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云彩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李母是个讲究效率的人,这种攀龙附凤的机会太少了,她感觉自己像是个中了大奖的人一样。在李恬被购物中心辞退的第二天,便跑到公寓楼找到凝伫,凝伫刚开始还在道歉,李母却笑眯眯地说道:“不用了,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凝伫一听顿觉不妙,但此时他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了。李母先是告诉他,李家的资产已经近千万了,而且李恬从小娇生惯养吃不了苦。再说让她常年吃苦我这个做母亲的如何受得了!李母还说:她不是嫌贫爱富,非要李恬找个门当户对的,但起码家庭条件也要差不多才行,毕竟她是个母亲,她相信全天下的母亲都会这样想;当然她也盛赞凝伫心地善良、相貌英俊、行为潇洒,但就是没钱,这是个无法跨越的沟壑。但她更相信以凝伫的为人处事能力,会找到一个比李恬更适合他的女孩,凝伫静静地倾听着一言不发,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李母最后几乎是声泪俱下:作为一个女人,她毫无疑问是自私的,但作为一个母亲,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凝伫此时大脑一片空白,迷茫的望着她,李母以为自己的煽情已经深深打动他了,接着话锋一转:我们也知道你为恬恬付出了很多,所以我们会补偿你的。接着开始往桌上摆东西,首先是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一万块钱,用你的名字办的,然后摆上了一纸聘书,告诉他已经为他找了份工作,是在皇宫大酒店干厨师。接着在桌上放了一部新手机:里面预存了一千元的话费,最后拿出了一份租房合同,告诉凝伫在皇宫大酒店南边的小区里为他租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预付了半年的房费。
    凝伫对着半桌子的东西看都没看一眼,只是盯着李母,看她表演。李母现在也有些心虚,问凝伫还有什么要求,提出来一切好商量。凝伫摇摇头说道:“这一切,我可以不要,我只是想知道李恬是怎么想的?”李母骗他,说道:“我这次来,肯定是代表恬恬来的,基本上这也是恬恬的意思。”凝伫点点头说道:“如果是李恬的意思就算了,若是你骗我,绝不会有好结果!”说完,凝伫眼中突然射出一道夺人心魄的光芒,
    李母浑身一抖,随后镇定下来;问凝伫明天可不可以搬家,凝伫瞪着她,缓缓地点了点头。此时李母感觉有些害怕,又问可不可以把现在的手机给她,凝伫拒绝了,但表示过一段时间,不会再用这个手机号了。李母见凝伫不再提什么条件,自己也不能做的太绝,便匆匆告辞走了。
    在同一天,卫生局高局长的办公室里,张凯拜会了王宝年。王宝年冲高局长点点头,高局长拿出一个大牛皮纸档案袋,交给张凯,吩咐道:“王总希望这几天黄凝伫能在医院住着,这是经费,你觉得怎么样?”张凯闻听大喜过望,对凝伫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忙说道:“没问题,我随时听候你的吩咐,只是担心刘信文会帮他。”他刚说完,那俩人哈哈大笑,高局长打开傍边的小门,让刘信文进来,刘信文握着张凯的手说道:“我怎么可能为一个小混混得罪张老板呢?!更何况这是王总、高局的意思。我是来帮忙的。”三人大体商量了一下,最后王宝年对张凯说道:“我绝不希望看到有什么命案发生。”张凯连连点头,保证道:“王总请放心,我有数。”
    转眼几天过去了,王宝年要带李恬进京,李恬想出去散散心,就同意了。临行前用公用电话打通了凝伫的手机,抢先说道:“你不要挂电话,我要走了去北京,你要是还想见我,马上来我家,咱们从头开始,否则你永远也见不到我了。”说完,瑟瑟发抖地等着凝伫说话,结果那边沉默了一段时间,直接把电话挂断了。李恬心中愤恨,又打过去大喊道:“黄凝伫!我恨你!!”然后摔下电话,哭着跑了。
    凝伫其时正在班上,他想了半天,觉得还是去见一面为好,当面把话说开,老回避也不是个事。于是请了一个事假,出了皇宫大酒店站在路边想拦一辆出租车。这时背后一辆摩托车疾速飞来,坐在后面的一个人举起铁棍,照着他的头打了下来,凝伫连忙一闪,棍子砸在背上,险些将他打倒在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后面又冲上来一辆摩托车,还是两个人,后面的人举起同样的铁棍砸下来,凝伫一俯身躲过去,伸手抓住了铁棍,那人猛力一扥,从铁棍中抽出一把长刀直刺过来,凝伫明白了,这些人不是一般的小混混,连忙把手中的铁管向对方头部扔过去,同时向马路对面猛冲过去,这时一辆轿车飞驰而来,凝伫靠着本能往上一跳,接着被轿车撞出七、八米远,那两辆摩托车稍一停留,便疾驰而去。
    开轿车的司机醉醺醺的下了车,他根本没看到骑摩托车的人,只能暗呼倒霉,随后开始打电话找朋友,按朋友的指示也打了120.
