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梦魇
了果的神情有些低落,不自觉低首,很久的一段时间,都在沉默。又一次长吁短叹后,他将面孔,冲向韩璆鸣,准备开始,讲述那十多年前的事情。
“圣僧……”韩璆鸣想要安慰。
知道韩璆鸣心意,了果伸出一手,朝着他摇头制止,沉沉的出了口气。
他终于开始了讲述:“我与师兄,本是异性的兄弟,兄弟二人,还有一个义妹,唤作静淞。”
了果抬起了头,眸中有光闪烁,似有泪水朦胧,想起了昔日的事,接着沉声说着:“我们三人,原本,一起游历天下,遍览四方,倒也逍遥快活。”
“那时候,三个人,有了一个想法,就是走遍九重天大陆,遍观各地奇景。那时候,走遍八方,我们三人,也算是小有些名气。”
“游历的后半程,就像所有悲剧故事的开端一样,我和师兄两人,同时喜欢上了静淞,并且约定,公平竞争。”说到这里,了果又是一阵叹气。
韩璆鸣出声问道:“那么,圣僧,你们又是怎么来了这里,在金顶寺出家?”
“我正要说……”
了果扭头,接着道:“那时候,我们刚刚行至北方玄天,在这里,静淞被白鹿峰上的传说所吸引,说想要上那里,去看看那头,传说中的白鹿。”
“白鹿?”韩璆鸣疑问,“白鹿峰的传说,闻名遐迩,少有人不知,可是,关于那鹿,是不能受到骚扰和伤害的,这一点……”
韩璆鸣想要问了果,是否知道这些,但最终没有说出口。单从他的表情,韩璆鸣应当已经,可以推测出一切。
“唉……”
了果的情绪,明显低沉,道:“当初……要是……可惜,哪有那么多当初?”
“这世上,终究是,没有后悔药可卖的啊……”猝然长叹。
了果开始继续叙述:“虽然,从各方的传说中,我们早已知晓,白鹿的存在,是不容凡人侵犯的,更是不能被打搅的,但我们,终于还是去做了。”
了果的神色变得懊丧,黯然失魂,精神似乎都有些恍惚,口中喃喃:“明知不可为,明知那些,只是静淞她一时的任性,我和师兄两人,为了讨好,还是答应了她。”
“你们最后,找到那头白鹿了吗?”韩璆鸣问道。
了果没有回答,也没有理会韩璆鸣,而是接着道:“只是两个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了最不该做的事。”
“凭着自己的本事,我和师兄二人,带着静淞一起,在当时金顶寺,严密监控下,偷偷潜入了白鹿峰,开始寻找那头神鹿。”了果不断的摇头。
“也许是天意,并没有耗费太多心力,我们找到了它……”
听到这里,再联想到金顶寺所发生的事,这一刻,韩璆鸣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
“难道,他们把那头鹿……”
韩璆鸣的脑海中,简直如有一道雷霆划落,心海中波澜狂涌。韩璆鸣直摇头,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甚至在怀疑,自己的直觉。
他不由张大了嘴,瞪大了眼,以手覆盖住嘴巴,声音有些弱,疑问道:“圣僧,莫非,你们,真的,把那头鹿给……”
最终,韩璆鸣没有说出,而了果也没有回答。了果的眸子,灿烂的光芒闪烁,遥望向北方,那种感觉,是一种向往与敬仰。
了果不自觉抬头,柔声道:“那是一头,毛色纯白的鹿,全身每一个毛孔,似乎都散发着绚烂的光,圣洁、纯净、无瑕,应天地之灵韵而生,代表了这世间,一切的美好。”
“那鹿,是山中灵气所凝结,是山之圣,是山之神,掌管着白鹿峰,数千年来的气运,甚至把握着大地之脉,是绝对不容侵犯的存在。”
说到这儿,了果的嘴唇咬了起来,眸中的光芒,变得暗了下来,悔恨与懊丧,很明显的写在脸上,不自觉低下了头。
看着了果的表情,韩璆鸣也不由慨叹一声,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了果回头看着韩璆鸣,继续道:“在上山之前,我们三人,便已约定,只是远远看上一眼,绝不敢随意干涉。”
“可是,所谓的约定,所谓的期望,总归是美好,而现实,却是却残酷的。”
了果摇头,接着道:“在见到那头白鹿之后,静淞像是神游一般,一步步逼近那里。她伸出了手,企图去抚摸那头白鹿。”
“那头神鹿,原本,是温驯顺服的,很通人性的,任凭静淞的抚摸,只是微眯起眼睛,以头去蹭她的身体。”
“看到静淞走过去,我原本,也是十分紧张,可看着并没有什么异常,我也就放下了心来,松了口气。”
了果的神情越加低沉了,声音凝重,眼底的悔怨,蔓延至整个面庞。
