。
德希张了张嘴,转脸去看绎儿。
绎儿紧走两步,到了门前廊下,柔声道:“不见宫里的人,是怕是非再纠缠不清。不见奴婢,又是为了哪般?”
“我累了,想休息,你下去吧。”豪格在屋里闷声道。
“书房里到底不舒服,爷要休息,不妨去奴婢那里。”绎儿丝毫不在意他的敷衍态度。
豪格依稀有些恼了,声音强硬了几分:“叫你下去就下去,哪儿来的那么些废话?”
“爷躲在屋子里不见人,却让一众奴婢们在雪地里冻着。眼下里,雪那么大,好歹冻出病来……”
不及绎儿说完,豪格就火大道:“我让他们在外面站着了么?谁爱睡,谁去睡去?我什么时候让他们陪我了?都滚!滚——”
“爷是主子,我们都是奴婢,主子不休息的折腾,伺候主子的奴婢又哪里敢自作主张?”绎儿不依不饶的继续说着。
“你还有完没完!”豪格似是摔了什么东西,屋里乒乓着摔了一地。
“这话是奴婢要问爷的,爷这么折腾能解决问题么?爷就算把自己在屋子里关一辈子,福晋就能开释,谋逆的大罪就不会牵扯到府上了么?”绎儿知道他是恼了,却依然不松口,“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旁的人若真是想要算计爷,爷以为自己躲在屋里他们就拿你没辙了?”
紧跟着屋子里一阵躁乱的响动,不等德希和绎儿回过神来,书房的门哐的一声开了,豪格怒气冲冲地吼道:“都给我滚远一点,别来烦我!”
一众奴婢见到主子大怒,慌慌张张地跪了一地,头也不敢抬。
绎儿并不接话,端着托盘就往屋里走。
豪格一把揪住她:“别来跟我絮叨!我不想听!”
绎儿反手甩了他一个踉跄,白了他一眼,提步迈过了门槛,头也不回。
“你……”豪格硬生生被她噎了一下,看着脚下跪了一地的奴婢,还有傻住了的德希,他想要发作,却硬是没发作出来。
绎儿安之若素的将托盘放在了桌上,便弯腰开始收拾被他推到的书架和凌乱在地上的物件,温言笑道:“圣人之作居然被爷这般糟践,真是作孽。”
豪格反手将书房的门摔上,靠在门板上死死盯着绎儿,咬牙道:“圣人是你们汉人的圣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绎儿直起身子,侧目笑道:“我记得书房也是汉人才有的,你们女真人逐水草而居,哪有书房之说?若是真打算跟汉人没关系,那不妨出去好了。”
“你!”豪格差点没被她的辩驳气得背过去,拂袖兀自仰身倒在了榻上,将脚边的书尽数踢在了地上,“你喜欢捡就捡个够吧!”
绎儿也不作声,只是弯着腰收拾着地上的狼藉,一本本归类,放回架子上,顺带悉心地拂去上面的灰尘。
豪格本以为她会和自己冲突一番,不想她居然沉默了半晌,只顾低头收拾书卷,全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顿时去了一半的火气,没好气道:“收拾完了赶紧出去,我要睡会儿。”
绎儿应了一声,继续收拾着书架和桌案上的笔墨纸砚,脚步轻盈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豪格闭上眸子,心里乱糟糟的让他不是滋味。他隐约有一丝无助的感觉,他想要一个可以放松的怀抱,可以倾诉苦恼的怀抱,可是他却无法如愿。他以为面前的这个女人会懂他的心思,却不想她全然没有为自己解忧的心境。不由得,他觉得寞然的失落,心下更郁闷起来。
他这里且在闷闷不乐,唇上一温,甘甜的奶茶立刻肆意在了他的嘴里,张开眸子正看见绎儿娇俏的脸庞,还有残存着奶茶的红唇:“你……”
绎儿细心地用细嫩的指腹擦去他唇边的奶茶,微微笑道:“奶茶烫不烫?”
豪格怔了一下,下意识的抹了下自己的嘴唇,犹豫了片刻,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摇了摇头。
绎儿像个大姐姐一样,将手里的奶茶递到他的手上,温婉的笑着:“那就快点趁热喝了吧。”
豪格懵懂的接过温热的奶茶碗,踟蹰着并不想喝。
绎儿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将小脸一虎:“不乖。”
那表情在豪格看来,就好像是对着自己的儿子,满是嗔怒的以为,甚是可爱。他不由自主的仰脖把奶茶灌了下去,胃里立刻暖了好些,长出了一口气道:“大晚上不去睡,来招惹我做什么?”
绎儿挨着榻沿坐下来,半侧着身沉了呼吸道:“现在这个境况,你且无法入眠,何况于我?”
豪格被她的话触动的心弦,也不得不叹息:“能怎么办?”
绎儿垂眸下去,拨弄着自己纤细的手指,声音黯黯的:“……你打算怎么处置福晋?”