    凝伫的父母赶到医院时,凝伫还没醒过来,医院已经给他做了全身检查,还算幸运,轻度脑震荡,左小腿有骨裂现象,背部多处擦伤,还有一处钝器打击的红肿伤痕,总体上讲,伤势不算严重。
    第二天上午,凝伫才慢慢恢复意识,看到左小腿上缠满绷带,又看到两个胖胖的中年男士坐在他跟前,其中一个便是撞他的司机,另一个是司机的朋友,能言善辩。看到凝伫醒来忙把他扶起做好,慢言细语的和他商量能否私了。因为司机是酒后无证驾驶,怕惹出麻烦,并开列了补偿条件:承担全部医疗费用,另外给两万的损失费,条件是凝伫别去找交警队,至于交警队那边,他们已经打好招呼了。
    凝伫点头同意,本来两人还想威胁凝伫,他突然横穿马路也有过错,也要负一定责任的。但没等他们说,凝伫已经同意了,两人一看凝伫如此爽快,非常高兴,那个司机的朋友把自己的名片留下,向凝伫保证:以后若有什么后遗症,他们一样会负责的,希望能借此机会成为朋友,把坏事变成好事。凝伫没心情和他们多聊,一门心思的琢磨是谁暗算的他。由于伤势不重,医院的床位又很紧张,没两天便把凝伫撵出医院。回到家里,凝伫扔掉拐杖,开始慢慢练习走路。
    这天晚上,雨豪跑来看他,谈及此事大惊失色。凝伫分析道:“我遭人暗算,很可能是刘信文所为,他见我不跟他混,必然怀恨在心。”雨豪撇嘴,说道:“你得罪的人多了去啦,你怎么肯定就是刘信文所为。”凝伫辩解道:“那几个人配合的很好,一看就很专业,再说不是那个小混混都能有那么好的棍刀。”雨豪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凝伫想到刘信文身边的那个保镖,对付他只能用枪。想到此他长吁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先忍耐一段时间再说。”
    雨豪对此类江湖恩怨不感兴趣。他责问凝伫道:“你怎么和小姐姐说散就散呢?太狠心了吧?!”凝伫苦笑一声,说道:“我是真心喜欢上她了,所以我不希望她跟我受苦。”雨豪可不这么看,他说道:“有情饮水饱,只要是真心喜欢对方,是不会在乎钱的!我觉得小姐姐不是那种人,你不会是让她妈妈骗了吧?”凝伫说道:“我当然知道她妈的话不可信,但我真的养不起她呀!你还不知道吗?!她爱穿、爱打扮,花钱大手惯了,这一切都没法改呀,我上哪能挣那么多钱。”雨豪刚要说话,凝伫抢先说道:“你知道她一件裙子多钱吗?一千多!我怎么办,她从来不在地摊上买。”雨豪连连摇头,虽然无法驳倒凝
    伫,但对他的观点大为不满。最后雨豪强调道:“你这样做,会害了你俩,小姐姐不会领你情的!”
    到了北京,王宝年安排李恬住进自己家的豪华别墅里,一有时间,便亲自驾车,带她四处游玩,过了半个月,李恬腻了:一来思念凝伫,二来想念家人,三是王宝年公务繁忙,不能天天陪着她,一座偌大的豪宅,只有她和两个保姆住着。新鲜劲过后,李恬开始烦躁不安,吵着要回家,王宝年哪里肯依,软硬兼施,坚决不放,李恬大怒,要去报警。王宝年这才松口,推说公事繁忙,再过一周才能送她回去。李恬也懒得跟他争吵,转身出门去了派出所,报案说王宝年拐骗少女,要求警察送她回家。王宝年闻讯大惊失色,在派出所解释了半天,并保证第二天一早送李恬走。
    本来王宝年还想着实在不行,就霸王硬上弓,迷奸了李恬。但看她性情如此刚烈,担心闹出大事来,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他把公司的事交代了一番,便送李恬回了家,到了家之后,李恬才恢复常态,对他也客气了很多。王宝年见事已至此,只好在这儿先陪她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李恬还是找不到凝伫,家里不见人,电话没人接。无奈只好跑到实验中学找到雨豪,询问凝伫的下落,虽然凝伫不让雨豪告诉李恬实情,但雨豪很不以为然,一五一十地把这件事前前后后的详细情况都和李恬讲了。听完之后,李恬气得五内俱焚,雨豪一把没拉住,李恬跳上出租车,到宾馆里,冲到王宝年的房间,指着他的鼻子,开始痛骂。
    王宝年从小到大何曾受到过如此待遇,从认识李恬开始他就一忍再忍,现在他终于忍耐不住了,开始凶相毕露。他跳起来举起右手狠狠的一掌,将李恬打倒在地,大喝道:“你他妈的太过分了!我告诉你,你爸妈早就把你卖给我了,你还不知道吧?!”说完,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走过去揪住李恬的头发,喊道:“我黑!我臭!!你爸妈不黑不臭吗?!他们开价三百万啊!”随后将这一叠文件摔在李恬的脸上,怒吼道:“我还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呢,哪知道你这个贱货、烂货怎么值三百万!!”越说越气,大步上前朝着躺在地上的李恬,就是狠狠的一脚。李恬“嗷”的一声,双手捂紧肚子,好悬没晕死过去,身子成“V”字型。王宝年似乎已经失去理智,掐住李恬的后脖子,将她从地上拎起来狞笑道:“你喜欢黄凝伫是不是?!好啊!我让你见见黄凝伫现在什么样!!”
