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品捕快:深得朕心

46、铁匠村


    赵潜渊绝不会动刀杀人,这人的死有蹊跷。
    “生前折磨,死于三刀,这是铜钱大侠的套路?”连弟说。
    叶仞山摇摇头,“刀伤不对,铜钱大侠的短剑剑刃更薄更锋利。”
    “那是谁?谁会模仿铜钱大侠杀人?”
    “换个问法,除了铜钱大侠,还有谁想杀了范通海?”
    连弟摇头,情况越发离奇了。
    范大少爷的灵堂很快搭起来,范通海双目通红地坐在棺材前,大儿子是他最中意的继承者,不管是样貌还是为人处事与他最像,所以才将最重要的铁匠村交与他。
    可如今,他突然有了一种大厦将倾的感觉,张茂与姜知的相继被杀,他似已预见到自己的死期,他以为对方的目标是他,谁曾想,先死的竟然是大儿子。
    他以为傍上贤王这棵大树,今生从此再无难事,儿孙们也能享尽荣华富贵。直到摸着儿子的尸体,才发现自己当初踩进的这场权力斗争,真的对吗?
    村长说是三个黑衣人在通往笔架山的那条山路上下的手,开始是两个黑衣人,儿子一行六人,但来者功夫很高,他们打伤人,抢了东西就跑了。后来,又来一个黑衣人,用刀砍向几人,六人皆有受伤,但范大少伤的最重。
    范通海压抑着心中深深的悲伤,对村长说,到县上去报案,不行就告到京城,绝不能让儿子白白死去。
    连弟在旁听了,更加确定,下杀手的不是赵潜渊,前两个黑衣人是他们,而第三个杀人者不是。
    在路上行凶,将人砍成重伤,惊动范通海赶来铁匠村,和铜钱大侠扩大事态、提示死者违法的目的一模一样,可是却不是铜钱大侠在杀人。她悄悄瞄了眼洛教头,见他面无表情地站在人群里,一付事不关已的样子,他没时间,不是他。
    她又瞄了眼睡神,他嘴角竟有丝满意的微笑,他对范家有敌意,难道是他找人去杀的人?
    再见侯杰,事不关已,面色轻松,此人必是见惯死人或者杀过人的。
    王石柱,目光冰冷,透着浓浓的杀意。
    案子发展到此时,越来越复杂,凶手的目的既像在将背后隐藏的秘密暴露人前,又像在杀人灭口,连弟越想越头大。
    她看向范通海,这人身处其中,知道的秘密只会比铜钱大侠多,直接问他不是来的更快,想办法撬开他的嘴就行,还等个屁的铜钱大侠呀。
    她伸胳膊碰碰叶仞山,两人悄悄退到一旁,她对他说:“改变计划,在铜钱大侠到来之前,想办法掳走范老爷,直接审他。”
    叶仞山嘴角扯了扯,目光从二十多个保镖身上扫过,“这时候掳他,你开玩笑吗?”
    连弟心烦地说:“我需要一个单独面对他的机会,我能问出他在为谁做事,做了什么事。”
    “等明天我们当值的时候,你找机会问他。”
    连弟无奈地点头。
    丧事还在继续,村里的人携家带口陆续赶过来,看得出全村的人都非常尊敬范通海,对范家大少爷的离世也表现出了真诚的伤心。
    连弟试着与其中的村民交谈,但这些人都非常地警觉,绝不与外人多说一个字。
    范大少爷是在通往笔架山的路上受的伤,问到笔架山三个字时,几乎全都三缄其口,眼神躲闪,找借口赶紧走开。
    连弟看一眼叶仞山,“看出来了吗?”
    叶仞山点头,“笔架山有问题?”
    “全村的秘密一定就藏在山里面,今晚……”连弟一扬眉,叶仞山默契地微微点了下头。
    没当值的两组人吃过晚饭在范家老宅找地方睡觉去了。
    前院丧事的锣鼓一直没停歇地敲着,掩盖了黑夜中的许多声音,一支百人的马队从两个方向,悄悄向铁匠村驰来,马蹄裹了厚棉布,马上诸人皆黑巾覆面,腰间的长刀随时准备出鞘。
    今晚的任务很突然,也很简单:屠村,不留一个活口。
    铁匠村的人一大半如今都聚在范家老宅,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还得范通海拿主意。
    老宅的后院安排了保镖们睡了一个大通铺。连弟在最东头靠墙的角落里假寐,一更天后,王石柱坐起来,说锣鼓的声音传到后院让他无法入眠,他嘟囔着去前院跟别人换班,离开了屋子。
    快二更时,睡神起来,捂着肚子说痛,拉肚子,也跑了出去。
    二更过,侯杰的鼾声传来,连弟和叶仞山翻身起来,悄悄出屋,从范宅后门出去,向笔架山跑去。
    虽没有路灯,但月色很好,晚饭时已看好了方向,铁匠村临着一个大湖,村民说深不见底,目力所及都看不见对岸,湖中船不多,可见村民平日并不常下水,笔架山在村尾,山不算高,植物茂盛,临湖一面,陡峭笔直,因有两个山尖,故名笔架山。
    两人沿着一条小路上山,山腰处一个亭子,再往上便到了山顶,一路什么都没见着,连弟望望四周,闭上眼进到入定的状态,在山下的锣鼓声和湖水拍打岸边的声音中,偶尔传来铁器的击打声。
    她说:“有暗道,一定有暗道进山腹,外面什么也看不出来。”
    两人回到半山腰的亭子,开始分析暗道入口会在何处,叶仞山说:“若本身是个山洞,洞口肯定会用个大石头或一棵大树来遮挡,若是人工修的地道,洞口大多会用人工建设来伪装。”
    “他们要大规模打造武器,需要很大的场地,利用天然的山洞最节省人工,山上这么茂盛的植物,我赌他们用大树来做遮挡,你呢?”