豪格的浓眉皱了一番,没有松开的意思,口气却满是无奈:“听凭父汗处置吧,她用巫术诅咒君上,等同谋逆,我能怎么办?”
“可是你分明看到了那个木偶人身上的生辰是我的。”绎儿忍不住争辩道。
“除此而外,在她的正院炕下,还有好几个用来诅咒的偶人,上面的确有父汗的生辰八字……”豪格闭上眼睛,几乎不愿意再去想起方才的看到这些偶人时的震惊,“我知道她怨恨我,但是真的没有想到,她会去参与谋反。她虽然是个任性骄纵的人,但是,本性并不坏。”
“既然连你都不相信福晋会参与谋反,为什么不为她开罪求情呢?”绎儿不想兜圈子,直来直去道,“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么?”
“的确是很巧合。”豪格冷笑一声,将紧皱的眉头一松,继而待笑不笑道,“就算我知道一切的真相,我也是改变不了的。”
“是改变不了父汗的心意么?”绎儿索性点破道。
豪格有些吃惊的瞠了一下眸子,回复镇定又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举。”
“福晋是无辜的,她是被人陷害的,为什么不能法外开恩,为她求情?”
“求情?拿什么求?凭什么求?”豪格伸出手来,在绎儿的肩上轻轻抚弄了一下,苦笑道。
“凭她侍奉大汗和宫里娘娘那么多年并无过错,凭她是阿济尔的额娘,凭她根本没有参与谋反。”绎儿脱口而出,“你忍心看阿济尔成为没有娘亲的孩子么?他才十岁而已!”
豪格微微勾了唇角道:“你为什么要为她求情?”
“我……”绎儿语嫣了片晌,坚定道,“因为她就像你说的,本性并不坏,她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因为太在意你,怕失去你罢了。她怎么对我是她的事,我为不为她求情是我的事情。就算你保不住她的名分,为她保全性命,总还不是一件难事。我不认为大汗真的连她也要斩草除根。”
豪格坐起身来,扶住绎儿的双肩,注视着她的眼睛放慢了语速道:“父汗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是你能左右的。懂么?”
“如若现在命在旦夕的是我,你也会不顾念彼此的恩情,像这样不闻不问么?”绎儿仰着脸,用灼热的眸子盯住他的眼睛,丝毫不给他回避的机会。
豪格全没料到她会这样逼问自己,冷不丁的无措:“你何出此言?”
“难道我和福晋会有什么差别么?”绎儿一脸少有的认真,神情沉峻的让他觉得陌生,“大汗或许真的是为了巩固王权而借这个机会除去祸患,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给大汗提供这个机会的人是谁?他能这样慎密的揣度出大汗的心思,投其所好,目的又是什么?福晋一家是谋逆的大罪,株连起来,就连你我都无法豁免,我们伏诛之后,获利的人又是谁?你想过么?你仅仅以为,舍弃福晋的性命,就可以保住贝勒府的话,就未免太天真了。”
豪格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措手不及,也根本无从回答,因为他从来就没有腾出精力来思考这些更深层的现实。他的确能感觉到时刻来自身边不同方向的算计和威胁,但是,他及时是如履薄冰,仍然无法预料将会面临怎样的境地。他努力的通过联姻,通过征战的功勋稳固自己的地位,可是前方无数的陷阱让他想起来都觉得头痛。
绎儿见他看着自己并不说话,沉默了一番又道:“有些事情或许我不该过问,但是你总是用回避来处理这些事情,总有一天麻烦会找上你的。归根到底,根源只有一个,就是王权。王权只有一个,可想要的人却太多。福晋的获罪不是因为她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她是你的妻子。有人想将燎原的火往你身上引。如果你不设法去救福晋的性命,那么,无论是人心,还是你自己的性命,都将难以保全。”
“是我不想保全她么?”豪格心里有万分的委屈,一时间爆发出来,声音不免大了许多,“她做出和奴才苟合的龌龊事情,我的确是无法容忍,可是考虑到阿济尔,我并没有杀她的意思。我忍了!可现在是她自己不争气!是她自己弄到了这步田地!诅咒大汗,这样的罪名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绎儿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诅咒大汗的事情,不是连你自己都不相信么?”
“是!我的确是不相信,可那又怎么样?证据放在那里,你以为我能到父汗面前去说,因为我不相信是她所为,所以求父汗放过她么?”豪格也虎得跳下塌来,光着脚乱踱了两步,亮着嗓门叫道。
“可你至少应该问问她,听听她怎么说吧。”绎儿尽量用平静的语调安抚他焦躁的情绪。
“就算她说的是真的,又能怎样?”豪格反问道。
“你没有去试过,怎么知道听过福晋的话,接下来会一筹莫展呢?”绎儿也提高的声音道。
“那你就去试啊!你去试啊!”豪格似乎对此不抱任何的幻想和希望,抬手一指门口,“如果你自认为可以改变什么,你就去做!”
绎儿想不到他会这样暴躁的对应面临的一切,又恼又委屈,一股热气顿时往脸上冲上来,小脸顿时胀得通红,扭身负气地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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