    李恬几乎脚不沾地的被他拎着上了轿车,来到皇宫大酒店后面的一条胡同里,透过车窗看到凝伫满头大汗正一瘸一拐的往库房里搬东西。李恬举手擦了一下嘴边的血水,眼泪夺眶而出。王宝年则狞笑不止,威胁道:“我能让他变成这样,就能让你也变成这样,让你全家变成这样!”
    李恬这时想打开车门跳下去。只可惜王宝年早已把车门锁死,当王宝年发现她这个动作时,急忙加速向城外驶去。李恬四下张望,突然发现杯座上的不锈钢水杯,她毫不犹豫,抄起水杯对准王宝年的太阳穴狠砸过去,王宝年没防备,关键时刻仅仅稍微歪了一下头,眉骨处顿时裂了一个口子,眼角开始淌血,这一下他差点晕倒,急忙踩住刹车,李恬开始猛拔车钥匙,但没成功。不过在慌乱中,不知道碰到哪里了,车门锁打开了,她急忙推开车门,跳下车向斜后方狂跑。王宝年被砸了这一下虽然受伤,但脑子却一下清醒过来,知道闯祸了,连忙关上车门,擦掉血迹,急匆匆逃出城去了。
    李恬跑了几十步,喘着粗气定了定神,感到浑身都疼,尤其是小腹几乎难以忍耐。她此时也顾不上别的了,打上车直接回家,一进家门,她父母看到她这个样子吓得呆若木鸡,李恬先到卫生间呕吐了一番,然后回到客厅怒视着父母喝问道:“我是不是你们的女儿?是不是?!?”她父母吓得光点头不说话。李恬走过去抓住母亲的衣领怒声责问道:“是不是亲生的?是不是啊?!”李母满脸泪光,说道:“恬恬不要吓我了,啊,不要啊。”李父也想说话,不料李恬一把推开母亲,盯着他用嘶哑的嗓子问道:“我值多少钱?三百万?!?够吗?!”看着女儿说出这句话来,两口子顿时低下头,颓然的缩进沙发里。李恬猛地褪下裙子,露出小腹上的肿块,然后用左手撩起头发,右手指着自己的脸,大叫道:“我就可以随便被人打,被人骂了,是吗!!?”
    李氏夫妻看到女儿洁白平坦的小腹上,有个海碗大的肿块,周围发青中间黑紫,杂夹着斑斑血痕,再看脸上,整个右半脸有四个明显的肿痕,嘴角还残留着血渍。李母顿时大哭起来,骂道:“这个衣冠禽兽••••••••”李恬没等她骂完,便紧咬牙关怒指着他俩吼道:“那你们算什么?连禽兽都不如!!”李父站起来说道:“恬恬你冷静点。”李母也跟着站了起来,怯生生地说道:“恬恬,我们也没想到•••••••”李恬现在已经容不得李母把话说完,她又抓住母亲的衣领,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怒视着她,像是要活吞了她,大声怒问着:“你为什么逼阿伫,为什么??你把阿伫逼到哪去了???”夫妻二人看到女儿的疯狂状态,心中后悔万分,恨不得立刻把凝伫变出来,李母哆嗦着说道:“我马上给凝伫打电话,马上让他来。”李恬看着她,突然间全身没了力气,松开手凄苦无力地摇了摇头,绝望地说道:“没用了,他不会再来了”说完放开母亲,踉跄着走向自己的房间去了。
    李母抓起电话一遍接一遍的狂打凝伫的电话,但她忘记了,是她不准许凝伫再接听他们家的电话了。李父喝道:“别打了,他住哪?我去接他来!”一语点醒梦中人,李母手忙脚乱地换好衣服、鞋子。跟着李父去了凝伫租住的小屋没人,又去了皇宫大酒店凝伫还是不在,问起来才知道凝伫回家了。两口子傻了眼,急忙用酒店的电话,找到凝伫,告诉他,李恬出事了,让他赶快去李家,最后李母几乎是哭喊着:一定要快去。
    凝伫这几天经常不由自主的心惊肉跳,他觉得家里可能要出事,怕那些人袭击他父母,所以没事他就尽可能的和父母在一起。听到李母的哭声,知道李恬出事了,他来不及安慰李氏夫妻,急忙打车去李家。
    李恬甩开父母进了自己的房间,又大哭了一场,她现在已无法从激动、癫狂的状态中平静下来了;她站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那个半张脸红肿的人,顺手拿起一支口红在镜子上,用颤抖的手在镜面写上    阿伫    我爱你    永不后悔
    然后换上那件与凝伫定情之夜所穿的鲜红的睡裙,慢慢站到了窗台上,这时她看到天边隐隐还残留有一道阳光,映着云彩,发出七色光芒,她甩了甩眼中的泪水,悄声说:“阿伫,我走了。”宛如仙女一般,迎着风奔向了大地的怀抱。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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