他的面孔颓唐、沮丧,声音变得沙哑:“可是,让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在那一瞬间,灾难发生了……那是我这辈子,都不愿再回忆起来的梦魇……”
“不知为何,原本驯服的白鹿,突然间,发了疯似的,开始疯狂的,撞击静淞的腹部,而静淞,也像是魔怔一般,开始出手,攻击那头神鹿。”
“更加令人绝望的是,四座神山,四方神阵,来自四方的庇佑,一同到来,攻势凌厉,足以在瞬间,取走静淞的性命。”到这里,了果原本的消沉,变成了恐惧。
韩璆鸣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对于昔日的事,已经有了几分的了解。
了果似乎忘记了周身的一切,一个人在陈述:“我们想要逃跑,可是,那个时候,根本不容我们走脱,白鹿神力,加之四方阵法,合我们三人之力,也难以抗衡。”
“那个时候,我们明白,我们唯一的生路,就是逃命,否则,一旦金顶寺的僧人到来,我们将更加,没有办法逃掉。”
“可是,如何走的脱?”发自内心的疑问,说出了此刻,了果心底的无奈。
接下来的话语,了果的声音里,充满了悔恨:“性命交关之际,内心慌乱之时,我们,做出了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
“白鹿在疯狂,但针对的人,就只有静淞而已,那头温柔的鹿,变成了绝杀的神,招招狠毒,招招要命,要杀掉静淞。”了果含泪摇头。
“面对这样的一幕,师兄也疯狂了,朝我大吼‘杀了它!要不然,静淞就危险了!只要杀了它,四方的阵法,就能停止’。”
“一时的冲动,所造成的,是一生的遗憾,所需要的,是一世的弥补。”
了果又一次的停住了,接连的一阵摇头,感慨不已,叹息连连。他的心情,无疑是复杂的,曾经的错误,想要弥补,却又太过的困难。
了果的声音几乎在抖:“那个时候,我甚至,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就连意识,似乎都在迷失。迷惘中,我能够感到,浑身的血液在沸腾,在燃烧,一双眼,被血光笼罩。”
“我知道,自己在出手,在取走这座山峰之神的性命。可是,我没有选择,我想要救静淞的命,我也不想死。”
“那可是神兽啊,三个人,只我们三个人而已,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事情就已经有了结果。”说到了这里,了果可谓百感交集,感慨万千。
了果长吸了一大口气,道:“等回过头来,灾难,就都已经发生。”
“白鹿死了,而静淞,也没有救过来,也死了……”了果的表情,变得颓废、失落、惭愧、沮丧。
“失去了白鹿的神山,失去了它的神,仅一瞬间,一瞬间呀!大地的生命流逝,花草树木凋零、枯萎,死气蔓延至整个白鹿峰。”
了果无奈低沉道:“人与动物,或许还能生存片刻,但死亡,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这片大地,迟早……将会变为一片死地,无可挽回!”
“我们是罪人啊!是这个天下的罪人!”这一句,了果几乎是吼出来的。
“白鹿死了,看着它的尸体,以及静淞的尸体,再看看四周,我和师兄,我们两个人,全都呆了,不知该做些什么。”了果的声音又变回了低落。
“可是,在那个时候,白鹿的尸体,化为了数百道能量流,冲向了不同的方向。”
了果像是忘记了眨眼,眸中的光,灿灿闪烁,道:“没有任何犹豫,两个人,只是匆匆一望,便向着不同的地方,去捕捉那些能量流。”
“我们明白,那些东西,关乎天下。”
“此后数年,我与师兄,两人耗费了无限的心力,去收集那些,散落在各处的能量流。”了果又是一声叹。
“也凭借着收集回来的能量流,让白鹿峰的这里,渐渐恢复了些生机。”
“可惜,这么多年过去,却始终有一股庞大的能量,没能找到。”了果的声音中,含有些失落,但倒也不是很遗憾。
他再次望着韩璆鸣的眼睛,冲他道:“不过,地宫一行,从师兄的口中,我推断,剩下的那些能量,应当是,寄生到了你师弟的身上。”
“原来如此……”韩璆鸣喃喃,“怪不得,了结要对安歌出手,原来竟是如此。”
韩璆鸣凝眸,转言问道:“可就算是这样,了结为什么,要举办屠魔大会?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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