    叶仞山无奈笑道:“我只能选人工建筑做伪装了。”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进入。”连弟看向临湖一面,下面是陡峭的山崖,“有声音传出来,必定有敞开的洞口,敢正光明地敞着个洞口,那是因为洞口在任何人都到不了的地方。”
    叶仞山说:“悬崖中部!”
    “对,一定是,可惜晚上什么也看不见,这树丛里也不知藏了多少蛇虫,我可不想冒险。走吧,再找找,有人经常进出的地方,地上不会长草。”
    “好。”
    两人又走上小路,刚拐了个弯,就听见身后有重物移动的卡卡声,叶仞山一把拉过连弟躲在一边看过去,只见刚才两人停留的亭子,地面上慢慢露出一个大洞,两个男人从里面先后走出来,说着范大少爷如何如何的话向山下去了。
    连弟和叶仞山从隐身处走出来,盯着又重新合拢的地面。
    “好吧,”连弟说:“你赢了,是人工建筑做的伪装。不过刚才没说赌多大,现在由你说赌注。你别狮子大开口,我没多少银子的。”
    叶仞山忍不住笑道:“你说吧,你说多少就多少。”
    “你别后悔。”
    “不后悔。”
    “好,那就……一文钱吧。”
    叶仞山淡淡一笑,说:“好。”
    连弟开心地拍他肩,“小叶,我最喜欢你这种视金钱如粪土的君子了,若是满三那家伙,怎么也得敲我一两银子。”
    叶仞山笑道:“我能后悔吗?”
    连弟急忙收手,佯装低头在地上寻找,“这个洞不知道从外面怎么开呢?”
    叶仞山走到亭子的一根柱子边,伸手在一个地方按了一下,洞缓缓露出,“我看见刚才那两人中一个出亭子时抚了下这里。”
    连弟赶紧表扬他,“跟你合作比跟关书呆强多了。”
    洞里有光透出来,一条阶梯直向下通去,隔一段墙上便燃着一支火把。两人拾阶而下,中途拐了两个弯,下行了大约四十多级台阶,铁器击打的声音越发清晰,台阶尽头,灯火通明,两人悄悄过去一看,吓一大跳。
    一个天然形成的大山洞呈现眼前,几十台打铁的锅炉一字排开,井然有序,或许是晚上的原因,大多数火炉都熄灭着,但仍有十几个人还在忙碌。山洞的另一边堆着许多打好的大刀和长枪。正对面一个大大的洞口能看见外面的大湖和月光。
    两人一出现在台阶口,便再无任何遮挡,正在忙碌的众人全都扭头看向他们,一时间,双方都愣住。
    很快,这群打铁的壮汉们就反应过来,这两人是入侵者,几乎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顺手抄起一件武器向两人一步步围了过来。
    连弟心里权衡:打?还是跑?十几人对两人,对方还全是壮汉,就算没习武,也是一身蛮力,不容轻视。跑回去,到铁匠村来的任务就彻底失败。
    “等等!”连弟抬手阻止这些人,“范大少爷被害你们都知道的吧?我们跟范老爷是今天下午来的,他让我俩来查范大少爷的死因,一定要找出凶手,给大少爷报仇。”
    这些人听了明显一愣,里面一个工头模样的人说:“你二人怎会查到这里来的?”
    “是村长告诉我们的,大少爷的丧事他走不开,让我们自己来查,案发地当然是第一个要查的地方。”
    工头一声冷笑,咧着一口大黄牙说:“大半夜的查案,能看到什么?”
    “凶手的脚印、留在树杆上的刀痕,都要尽快来看,不然一场雨就全毁了。”
    工头似信非信地皱起眉头,想了下,盯着连弟肯定地说:“村长绝不会让外人来这个山洞,就算是让你们查案,也只会由他陪着在外面查,怎会让两个外人自己进这里。”他举手一挥,“杀了他们。”
    已经停下的铁匠们重新向两人逼过来,连弟一看,暗骂工头狡诈,看来大战一场是无法避免了,她偏过头对叶仞山说:“这些人一身蛮力,不可硬拼,先退到外面去,树林地方大,有地方躲。”
    拉着他就要重回台阶,却突然见对面逼过来的铁匠们盯着她的身后,个个眼露恐惧,开始纷纷后退。
    她转身一看,从台阶上悄无声息下来了一溜黑衣黑裤黑巾蒙面的人,足有十五六个之多。
    连弟也吓一跳,这些人杀气好重,绝非善类!她拉着叶仞山躲到一旁,若两边是一伙的他俩今晚就丧命于此了。若两边不是一伙的,还有那么一线生机。
    最后下来的黑衣人踱到前头,目光将洞里所有人冷冷地扫了一遍,最后在叶仞山脸上顿了顿,吐出一个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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